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蒙面刺客

一

袁宗焕一行从幄山关帝庙下来，在山下等候的毛氏兄弟不见毛总兵，正在疑惑。只听袁督师大声说道：皮岛军将听着，毛文龙身为总兵，不服调度，鱼肉百姓，犯有十二条死罪，本督师祭出尚方宝剑，已将他就地正法。

袁宗焕把那十二条罪状宣读后，只听有人哭道：好一个袁宗焕，你杀了我们帅爷，我跟你拼了！

原来是老马向袁督师扑来。谢尚政长剑一挥，咔嚓一下割断了他的喉管，顿时倒地，气绝身亡。

袁督师厉声喝道：反了！尚方剑在此，即是皇上亲临，如有不敬，就此下场！

毛承祚呛啷一声拔出长剑：袁宗焕，我敬你是一条汉子，没想到你这么虚伪卑鄙！

他话音刚落。霎时间，山坳里、岩石后、树丛间，涌出上千名袁军，把他们团团围住。

袁督师说：谁也异想，以毛文龙同党论罪，定斩不饶！若安分守纪，遵从法度，只诛杀毛文龙一人，其余的人都不再另行追究。

毛氏兄弟见袁督师大义凛然，都不敢妄动。袁宗焕接着道：毛承祚听令，尔父毛文龙所犯之罪与你等无关，特令你暂代皮岛总兵之职。望你以前车为鉴，冶军教民，为朝廷效力。

毛承祚正在迟疑，尚可喜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说：公子，听袁督师的！

毛承祚把咬着牙，忍住泪水说：多谢！

袁督师说：难得毛公子深明大义，你们上去把毛总兵抬下来，就地好好安葬吧。

山下众人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

毛菁菁得知父亲被袁宗焕所杀后，杏眼圆瞪，咬牙切齿道：袁天一，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她啪地一下，给了袁天一一大巴掌。

菁菁，我的确不知道呀！袁天一如坠雾里。

你不知道？还欺骗我？你们袁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毛文龙带来的人，有人叫喊道：为毛帅爷报仇！

毛承祚从幄山下来，含着泪说：众兄弟，你们的情义我毛承祚领了，请保持安静，不要妄动！

到双岛来的毛军，完全处在袁督师部队的控制之下，他们见毛承祚如此发话，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哭声不断。

袁天一事先确实不知道二叔要杀毛文龙。他想，二叔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觉得这么一来，今后不知如何面对毛菁菁。

袁督师在双岛，对毛文龙的皮岛部队进行了整顿。在军中设置了监军，把毛家军编为四协，每协七千人。毛文龙虽然这次带来了无数悍将猛士，但是都慑于袁督师的威武，竟没有人敢闹事生非。

二

毛文龙被杀后，当天就葬在双岛幄山上。第二天，袁督师带袁天一等人上山祭拜。

摆上白馒头、倒了三杯酒，袁宗焕在供案前跪下：老哥啊，小弟来敬你一杯！昨日杀你，是军法无情。今日拜你，是尽同僚之谊。于公于私，我觉得对你不过分啊！叫你设监军你不听，叫你改编你生气，劝你回老家杭州怡养天年，你却转移话题说要去攻打朝鲜。你说，若不杀你，叫我如何服众，如何给辽东众兵将一个交代！

袁宗焕跪在地上，还没说完。突然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从天而降。袁宗焕只顾祭祀，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

天一眼急手快，见刺客如流泉飞瀑般直飞而来，知道对方轻功不弱，于是剑问青天，上前迎击。哪知来者竟不避不让，动作未变，来势未减。

天一大惊，刺客！一个来拼命的刺客。他是想玉石俱焚，逼天一躲闪。能躲闪吗？不能！一躲闪，二叔必定中剑无疑。那长剑自上而下，力道雄浑，足以贯穿身体。来不及多想，天一急忙把剑尖往下一指，使出千斤坠功夫，落地生根，挡在二叔身后。

