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新派武侠（三）

二、神奇的内功

根据中国传统人体理论，在人体的各条经脉中，有一种叫做“气”的东西在不停地流动，以维持人的生命机能，所谓“练气功”，就是练功人通过一定的方法，用意念来控制体内的“气”沿着一定的途径和方向在经脉和穴位间流转，通过长期坚持不懈地这样练功，可以使练功人体内的“气”变得强大，从而增强练功人各方面的生理机能。不可否认，中国传统的气功确有强身健体之效，其原理有待于人体科学发展来加以证实。而武侠小说作家们则利用现阶段人们对气功现象认识之不足，将其极大地夸张和神秘化了。

在新派武侠小说中，内功是所有武功的基础和核心，如果一个武林人士失去了内功，也就等于武功全失，他的招式、暗器、轻功等功夫都归于无用。

1．小妹妹惊人的掌力和指力。

按照新派武侠作家们的说法，“内功”练得越深，则体内的“气”越强，练功人的“内力”也就越大，以致练内功者一个个都变成了罕见的大力士。《射雕英雄传》第二回中，写邱处机与江南七怪比斗，邱处机一手托一只四百多斤重的大铜缸，且铜缸中装满了酒，步上酒楼；双方比斗时，那只大铜缸在邱处机与江南七怪之间隔空推来送去，直如玩物一般。论武功，邱处机和江南七怪在《射雕》一书中都只能算二、三流人物，其“内力”即已如此惊人，一流人物的功夫可想而知。尤其是那些外表娇滴滴的纤纤女子，只要内功练得好，也同样具有惊人的力量，萧逸的《甘十九妹》中，岳阳门掌门李铁心用镇门之宝玉龙剑刚挑起甘十九妹的轿帘，被甘十九妹一手的三个指头夹住玉龙剑，另一手红影一闪，击出一掌，轿帘又复落下，谁也没看见甘十九的容貌，李铁心固然掌下毙命，那把玉龙宝剑的剑身，也留下了三个指头的深深印痕，这种惊人的掌力和指力，就是来自内功。

2．青春长驻的超人

在新派武侠作家的笔下，拥有“内力”的人，其各方面的生理机能全面增强。比方说，内功好的人不畏寒暑，大冷天穿单薄衣衫也若无其事；内功深的人耳聪目明，能听到几里之内的蚁行虫鸣，能黑暗中视物；交战中对方快速使出的招式，内功强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洞悉其中的破绽；内功强的人还会玩“传音入密”，即运内功将自己说话的声音逼成一条线状，送入某个人的耳内，只有这个人才能听到他的说话，旁边的人一概听不到；有的小说（如云中岳的《剑底扬尘》）中，某些人还能将内功运于眼睛，练成“天魔眼”，只要运功盯着对方，可以使对方进入催眠状态；此外，内功好的人喝酒能够千杯不醉，《天龙八部》中的萧大侠就是一例；如果有人在与人格斗中受了伤，只要不是断腿断胳膊的外伤，都可以运内功来给自己疗伤，如果这个人受伤后内力不足，旁人还可以将自己体内的“真气”通过“灵台穴”输入受伤者的体内，助其疗伤；如果有人中了毒，也可以运内功将所中之毒逼出体外，或者请旁人用“真气”来助他逼毒。

最令人神往的是：练内功还能使人青春长驻，能使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望去象二十来岁的美丽少妇，使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如三十左右的萧洒美男子。这样的例子在新派武侠小说中甚多，笔者躲个懒，就不举例了。

3．防御与进攻中的内功

在武林人物的格斗中，双方都要“运功护体”，一旦运起内功来，身体周围就似形成了一个“气罩”，如果对方内功较弱，其拳、掌、腿等就难以击破运功者的“护体真气”，不仅如此，运功者还能将对方击来的劲力反震回去，还击对方；即使对方的剑、刀等刺、劈过来，也会给运功者的“护体真气”引得滑向一边，伤害不了运功者；在运功护体的同时，格斗双方击向对方的拳、掌、剑、刀等，也必须蕴含“内力”，否则，破不了对方的“护体真气”，即使击中了也是白搭。因此，内功的强弱通常是决定双方胜负的首要因素，招式倒在其次了。在梁羽生等人的小说中，常常有武林人物拼杀到最后双方较量内力的埸面，每当写到这里，作者总是在旁边解释说，这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双方不言不动，静如两尊塑像，而实际上比起刀来剑去的打斗更要凶险万分，如果一方稍有疏失，或受外力干扰，或不敌对方内力，即是功散人亡的局面。为了加强内功的攻击力，有些作家又“发明”了特异的内功，如《倚天屠龙记》中的波斯三使，可以将内力凝成丝发之细，倏钻陡戳，如绣花小针一般刺入对方体内，使人难防难挡，称为“透骨针”；黄易的《大唐双龙传》中，寇仲和徐子陵的内力，在交战中能象螺旋一样狂钻入对方经脉，攻击力极大地增强。

