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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之四) 三江雪/文 强见到此情此景更是稀奇纳闷:猪就是猪,人类喂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动物,喂肥了被宰被杀剥皮吃肉,就像人要男欢女爱生儿育女那般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理应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接受人类的宰割才是;难道猪猡变成精成了人不成?强气愤已极,急中生智的一瞬回到唐朝,变成喝了二斤烧酒想象丰富的李白。此时的李白不是长袖飘飘风花雪月,更不是让美人杨玉环替他穿臭袜子,而是灵感顿生的喊了一声,电,电,用电击!杀猪匠山村小锦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如一个逃兵躲进安全的洞穴,一位穷光蛋突然得到一大笔遗产,半老徐娘获得青春小伙子的青睐,信心倍增,豪气十足。他们取出电棒直朝大猪肥猪(小猪弱猪老母猪也不能幸免)身上乱杵乱扎,被扎银针般电击的猪猡们感到奇痒疼痛难受得大吼大叫,像被追急的野狗乱碰乱撞乱咬,把山村小锦碰撞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 被杀的小猪堆积如山,白生生的伏在案桌上,像一条条生龙活虎的童子军,一只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杀小猪的杀猪匠停下活计坐下来抽烟,一边欣赏这场人与猪的战斗,指手划脚开怀大笑。强──唐朝的李白,从众人的笑声中清醒过来,痴痴的品尝着他灵感的杰作。由于电压不足被电击的猪们神志昏迷精神不振,走起路来像裹脚的老太婆饥饿的小孩子,踉踉跄跄摇摇晃晃。被强奸的老母猪瘫软在地上,满眼泪痕气息奄奄。强奸犯大公猪失去了先前的雄性与彪悍,两粒铜球般的卵子丧失了应有的红润,蔫搭搭的吊在两腿之间有气无力的摆动,像三年大天干的壮年男子,看见女人就心烦意乱直冒虚汗,全没了一点男人的雄风与血性。 黄昏的暮气宛如浪潮一波一涌的把锅里的水撞击得嘟嘟作响。鸟散的看客们收敛魂飞与魄散,回到屠宰场四周。山村小锦虽然喊痛叫疼,但是他们仍然表现出了顽强的斗志与永不服输的拼搏精神,以杀大猪肥猪为已任的英雄气概;他们那种力与美的气质,远比一块夺目的宝石闪烁出更为温润的光泽。一头大肥猪终于被山村小锦按倒在杀墩上,大肥猪躺在杀墩上吼叫如雷,四蹄乱弹,仿佛安徒生给皇帝裁剪新衣裳时,在空中优美的妙不可言的比划。提尾巴的山村小锦脸蛋脖子憋得通红宛如燃烧的油锅,随着猪的挣扎他的身子一摇一晃,被猪狠狠的蹬了一脚,向后趔趄了三步沉重地坐在地上。他负痛地爬起来,恶狠狠的朝猪屁股踢了两脚,像当年打地主斗右派那般卖力和解恨。杀猪的山村小锦手中的钢刀寒光闪闪,在大肥猪眼睛里飞来晃去,直冰凉到猪猡心头。猪猡绝望了不想再挣扎,静静的闭上眼睛等死。杀猪匠山村小锦把钢刀在猪的眼睛里晃一晃,轻蔑地说,你咬啥,你跑啥,不是不想死么?左手摁住猪下巴的一刹那,杀猪匠山村小锦一阵钻心的疼痛,仿如初次遗精的快感。