他准备替二叔挨那一剑，至于会刺在什么部位，说不清楚。唰地一下，那剑锋从天一的肩上划过，先是一阵刺痛，接着前胸重重地挨了一掌。

砰地一声，他被震倒在地，胸口透不过气来，脑门一轰，晕了过去。

刺客往前窜了几步，就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挺身而起，又挥剑向袁督师刺来。

众亲兵连忙把那刺客团团围住。袁宗焕一介书生，本身不会武功，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护卫亲兵都是百里挑一，个个不弱。蒙面刺客，身材修长，步法快捷，想擒拿甚是不易，但在众人的轮番围攻下，时间一久，劲道似乎略显不足，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正是这时，又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他加入战团后，形势急转而下。只见他身法怪异，一把短剑，出其不意，指东击西，招招夺命。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不一会儿，几个护卫亲兵，被逼得围在袁督师的四周。那刺客见局势有了变化，便挥剑上前，直取袁宗焕的性命。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吆喝声：不要让刺客跑了！大批明军蜂拥而上。 

拿短剑的蒙面人拉着那刺客的手说：快走！

两人从岩石上跃下，瞬间即逝。众护卫四处搜寻，竟不见踪影。

天一！天一！袁宗焕抱着袁天一痛哭起来，以为侄儿身遭不测。

袁天一听到哭喊声，悠悠醒来，见自己躺在二叔怀里，马上翻身而起说：二叔，你没事吧。

他刚才在仓促之间硬挨一掌，一时闭过气去，肩上伤口，幸好不深，并无大碍。

袁宗焕说：我没事，你受得了吗？

袁天一说：二叔，我没事。不知刺客来自何方，看来武功不弱，这么多人竟没有抓住他。

一定是毛文龙的死党余擘。他还有一个同伙，后来的那个蒙面人，比先前与你交手的那个武功还高。

看来对手不会善罢干休，袁天一说：二叔，今后要多加小心！说这话时，他心里很乱。杀毛文龙容易，安定皮岛那帮子人怕是有些难。

袁宗焕见他皱眉沉思，说道：天一，不要多想了，你刚醒来，身体虚弱，赶紧下山休息吧。

三

两个蒙面人钻进了一个山洞，一前一后往前急奔。

那刺客说：英雄请留步，受我毛菁菁一拜！

她是毛菁菁，前来刺杀袁宗焕，为父报仇。刚才不是袁天一挡住，袁督师就命丧当场。她从岩石上飞身而下，原以为可以一剑贯穿袁宗焕。那知袁天一竟不顾性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袁宗焕，以致于她功亏一篑。在即将刺入袁天一胸膛的刹那间，她手下留情，把剑尖往上一挑，从他的肩上擦过。她的杀父仇人是袁宗焕，而不是袁天一。

毛小姐，我送你回皮岛吧？那蒙面人说。

父亲去世后，毛菁菁心里很乱，不知道去那里好。正想着，只见那蒙面人解开黑纱，把帽子一除，露出一头秀发。

你是？你是莫言！毛菁菁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莫言是个男人，没想到她竟也是一个女人。

我是莫言。菁菁，人死不能复生，要想开点！

莫言，袁督师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他果真犯有十二条死罪吗？这些年来，他为朝廷可做了不少事啊！即便有错，最多也是功过两抵，不至于罪不可赦吧。

这事莫言也不好评判。袁督师冶军从严，不杀毛文龙难以服众。但是杀了毛文龙，他的子孙们，若是投靠了清人，那就适得其反了。她不想妄加评论，只是说：菁菁，你今后有何打算？

菁菁说：父亲死了，回去也没有意思。和你一样也女扮男装，在军中混吧。

莫言知道她是想寻找机会刺杀袁督师，于是说：我已经告假回家，不再到军中去了。

你家在哪儿？我到你那里去住一段好吗？

原来莫言估计这几天有军情变化，提前对袁督师说要回北京。她想，若是事情发生后再走，容易引起怀疑。她说走了，其实并没有离开双岛，一直在暗中观察局势的变化。这次袁督师上山祭祀毛文龙，莫言估计毛家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暗杀机会。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没有想到，刺客竟是菁菁，于是出手救了她。辽东发生这么大的事，得赶紧回京城向曹公公报告，那么菁菁要跟随她，怎么办呢？

她灵机一动：菁菁，你真不想回家吗？

真的不想。

那我先带你，到我师傅那儿住一段吧。

你师傅在哪？

在长白山。

尊长如何称呼？

江湖人称天池神尼。

天池神尼？好！我跟你一起去。

那晚在宁远宝马山庄高老大的院子里，那个黑衣人射出一把梅花镖，救走了玉面书生和黑山老怪。天一当时中了一镖，尚可喜说，使梅花镖的是天山神尼的徒弟。怎这么巧合？到长白山正好去打听一下，于是就一口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