根据新派武侠作家的说法，武林人物的内功或内力还可以象电流一样注入到其所持的武器或其他物件中去，可以“借物传功”、“隔物传功”，如《倚天屠龙记》中，郭襄上少林寺访友，少林寺僧令她放下兵刃，郭襄假意遵命摘下短剑，双手托上，少林寺僧伸手接剑，手指刚碰到剑鞘，突然间手臂剧震，如中电掣，但觉一股强力从短剑上传来，推得他向后急仰，立足不定，滚下山去……。经内力注入的武器，其物理性能也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如一条链子枪，注入内力后可以挺得笔直，可以用长枪的招式刺向敌方；更有甚者，新派武侠小说中出现了一些用拂尘、丝带，甚至衣袖作武器的，拂尘上柔软的万千尘丝，注入内力后会变得象钢针一样，专用来剌、拂交手对方的穴位，而轻飘飘的丝带、丝质衣袖，注入内力后也会变成极厉害的武器。《冰川天女传》中，天山派的冯琳用扎头发的两根细细彩绳与邪派魔头血神子交战，用彩绳勒住了血神子的脉门，差点勒得血神子气绝身亡，还是唐晓澜为之讲情，这才饶了血神子一命。对于内功高明人士来说，已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地步，一朵小小的花，一片细小的柳叶，只要注入内力，也可当作暗器袭击敌人；在酒楼茶馆打架，筷子、茶杯都成了极厉害的武器；有的人还能够喝下一葫芦酒，再将酒喷出来袭敌，那一滴滴灌注了内力的酒珠，可以起到钢弹的效果（如《大唐游侠传》中的酒丐）；可以说，内功高明了，什么东西都可以当武器，那末，刀、剑等武器还有没有用呢？有的。据新派武侠小说家说，内功高明者将内力注入刀或剑时，刀剑会发出长达数尺的“刀气”、“剑气”，也叫“刀罡”、“剑罡”，交战时，即使对方并未被刀、剑劈中或刺中，仅仅被“刀罡”或“剑罡”扫着，也会受伤或者丧命。

4．邪派人物的毒功

新派武侠小说中常常会出现这样一些练功者（多为邪派人物），其练成的内功含有剧毒，与人交手时，其内力中所含巨毒就会侵入对方体内。《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就是被鹿杖客击了一记“北溟神掌”，侵入体内的寒毒散至五脏六腑，虽经张三丰及武当诸侠以纯阳内力相援，又得蝶谷医仙胡青牛全力施救，仍无法驱尽毒素，最后全靠练成了九阳神功，方保无恙；《云海玉弓缘》中的孟神通，练的是“修罗阴煞功”，与金世遗交战时，三次用掌劈在金世遗的铁拐上，金世遗的铁拐即变得其冷如冰，金世遗虽运内功逼出阴寒之气，但仍中了寒毒，还幸遇上了厉胜男，才帮其驱除毒质；至于，《倚天屠龙记》中的殷离练千蛛万毒手，弄得面目黑肿；《天龙八部》中阿紫用神木王鼎练毒功；星宿老怪丁春秋与游坦之在少林寺前用惨无人道的“腐尸毒”功相互攻击，等等，武侠小说爱好者们都知道，就不一一详述了。

5．“一阳指”和“六脉神剑”

这两种武功都是金庸小说独创，并且都被说成是大理段家的家传功夫。两者的共同点是都能将内力从指尖逼出，直接隔空攻击敌人，但两者的威力却相差甚远。一阳指最初出现在《射雕英雄传》中，黄蓉中了裘千仞的铁沙掌，必须得“南帝”一灯大师的一阳指解救，否则性命难保；而一阳指似乎又是一种极耗内力的功夫，与西毒、东邪等齐名的一灯大师，以一阳指为黄蓉疗伤后，竟然内力耗竭，难以抵抗强敌。在《射雕》中金庸并未写一灯大师以一阳指与敌交战的情节，倒是在《天龙八部》中，保定帝和段正淳在与段延庆交手中都使过一阳指，但看不出一阳指有多大的威力，保定帝从指尖射出的内力能达三尺多远，段正淳则连三尺也不到，如果对方功力相当，射出去的内劲也未必能伤人，大约与隔空点穴的功夫差不多。

据《天龙八部》说，六脉神剑是从一阳指化出来的。六脉神剑，并非真剑，乃是以一阳指的指力化作剑气，有质无形，可称无形气剑，所谓六脉，即手之六脉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阳明胃经、少阳三焦经。六脉神剑一使出来，威力非同小可，从右手的五个指头和左手的小指中激射出六道气剑，无坚不摧，有点象现代军备中的激光武器，不过激光武器的使用需要强大的能源供应，而六脉神剑则依靠运用者的强大内力，好在小说中的段誉学会了吸人内力的“北溟神功”，所以，即使他的几只手指头相当于六台激光武器，也能做到能源充足，不虞衰竭。而且，六脉神剑的射程好象是蛮远的，《天龙八部》第四十二回写段誉与慕容复交战时，段誉只消站在那里用手指头指指戳戳，就能源源不断使出六脉神剑的精妙剑法，而身为“南慕容，北乔峰”之一的慕容复，连换剑、刀、判官笔三种武器，却始终递不到段誉身周一丈之内，刀、剑先后被六脉神剑剑气击断，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地位，不是段誉手下留情，早就被剑气刺死了。

尽管武侠小说作家们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将内功写得如此神奇，但比起现实中的“气功大师”来还是差得远了。我国改革开放后的八、九十年代，曾出现过一批现实中的“气功”大师，他们创造的奇迹比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耳朵听字、意念移物、能让密封的玻璃瓶子里的药片掉出来、父亲把手掌按在四岁儿子头上能让四岁儿子做数学开方题，等等，这些奇迹被某些报刊杂志大肆宣传报道，有的还被拍成了电影，一些新闻媒体发誓说这些都是真的，有科学院的科学家为之证明；著名作家柯云路还声称能用意念将司马南满口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下来；还有的“大师”声称用“意念降雨”扑灭了大兴安岭的火灾；至于那位三巴掌就能使一个驼背直起了身板的李*宏志，以及他的那些相信自焚就能够走上通天堂之路的法*轮功信徒，则更是让金庸、梁羽生、古龙之类所谓作家自叹不如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