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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管中,药水一滴一滴,通过针头,它慢慢的渗入了他的身体,有些冷,但努力的被接纳。很安静,只除了邻床老头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在这样的夜里,仿佛所有思绪都能沉淀,在这样的夜里,他再问自己,还有再来一次么?把那么多颗安眠药和着红酒和泪水一起吞下去,和着绝望吞下去?他还有勇气么?死去的勇气,或者活下去的勇气? 大年初四,除夕那晚的烟花灿烂仿佛还在眼前,烟花散后,他伸手,却接不到那么点点尘沫,于是和秋一起,喝着酒,在结着冰的路面上飚着车,付在车座上哭。快天亮时,他说,你走吧。我要回家睡觉了。真的好困了,想睡了,当他打开安眠药瓶时,是那么想的。 好长的一声睡眠啊,没有梦,不会哭,不会心痛和后悔,醒来后却面对父亲的一叱骂,母亲的哭泣,朋友的关心和秋冷冷的凝视。他看着秋的脸,那张明显哭过,但又擦干净泪水的脸,微微抖动但是强闭着的唇,没有任何言语。但是在那么多的声音里,他只听得懂她的话,她在说: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不会了,我是什么?我是你们的香草呵,这世界必不可少的香草。不管是从来或者是以后,我都能散发出惑人的气息,让你们为我而活,我也为了你们而活。
香草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是只怎么样的大公鸡啊?没有跟随衣食父母时的唯唯诺诺,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傲慢和不驯。当初他和伙伴跑到很远的地方玩,偷偷捡回来当宠物养的那只小鸡,长大了会是这样子?强悍,无所畏惧,甚至连邻居家六个月大的狼狗见着它也要绕道走。而现在,不知道什么事和他对上了,眼神紧绞着他,好象随时都能发起进攻。 他能怎么办呢?对着一个自己喜欢并养大的宠物?打不怕,呵叱不服,想要真正伤害它却又于心不忍。这样的和那双认真专注的双眼对视,香草禁不住产生了不符合年龄的无奈,还有一点点陌生的感觉,那种想要征服的感觉。想要这只被朋友称为“香草家有只最最最神气的大公鸡的它”对他有着宠物认准主人后该有的亲昵和驯服。 那年,香草八岁,心里想要征服一只大公鸡,却无可奈何的放弃。
有时候,她和香草会偷偷的溜到阁楼上的小房间,学着电视里的大人样,把衣服脱光了,在被窝里亲吻,探索着彼此还没有发育的身体。 玫问,你有没有看过大人做那事?他说,有一次看到了,可是没看明白,就给父亲赶到门外边了。玫说,她也看过她爸爸妈妈做,还看过她哥哥和其它女生做。香草说,那我们试试吧,因为他发生在不断的亲吻和抚摸索中,他的小弟弟竟然象玫所说的大人那样,开始长大变硬,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嗯,娜告诉他,好象是把那个东西,放到女的又腿间的身体里面去。她有着和他一样的好奇和跃跃欲试,于是打开双腿让他靠过来,两人小心翼翼的想把他的小弟弟放进她腿间的某个洞里去。究竟是那儿呢?两个搞不清楚路径的小孩,弄了半天也没有放进去。都累得满头大汗了。香草说,算了吧,因为他的小弟弟给弄得有些痛了。然后他们并肩躺在床上,感觉汗水顺着脸颊滑下,被枕头吸收,忍不住侧过脸来朝对方笑了出来。 香草的情绪很低落,而且已经低落很久了。由于小学升初中并不考试,只是按学生的户口所在地就近分配学校,他被分到这所远近闻名的混混初中已经一年多。这一年多里,他那循规蹈矩的个性使他经常被班里混混们欺负。直到初二那年,秋成为了他的同桌。 有那么一条不成文的定理,凶的女孩子不能惹,长得漂亮又凶的女孩子更不能惹,秋就属于那么一个,所以当她生气拿着东西打人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只有闪躲的份,这么样一个女孩子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有些骄傲也有点担忧,因为漂亮的女孩子一般不好相处。 好在香草是那种长得斯斯文文,眉清目秀的干净男生,一点也不讨人厌,所以没过几天,他们便熟悉了。这时候,再有人来欺负他,秋就不同意了,怎么能有人敢欺负她的朋友?有几个没长大脑的笨蛋给她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也没来人试着去找他的乐子了。