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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情调三题 蒋新 戈壁的情调 我怀疑这是真的无声冷酷的戈壁,海市蜃楼跑满了猎奇的眼睛,湛蓝的湖,滴绿的树,流动的车,静止的街道,还有火辣耀眼的太阳,白炽灯似的来来回回地晃动。遗憾没有习惯了的吵闹,还有渴望的马嘶,牛吟,驴鸣,狗吠,鹅叫,鸟啼。有吵闹才有生气啊,吵闹在戈壁上不是城市里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而是天籁的音乐,多希望有一些甚至有一点声响,浇灌喷洒干涸的双耳,可是用尽耳力,眼前空阔的戈壁里依然茫茫沉寂,海市蜃楼只能给双眼以兴奋,流动的繁华里淌着无边的寂寞和沉静。 空阔的戈壁像一位超然世外的壮士,既不穿笨重而又沉甸甸的古代铠甲,也不要现代多姿多彩的衣服包装。一切都舒服得裸露着,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迎着风,卷着沙,拥抱着雪,融化着冰,用不假思索和选择的亲热和最直接的方式。这就是胆,这就是情,这就是爽啊,无拘无束地伸展着硬硬的筋骨。想笑就仰天大笑了,想唱就放开喉咙了,像腾格尔直窜云霄的歌,亮着嗓子跑到让人遥望追想的远处。 我站在戈壁的一角眺望,天似苍穹,只有在无遮挡的戈壁脊梁上才会看得真切。戈壁把我想要的一切毫不吝啬地都盛进了眼睛里。眼睛累了,呆了,俯下身子,捡起几枚戈壁上的黑色石头,放在耳边,想听到戈壁心脏的跳动。 我追寻早已流逝的原始旷野和看也看不清楚的遥远空间,那时的戈壁可能不是这副模样,一定是有湖泊、鸟兽、森林的,也一定有熟悉温馨的鸡犬喧闹,因为这里藏有南国风韵的天山和风景秀美的牧场,有玻璃般透亮的塞里木湖和化石般古老的艾比湖。戈壁应该拥有一样的繁荣,一样的蓬勃,一样的秀美。
戈壁也许在反思,海市蜃楼可能是反思中的向往和写照,亦或是向世间传输的信息密码。不知多少个世纪过去了,戈壁滩上出现了矮矮硬硬的骆驼草,出现了蓬蓬桠桠散发着淡雅香气的红柳,倔强顽强的生命,使无情冷漠的戈壁有了流动的生动。刚强、辽阔、静寂的戈壁世界里走进了希望的风景,人们可以用骆驼草和红柳触摸它的心脏了。 红柳的情调
其实,红柳的情调只有自己知道,用什么来比喻都难以传示让人敬佩的精神。它首先要活。为了生存,它把根牢牢地扎在戈壁的深处。它与垂柳应该是姐妹,但没有垂柳的缭绕风姿,披着数丈长的枝儿换人的伫足和青睐。而是把自己的枝条发型修得短短的,似在草茵地上奔跑的足球姑娘,精精神神的。根深矣,但叶不茂盛,正是为了要活下去。它要同与它嬉戏的风沙、干旱较量。据说风沙掩没它一次,它就在风沙得意的瞬间,窜高一截子。那窜的样子,让人联想起跳水运动员从水里窜出来的镜头,骄傲得甩着头的水珠,微笑着环视四野。被风沙淹没的那一部分则变成了根,紧紧地抓住想吞噬它的风沙。新长的红柳抖开红色的梢,花似的,涂抹在白的或黑的戈壁上,戈壁上尖尖的声音像它吹出的得意口哨。 红柳自有红柳的情调,它只是朴素顽强地适应着环境,没有把自己看成抗风沙的勇士和作秀的风景,像钱锺书,没有把自己当成大学问家,只是平平静静地活着,不卑不亢的努力着,尽心尽力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在不自觉中给想改变他的环境喝世界留下抹不掉的影子,变成别人眼中或心中一道思索的风景,一种忘怀的情调。 火焰山像一条在地上蜿蜒起伏的火龙,跳动着高高低低的火苗,逶迤地燃着烧着舞动着,伸向蔚蓝的天际和不知边的远处。 火是凝固的。 赤褐色的山上没有树,小树也没有,连无处不在的小草也远远地躲开了它。山与天相接,天上无云,火焰山颇似从蓝天里垂下的长长红锦,飘荡在世界最低的吐鲁番盆地里。 火焰山成了丝绸之路上的一道历史景观。 无火苗的山喷发着灼烫的热,连用黄土垒起的房子也被烫出条条深深地烙印,干干的张着无奈的裂痕。深处的山烧变成了黄白色和乳白色,一座挨一座的,像教学用的各种模型摆在山间。山的每一个面都被切割得整整齐齐,不用问,雕塑师是山间的风,雕刻刀依然是风,风像伟大的雕塑家莫奈,拿着风刀,持着风具,在一次一次的喧闹中,锲而不舍的将山头修理出粗犷细腻的线条和形态,迥然各异的作品像展览,骄傲的给你给我给蓝天。
※※※※※※ 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