他感到手臂很奇痒,有条毛毛虫在血管里爬动,他真想用刀尖把血管划开,取出这只调皮捣蛋的毛毛虫,咬它两口:假如有二两烧酒更好。山村小锦也成了诗人李白进入了幻想的美境。山村小锦看到红殷殷的手指宛如刚出炉的钢钎,粘稠的血液直往下注;他看着这汩汩流动的血液,朗声大笑着说,我终于把大肥猪给杀死了。右手的屠刀铮的一声掉在地上。一步从唐朝跨到今朝的强不再是李白,不再想象丰富长衫飘飘风情万种,而是啃着现代的泥喝着时代的风的强了。强亲眼看到双眼紧闭挺在杀墩上等死的大肥猪,待山村小锦伸出左手扳猪下巴的瞬间,上下牙齿一合,山村小锦的左手就喷出红色的粘液。强好像突然回到二十多年前山村的玉米地,他同猪打斗的那一幕活生生的再现了出来,假公猪血淋淋的咬掉了他的左手小指头。他疼痛得大叫一声:我的左手小指头哇!山村小锦早已疼痛得恼羞成怒,被咬伤手指头的羞愧与愤怒正无处发泄,强在那里无病呻吟的大喊大叫,纯粹是对他的挖苦,讽刺和嘲笑,用血淋淋的左手朝强瘦猴的脸蛋一掴,强的右边脸蛋美丽殷红,比盛开的石榴花还火红漂亮。此时的强大脑迟钝,真的不再是浪漫的想象丰富的诗情大发的李白,而嬗变成才尽的江郎。强怎么也想不通,思不透,好像遇到深奥的玄学难解的《易经》:杀猪的血怎么会从杀猪匠的手指头流出来,杀在猪的颈脖上怎么会疼在强的左手小手指头上?强下意识的捂住光秃秃空荡荡左手小指部位,仔细再看光秃秃的没有血液喷出,手指光洁合好如初疼痛感烟消云散时,另一种疼痛感火苗似的热辣辣的从右边脸蛋窜了出来。 杀小猪的开始清扫战场,叼着烟斗悠闲地瞧着山村小锦忙碌;一圈圈的烟雾像漏顶的草帽,准确地说更象飞碟在屠宰场上空袅袅盘旋。白生生的童子军小猪,仿若翔落的白天鹅,伏在案桌上优美而生动;强仿佛听到了天鹅戏水的歌唱,看到了旋律优美动作轻灵飘逸的天鹅湖舞蹈。看到这些白生生的童子军,很容易联想到宴席上烧烤全猪的美味。工作又苦又累小工人的强,除非被别人请客,吃过的美味佳肴少得可怜,更没有享受烧烤全猪的艳福;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股全新的肉香已深入到强的味觉,代替了他满嘴的猪尿泡的尿臊味,他好像睡得香甜的婴儿,甜甜的幸福的满足地吞了四次口水。 三张猪屎脸脸上菜青色的猪屎粒粒可数,经血污和汗渍的混合宛若烧得偏老的酱油放得过重的红烧肉。他们忙碌勤奋毫不懈怠像倍受老婆欺压的粑耳朵主席。他们被夹在杀小猪和杀大肥猪中间,相当憋闷,羞愧难当,有点劳欲过度的腰酸腿疼和阳痿的感觉。猪屎脸寻找小猪比寻找掉在地面上的钢针还要仔细。他们满圈里寻找,最后惊喜地发现有条小猪正衔着被强奸的老母猪的奶子,一口口狠命的吮吸,他们一个箭步跨过去,提起小猪后腿一扔,飞出了猪圈。可怜的小猪猡叫都没有来得及叫嘁一声,瞬间被杀被烫被刨得精光,变成洁白的童子军,小巧的白天鹅。他们怎么寻找也没有小猪了,就用卷尺度量瘦猪弱猪老母猪的长短,量来量去,商量了半天终于定夺,拖出被强奸的老母猪。老母猪已被电击得奄奄一息,被强奸的羞辱还在脑子里游丝般的飘忽;奶头被吮吸的疼痛使它回想起当年作母亲的快乐,可是瞬间又被强有力的大手剥夺,只剩下一团空白如烟似雾的飘散。猪屎脸把它强摁在杀墩上,白亮亮的尖刀夹带一股寒气像一曲高亢强劲的音乐直透心脏。老母猪兴奋得一声应和的闷叫,四蹄在空中作乐曲终止的比划,像指挥家卡拉扬最后一挥,棒棒缓缓垂落,那被强奸的意识和曾作母亲的快感随了一团血红的飞扬,渐渐的游丝般的飘出脑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