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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 在啾啾的鸟鸣声里醒来,懒懒赖一下床,便是一推窗的灿烂——阳光怎么会这样好!院子里盆栽的杜鹃正愣愣的开得泼辣,我发一会儿呆,想起自己经常用来形容惊艳的话:“漂亮得,像假的一样哎!” 那么,这个季节,总该不会再是假的了吧? 南方的季节,只在冬天和夏天之间切换,风景的幕布,总是不动声色的变迁,而切换倒错频繁的那一段,才勉强叫做春秋。所谓“春女思,秋士悲”?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连季节上都不给你依据。我们早已经失去对季节的敏感,而只有,对温度的敏感。 越来越害怕冰冷的天气。对于寒冷的恐惧,叫我几近一只“寒号鸟”,在晦暗的天空下,如割的冷风里,瑟缩着,渴望一只手掌的温暖,就连脑袋思想,都一并冻结,冬眠起来。 可是,经历几场喜怒无常的“倒春寒”,这春天,总该是来了吧? 醺暖的风儿轻悄地拂过,有着丝缎一般柔滑的质感,带着含笑花苹果气味的甜香,将万叶千声细细梳理,却轻摇慢摆地,不吵到谁…… 在教室里的时候,我叫学生学着感悟:“喏,生活不是天天吃饭上课睡觉的程序呀,不是一本流水帐,这只是生活的表层,而你们的感受呢,思想呢,该怎样去挖掘呢,‘未经省察的,不是真正的人生’……想想,春天,它是怎么来的?不是说,‘树叶绿了,花儿开了,它就来了’……” 然后在一抬眼的时候,我看见窗外满窗的绿,鲜嫩的,无邪的,在阳光下有着轻薄的透明的绿,微风一吹,片片的薄荚如飞花轻坠,美丽的娇弱,叫人心痛…… 有片刻的心动神摇——不经不觉,春意阑珊? 在姊姊家去看怀孕的“黑皮”。她是“小黑”的女儿,原本鲁莽生愣的性格,见到你表示欢迎的时候总是尾巴摇得山响,如山的体重也就扑压过来。她刚从寄养人家牵回的时候,精瘦生猛,吃起饭来风卷残云,总是和姊姊家高大优雅的苏格兰牧羊犬“大大”争食,将胃口挑剔只擅撒娇争宠的“大大”打得落花流水,相当一段时间不敢和这位彪悍的女朋友发展恋爱! 可是她现在看上去如此温驯。小蛮说:“你看你看,‘大大’欺负‘黑皮’作了妈妈呢,敢偷吃她的饭饭啦!” 是因为爱情,还是母性?——都在这个春天,悄悄复苏。 我轻轻抚摸“黑皮”隆起的肚子,感受她腹内生命的律动。她静静躺着,抬头望我,忽然觉得,她这样蹙眉凝眸的样子,宛然“小黑”! 有片刻的怔忡震惊——生命的轮回辗转,有多少神秘神奇? 春天。生命。总有什么,在轻悄地复苏,在无声地消逝,在我们,逐渐麻木的眼前。 我教我的学生,要学会敏感,用自己的嗅觉,去感知春天,用自己的心灵,去感知生命……而我们自己,却何尝不是,匍匐在生活的最底处,任风霜如剑,岁月如歌,年华似水,都这样无谓漫过,将我们打磨得圆滑混沌,心平气和。 只因“人生忧患识字始”,多一分敏感的心灵,多一分人生的悲喜,而最终叫人宁愿,是“亦无风雨亦无晴”的——平安喜乐。 但还是有些什么,还是有一丝的踪迹。我想象北方的雪原,在温润的春风吹拂下,突然就是崩不住的一抹笑意,然后冰河开冻,金石作响,急流奔涌,哗哗潺潺……突然就是生命的恣肆舒展,拔节,生长!春天轻盈的脚步御风而行,飞奔,雀跃,所到之处,绿意遍野,山花烂漫,震兽惊蛰,鸟语花香…… 春天粲然一笑,绿芽初绽。 呵,亲爱的,关于活着的理由,我们并不是因为害怕生命的疼痛而选择麻木无奈的忍受,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好值得期待? 来,给春天一个会意的微笑?明朝,我且踏青去! 2005/3/19 ※※※※※※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