而他也通过秋,结识了班里几个大哥级人物,慢慢的成为了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哥们。 古古惑惑,当陈浩南带着他的敢爱敢恨,带着他的流汗流血不流泪从电影走近他人这些初中生时,那种没有明天只有现在的迷惑和绝望也种在了他们心里。没有大人世界的虚伪和尔虞我诈,只有最真的朋友,最真的义气,最真实的血脉窜动和假想的仇敌。 他和朋友经常和别校的人打架,有时并不知道为了什么,有时也想过,这么丁点的过节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不会太在意,可是,为了朋友,当朋友受到污辱时而自己无动于衷,那就是怯懦,那就是无能,就不够资格拥有真正的朋友,不配存活于这个世上。于是他们操起了棍棒和片刀,冲向他们的敌人,投入到那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以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战斗。 在那些日子里,他鼻梁断过,腿骨折过,手臂也骨折过,身上留下许多大大小小的伤。过了那么多年,当他再回想起往事,摸着自己的鼻子或者是手腿,会忍不住想笑,多么幸福啊,至少它们都还在,完整的存在他们的生命里。 记忆中,妈妈总是温柔的。会轻轻的搂着他,会毫不犹豫的买下他逛街时紧盯着的零食,会毫无怨言的喂养那只被他当成宠物的公鸡,会在他生病时疼惜的弄许多好营养的东西给他吃,会象所有妈妈那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长大。 初二那一年,他又感冒了,躺在家里的床上,感觉头就象壶烧开的热水,不停的挠腾,而鼻子也象是壶嘴不停的冒着气。他妈在屋子里忙进忙出,几乎都习惯了,应该怎么做,她都知道,可永远改不了的是关切和心慌。然后姨来了,在他屋里坐着,他妈也就去厨房张罗去了。 “真不象我们家的,总闹病,象我这么大年纪,感冒的次数都没有你一半多。” 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他笑了笑,把它当成是关心。然而姨又开口了,象是给不小心给针扎被的气球,把许多被刻意封住的记忆抖落出来。 许久,姨走了。他妈拿着药和白开水走进来。他乖乖的吃下药,看着妈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着妈仔细的把他的被窝塞好,再转身。忍不住开口了:“妈~~~~。” “什么?” “才姨说,我不是你生的,是你花了八百块买来的。” “她!!!那是开玩笑的,骗你的呢,你姨和你闹着玩来着,一说你就信啊?” “我也觉得是开玩笑的,哈哈,还想骗我上当,哈哈哈。” 她也跟着笑了,打算出去了。 “是真的吗?妈?” 她转过身来,看见他给高温逼红的脸,看见他清晰的眼,开始那抹笑已从他嘴角退去,只留下认真和执着。 “我、、、、、”她似乎有一点无措了,拉了拉衣服,摸了摸头发,最后叹了一口气,走回他床边坐下。 “我和你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这就是事实。” “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你买的吗?” “是、、、、、、、、”几乎隔了半响,他的大脑才能分辨那个词的意义。 “但是,没有差别啊,我和你爸爸还不是一样疼你,爱你。别人有的,你一定有。只要你想要的,妈一定为你做到。”他妈的声音有些急迫和心慌,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啊,没什么的”回过神来的他安慰着妈妈。“你那么疼我,我生妈却把我卖掉,说不定我要是跟着他们还在哪儿受苦呢。” “我、、、、嗯、、、、、” “妈~~~~吃了感冒药就好想睡了哦,你出去时帮我关门啊,晚餐我要吃**************”那贪心的小孩一边往被窝里面缩,嘴里一边冒出一大堆他喜爱吃的食物的名字。然后正儿八经的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眼闭上了,心却没有。 许久之后,他听到他妈在轻声叹气,感觉她的手很轻很轻的掠过他发稍,感觉她安静的走出房间把门带上了。 被窝里的双手在交握,不那样他会屏不了粗重的呼吸,抑不住他狂跳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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