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是九六年毕业的,学的是工艺美术。
参加工作的那一天,我去单位报道,在走廊不小心和他撞在了一起。
由此我们相识了。
他比我要高,一米七五的个子,并不胖的身材站在那里绝对是焦点。
在院长的办公室,看着我们介绍信的时候,院长明显对这位老兄的关注要比我多。我心里很不服气,更多的是无奈。因为在当时,建筑学出身的要比工民建出身的要吃香的多,况且当时在院里是这个专业的就两个人,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单位要搞效果图,大家都能做出来,但是艺术上的效果的确比不上他们这些专业出身的人。所以,他受重视,我只能羡慕着!
小许和我配在了一个办公室。物以稀为贵,主任看院长如此器重此位老兄,明显的把他在办公室的待遇提高了,从坐的位置到使用的物品,晚上的接风筵席上,年轻的他被大家一力让到了主位,可怜的我敬陪末席。
或许是年少气盛,或许是持才傲物,这场酒席成了他的个人专场表演。
对时世的尖锐批评,对单位体制的挖苦,这些都不算啥,可是最后他把矛头对准了主任和几个资历老的同事,在我暗示他注意的同时,我分明看见了那些老兄们眼中的不愉快。
遗憾的是,他依然我行我素,不耐烦的老兄们不乐意了,向他发起了灌酒冲锋,可怜的我也被一道灌倒。
我们这对难兄难弟在这些满意的的老兄开怀大笑告辞后,你搀我扶,抖着腿儿一步一步往回赶,走一路,吐一路,他大哭大笑,嘴里怒骂不休。
之后,我被他当弟兄一样看待了,因为他说那天他给我带灾了,那天晚上我表现的够意思,是个好哥们。
关系好,吃饭就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他是外地的,单位给他分配了一间房子住宿。我那时候没朋友,没结婚,所以就长赖在他那里打秋风。
过三两天了就打打牙祭,他做饭,我到外边带几个小菜,往往要喝的大醉。醉了,他总要把自己得意的事情给我抖搂。
让我佩服的是他的画,他画的很有水平,我盯上了一件,磨了一个月,终于如愿以偿。我把它挂在我的窗头,不少的同时看了都很羡慕,也去要,可惜他拒绝了。因此,他又得罪了一批人。
后来,他宣布封笔了。他说不愿意为讨好人而画!
闲的时候,他又给我讲起了行为艺术。
喝了酒的时候,他会趁兴脱了衬衣,摆上几个姿势,很酷的跟我讲解,那时候,我是一窍不通,总找些借口嘲笑打击他,他也无所谓,总说‘天才总是寂寞的’。
由于不是本地人,他的婚姻也不顺利,几个对象都嫌弃他是个穷光蛋。
后来,通过同事的介绍,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进入了他的生活,他很高兴,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
还把很久没用的色彩图版拿出来,说要好好构思下,给那个姑娘画个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出来。
在高兴的时候总要炒几个小菜然后喊上我喝酒,弄的让我醉了老羡慕的说酸话,惹的他得意的直笑!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女孩子的家中只有她一个小孩子,所以她家人提出要他倒插门,并且许诺在结婚后给他们一栋住宅,五万元现金。
他是老小,侄子都二十多了,家人对这个条件也不太在乎,所以我们都说他交好运了,有娇妻,有房子,有钞票,真是一步登天!大家对这个多次婚姻不透的家伙着实高兴了一把。
这事情就要定下来的前一天晚上,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让我陪他喝酒。我以为他是高兴,想喝点就答应了。
等我到了他的宿舍的时候,他已经是半醉了,桌子上就放半碗萝卜丝,一瓶酒只剩三两。我知道恐怕出事情了。
果然,他痛苦的告诉我,那个女孩子的作风有问题,本来她是不愿意结婚的,可是名声害,邻居指指点点的,她当领导的老爸无奈就逼她结婚,她同意后要求要和以后的丈夫签个协议,婚后不能干涉她的自由,她和谁交往与他无关。
最后,这个女孩子和他摊牌了,而他也懵了,我一直以为学艺术的对这些问题可能看的淡些,他在以前的行为中也让我确信这一点,可是那天后我知道我错了。他喝了一晚上的酒,一直说着胡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没见他,此后几天也没见他。
一星期后,他疲惫的回来了,胡子拉碴的。
他平淡的对我说,他找了很多的关系,找到了那个女孩子现在还在交往的那些朋友,他带着刀威胁,到他们的单位找领导反映,可是没有起一点的作用。
最后女孩子走出来了,骂他多管闲事,说他是看上了她的钱和家里的关系,没骨气,宣布不会和他结婚,无论是谁逼她也不会同意,所有可以尝试的努力都失败了,他只有回来。
那一晚,他醉中哭了起来,他问我,“我难道真的是因为钱和她家的关系吗?她难道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应该尊重自己。年轻不是本钱,总有一天,容貌衰败,还有谁能去看你一眼。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到底能得到什麽?”
我回答不了他的疑问,所以陪着他一起喝醉!
事情过去了一年,情绪稳定下来的他才谈了个朋友,是很文静,稳重的一个女孩子,家庭的条件不是太好,他对我说这样没关系,只要自己勤奋,什麽都会有的。
结婚的时候,几个弟兄跑前跑后,那是一场快乐,幸福的结婚典礼。
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姑娘,很可爱,个性象她的母亲多些,他说这好,自己的脾气不好,女孩子就要象他妻子那样的才好。
经过几年的奋斗,他也盖起了房子,那天我们去喝的大醉, 醉的时候,他对我说,“唉!自己终于有个窝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感到满足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