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的赌具有麻将、纸牌和骰子,没听说用肚子吧?常用的赌注是金钱,没有多少人用食品吧?大家可能已经猜出我在这里所说的打赌,其实就是赌吃。
赌吃就是赌谁吃得多,谁的肚子容量大。
赌吃酒,倒是常事。吃酒就是喝酒,武松在上景阳岗打老虎前连吃了十八大碗。当时民间酿酒技术不高,估计那酒精度数比啤酒高不了多少。啤酒的酒精度数不是瓶子外面标签上的麦芽糖度数,为了避免别人怀疑我知识浅薄,特此说明一下。
赌喝椒,没敢放帅。喝椒就是喝辣椒糊子,里面掺了面粉的假货除外。那老驴蒙上眼睛在碾盘边转来转去,磨出来的正宗小红尖椒粉面,奇辣无比,有人一口气能喝上一大碗,我没那胆量。
我所说的打赌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比如说先吃米饭再喝米汤或者是先吃面条再喝水之类。
学校食堂里卖出来的菜清淡点没有什么,以酸辣白菜咸萝卜条为主也没有什么,只是米饭份量不够,大伙儿意见比较大。按说女士们吃三两,男士们吃半斤就够了,但实际上女士们吃半斤,男士们甚少要吃两个三两。常言道面伸腰粥过畈,吃面条伸一下腰就饿了,吃稀饭走过一道田畈就消化了。我吃六两大米饭,上了两节课就象陈毅元帅当年在梅岭打游击一样饥肠咕咕。
有次在饭堂里我说一顿能吃一斤半,饮事员说你吃下去我就不收你的饭票。饭票不是菜票,饭票=粮票+柴火钱。
事务长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他看出我是在踢场子,于是皮笑肉不笑道:你再喝两碗米汤,我另外给你两包永光烟。
永光是带过滤咀的高档香烟,不是贪污犯抽不起。我姑且把这次打赌看成是正邪两派的较量,于是豪气顿生说:好!
半斤米饭三碗,份量是经过大家公证的,哥几个在场为我助威。有一碗饮事员使小手段压结实了,被责令倒了重新再盛。
饭吃下去很顺利,先用牙齿咬烂嚼碎,然后一口口地下咽。我感到胃就象充了气的皮球,鼓鼓囊囊的。米汤在空腹喝时,有养胃的作用,每次醉酒后我最思念的东西就是米汤。那浓浓的嫩白汁水,缓缓地流淌在被酒精灼烧得千疮百孔的胃壁上,无异于灵丹妙药能起到较好的修复胃粘膜作用。不过今天感觉不怎么好,就象搅拌过的白色泥浆一样粘稠。
事务长在奸笑,饮事员在讥笑。观众有善意或不善意的、有真诚期待或落井下石的,他们可能没有联想到我是一个战斗在反腐前沿的精英。
我划了根火柴点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想探测一下胃里是否还有空间。吸下去后才发现走错了房间,那烟雾只能到达胃的隔壁肺里。烟草刺激了中枢神经,我有些兴奋端起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爆满!这一碗米汤把那一斤半米饭留存的松动空间,把剩余的可能挤入的细小缝隙全都灌满了。胃里的食品象水泥般开始凝固,米汤上翻企图从食道里窜出喉咙,从口中喷射而出。
我克制着胀得的确有些难受,想到此为至,但看到事务长那不可一视的嘴脸,实在是受不了。我要让这个贪污犯知道我大侠的风范,不能投降不能弃权,要捍卫自己神圣的尊严。
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前仆后继英勇献身,我难道最后一关也闯不过去吗?董存瑞能高举炸药包炸碉堡,黄继光能用胸口去堵枪眼,我再喝一碗米汤又死不了怕什么?
决心是下了,但是执行起来相当困难。这碗米汤是分三次喝下去的,中间抽了好几口烟。围观者可能象看动物园猩猩一样看着我,样子一定十分狼狈,甚至于有些滑稽可笑。喝完后有些后悔,虽然不至于呕吐,觉得自己被当猴儿耍了。
不管该不该做,毕竟赢得了胜利。不管是否被别人看着阿Q,但是这次我OK了!从那次打赌后,食堂里卖出来的米饭份量明显足多了,学生们乌拉乌拉地把我当成了保尔柯察金式的英雄。
大炼钢铁那阵子搞共产主义吃大食堂时,听说有人一顿能吃三斤米饭,我想一半是因为肚子饿空了,一半可能也有份量上的原因。
最后我要说的是,有时赌博并不完全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