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皮岛毛帅 一 碧波万顷,茫无际涯。一艘运载红木的海船,朝皮岛的方向破浪而行。袁天一站在船头,长剑斜挂,白衣飘飞,高大遒劲的身体,在蓝天白云下,宛若一尊精美的雕像。 莫言从船舱里出来:天哥,海风太大,进舱休息吧? 莫言,东江离皮岛有八十里,为什么货物要从那儿转运? 可能是那里港口水深吧。听说货物只有在皮岛转运,最安全。 喔,竟有这事?兵荒马乱的,做生意真不容易。袁天一南望茫茫海水中,隐隐约约的岛屿说:皮岛是军事要地。清人攻打朝鲜的第一站必是义州,义州的西南角是旅顺口,我军从皮岛坐海船到旅顺口,先占领老铁山,居高临下,就可以箝制清军,支援朝鲜。 袁督师派我们到皮岛一带了解军情,可能正有此意。 袁天一正在侃侃而谈之时,只见一条小船满载着明军,向货船靠拢。 停下!快停下!一个小校吆喝着。 明兵纷纷跳上船。船老大恭恭敬敬地站在甲板上,满脸堆笑:军爷,上岛后我请各位喝酒。 少费话!快交保护费。 船老大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说:爷,你拿好! 听说船上带了满清的探子。 他们都是良民,怎会干那掉脑袋的事。 船头那不是吗?有人指着袁天一说。 天一回头望去,说话的原来是昨天被他痛打的那个恶汉。几个明兵拿着兵器,慢慢地向船头靠拢。 小子!今天你怕是插翅难飞了。那汉子狰狞地笑着。 他不是东江那个带人挖参的吗?这些明兵怎么听他的话?袁天一胸膛一挺:谁是满清探子? 你是!那小校说。 有何证据? 老马是毛帅派到清人那边刺探军情的,他的话岂能有假? 原来那汉子叫老马,怎么成了毛文龙的探子?袁天一想不明白。霎时间,船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莫言不想多事,走上前来咯咯一笑:你们知道他是谁嘛? 他是谁? 他是你们毛帅千金毛菁菁的朋友。 不要听他们胡说!先绑起来押到岛上审问。老马恶狠狠地说。 老马和袁天一见过真章,不敢靠近,见莫言生得文弱,便欺身上前,伸手向她胸前抓来。莫言双眉一皱,杏眼圆瞪,身形微动,顺势用手一拨。噌噌噌,他窜出了好几步,在船舷立足不稳,扑通一声,掉进海里。这个子乱套了,有的吆喝着抛绳救人,剩下的蜂拥而至,挺枪来刺。袁天一拔出长剑,横扫千军,只听咔嚓嚓几声脆响,攻上前来的枪头全被削断。 住手!忽听有人喊叫,众人停止了攻击。 二 谁呀?只见兵船甲板上,站着一个人。天一定晴一看,原来是上次在宁远宝马山庄遇到的毛文龙手下悍将尚可喜。 是天一老弟吗? 呵呵,原来是毛大哥。尚可喜是毛文龙的干儿子,改姓毛。 手下人不知,请见谅! 老马从水里爬上船,浑身湿漉漉地,象只落水狗,见尚可喜出面,便又来劲了,指着袁天一道: 将军,他是满清派来的探子,千万不要放过!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呀?老马傻楞楞地望着袁天一。 他是袁督师的侄子。 啊!老马脸色霎变,阴转晴,满脸堆笑地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大人不计小人过。袁大侠,我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在江东,咱可是为毛帅办事,得罪之处,请大人原谅! 原来毛文龙是挖参人的后台老板,这个毛帅真是不务正业。袁天一想。 尚可喜带袁天一来到总兵府,见到了毛菁菁。 菁菁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袁大哥,真是想死你了!她边说边拉着天一的手,弄得他怪不好意思。 莫言过来插话:菁姐,光想他,不想我吗? 想呀,也想你这个漂亮的小弟弟。她还不知道莫言是女人。 毛菁菁带两人拜见毛文龙。毛文龙瘦高个儿,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贤侄为何到此?毛文龙坐在虎皮椅上问。 到处走走,看看风景。 