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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这是哪朝哪代了,我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儒巾青衫一路风尘。草长莺飞桃花盛开的季节,我正路过那个小村庄。 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种慵懒的感觉,我放慢了脚步,就在村外的小山坡上躺着,看累了天上的云舒云卷,地上的花开花落,就闭上眼睛细细闻着青草淡香的味道。 这样的阳光下,身体莫名地悸动,燥热,火烧般升腾出一种渴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这20年来从未经历过,只觉口渴。 于是,就下了山坡,走进村里。 我不过一介穷书生,盘缠不多,一路跋涉风餐露宿,所谓大丈夫能伸能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多年寒窗苦读,就为了一朝腾龙展抱负。
我站在柴门外向着院子喊:“请问,屋里有人吗?” 眼睛忽然一亮,以为桃树自己走了起来,泥草房里走出一翩翩女子,一身粉红衣衫和桃花相映,不知是她如桃花,还是桃花似她,我想起那句:桃之小夭。 我隔着柴门深施一礼:“小生这厢有礼了。” “呵呵。”我听到小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已到面前。“读书人就是斯文。” 趁着起身抬头的当儿,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不止一眼。小女子二八妙龄,青丝,皓腕,桃花面,笑语盈盈暗香浮动,就在我面前。 似乎明白了自己那莫名的悸动为何了,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我记住了她的一双灵动的横波目和唇下那一颗美人痣,她笑的时候便是人面桃花。 她推开柴门:“请进吧。” 我一边道谢,一边进院子。 “呵呵。”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颇有些发窘,不知自己哪儿有不对头。 小女子顺着石子甬路碎步走着,引着我来到泥草房前。 “伯父、伯母,小生这厢有礼了。”我上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礼。 “呵呵,爹、娘,你们看读书人就是爱斯文。”小女子又笑了起来。 “桃红,不得无礼!”那小女子的母亲嗔到。 哦,她叫桃红。 未等我说明来意,桃红的父母已经很热情地请我进屋,象他们这样淳朴热情的庄户人家怎不知穷书生的来意,无非是寻口饭吃投个住处,次日赶路奔前程罢了。 桃红打来洗脸水,让我洗去风尘,桃红的父母摆好桌子、碗筷,寻常的庄户人家不过寻常的粗茶淡饭,白饭、青菜,金黄的摊鸡蛋想必是桃红的娘特意做给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平日里他们一定舍不得吃。 “娘,你看他,吃饭也是斯斯文文的,简直就象一个害羞的大姑娘,呵呵。”又是桃红的笑声,尽管她是在取笑我,可我爱听,巴不得她多说话。 “书生小哥,你别见怪,我们庄户人家的孩子不懂规矩礼仪,见笑了。”桃红娘忙解释,桃红爹是个木讷的汉子,话语少,只是憨笑。 “哪里,桃红妹子正是天真烂漫时,难得这般质朴自然。”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人面桃花笑春风。 “娘,你看书生哥哥的额头,呵呵。”桃红又笑。 不怪桃红的,我的眉间到额头确有一道隐隐的红色伞状胎记,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桃红,你不懂,那叫朝王伞,将来这位书生小哥是要做大官的。”桃红母亲认真地说道。 “书生哥哥,你当了大官还会来这里看我们吗?” “那当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我一定会回来的,第一眼见到桃红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是啊,这几日,赶路赶的急,有些吃累,何不在此歇息歇息呢,而且我心里隐隐地不想走,说不出为什么。 桃红拿着一套他爹的粗布衣服举到我跟前:“喏,别嫌这衣服粗针大线破布烂衫,换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门外的大木盆里。” “岂敢劳驾桃红妹子。”我客套着,我知道我这身衣服着了不少风尘,不成样子。 “什么七敢八敢的,总是这么斯斯文文,呵呵。”一串银铃、一抹桃红在眼前一晃,桃红走出了房间。 脱下的衣服放在门外的大木盆里。 桃红见我这一身农夫打扮,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爹、娘,你们快来看呐,看书生哥哥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象我们这儿的人。” 桃红爹娘善意地笑着,我也“嘿嘿”地傻笑着。 青青河边草,年年为谁生?我只知道,那棒槌敲在石板上的声音是为我。
一直在书院苦读,从来没有接近过年轻的女子,而眼前这个自然中的最自然的女子,正一丝一缕地拨弄我的心弦,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抓它不着,琢磨不清。
2005年1月12日夜写于武汉 芭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