是督师不放心,叫你们来看看我吧。他阴沉着脸,语气咄咄逼人。 菁菁见父亲这般,便说:爹!袁大哥是来看我的。 毛文龙哈哈一笑:喔,我倒忘了,小女说过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这次到岛上来,多住几天,吃好喝足了再走! 毛文龙是杭州人,起先是个算命先生,江湖人称铁嘴文龙。后来见天下纷争,他想乱世出英雄,于是到军中效力。在军中,自称南宋抗金英雄于谦,是他上几代亲戚。于谦也是杭州人,没人去查考有没有这层关系。有一次,朝庭派兵去增援朝鲜。他毛遂自荐说自己会讲朝鲜语,被委任当都司。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当初走江湖看相算命时,去过辽东朝鲜族的地盘,学了几句问候语而已。 援朝战争打得惨败,他带了九十八个人逃了出来。走在朝鲜义州的古道上,他想就这么回去,怎么交差呀,于是灵机一动,带着这伙人,夜里偷渡鸭绿江,把镇守东江的清兵将领杀了,然后带着这帮人来到皮岛。 皮岛连绵八十余里,本是个荒岛,随着战乱的加剧,大量的辽东难民纷涌而来。毛文龙动起了心思,不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统一编入军籍,对外宣称岛上有兵将十万,于是名声大振。 辽东巡抚王化贞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很器重毛文龙,在先帝那儿给他讨了一个总兵官。后来,毛文龙又巴结上魏忠贤。魏公公替他在皇上那儿要了一把尚方宝剑,于是杭州的算命先生就摇身一变为皮岛毛帅。这几年,他名利双收,谁都知道皮岛有个毛帅,做生意也发了不少财。岛上物资充备,生活富足,岛民们对他感恩戴德,纷纷改姓毛。不过打起仗来,他却是个常败将军,屡战屡败。 上次受二叔所派,到皮岛来了解军情,没有摸清毛文龙的底细。他想,这次来一定要摸清情况,二叔说这关系到明军对清军作战的整体部署。 三 皮岛近几年来,的确变化不小。刚来时,岛上寸草未生,一片荒凉。如今人烟稠密,鸡犬相闻。兵士们屯田种粮,贩运经商,战时为兵,平时为民,倒也自在。 菁菁带着天一和莫言四处转悠。 袁大哥,听说朝中有人攻击我爹。你说在这鸟儿不生蛋的地方,生根扎营容易吗?菁菁说。 天一嗯地应了一声。 她站在大堡礁上,感慨地说:去年春天,清兵从这里登陆,上岛杀了五百多人。 天一下到海滩,去查看当时清兵登陆的路线和周边的地形。莫言和菁菁坐在礁石上聊天儿。 清兵杀过来时,你们当时在那儿? 青壮年男女都坐着哨船划到旅顺口,上铁山避难。 岛上不是有雄兵十万吗? 那是壮我大明军威,实际上那里有这么多呀! 什么是哨船? 菁菁用手指了指海面说:就是那海上巡逻的船只。 这种哨船岛上不少吧? 有上千只。 那次转移全都是用的这种船吗? 大船在海战中全毁了,只有靠它了? 这么小,要是碰上风浪就不得了? 老天爷保佑!出发前我爹算了一卦,总算风平浪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言从菁菁的话中得知,皮岛守军充其量只有二万多。每艘哨船只能乘坐二三十人,转移动用了上千只船,那么最多就是二三万人了。 回到总兵府,菁菁叫丫头小红过来服侍他们。 天一上次来皮岛,在望海楼和小红见过面,于是就问:你家毛老爷对你怎样? 老爷人待我们挺好,逃难过来的,上岛后有饭吃,有衣穿。小红说。 上次那两个清人,再没有来找麻烦吧?天一是指那次在望海楼前,想绑架菁菁的玉面书生和黑山老怪,那天小红也在场。 黑山老怪那天暗杀李大喇嘛不成,从沈阳实胜寺出来后,在林子里,已被莫言用梅花镖射杀,天一还不知道这些。他问小红是想探听毛文龙与清人的来往情况。 小红仍是当初与小佘斗嘴的那只快嘴麻雀,喋喋不休道:上次老爷娶九姨太,那个玉面书生的师傅叫什么长白参仙的来了。带了不少礼品,还带了一个清人。老爷大发脾气,把送来的东西,全扔在地上,把那个清人杀了,把长白参仙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