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和它所负载的爱情故事（4）

    洞箫/文

今天该来说说这本《普希金抒情诗选》的原主人了，他虽然远远算不上是一个诗人，但他在这诗集上留下的故事，也一样让人喟叹。

前文说过，这本诗集是我多年前在旧书摊上淘来的，当时并未在意，后来才发现在这诗集上还有两个无名诗人唱和的诗作。在诗集的扉页上有着诗集原主人的签名，姓康，我们姑且就叫他康德吧。

实在说，康德的字不是很好，潦草的难以认清，我当时买这本书时，还曾因诗集上有这么多乱涂乱画的字迹准备扔了它。倒是后来仔细辨认，才发觉了其中的奥秘。原来康德和他的女友，竟是借着这本诗集，来传递着他们的情思。他和女孩在普希金的书上用诗来抒写他们的情话，时间跨度竟长达四年。他们这些看似普通的诗，其实是记载了一个幽婉的故事。

从他们那一首首短诗可以看出，这是两个挚爱着的年轻人。康德的诗流畅、质朴，每一首诗都抒发着他对恋人的关注和牵记；而那女孩的诗则显得沉郁多思，像总有一缕拂不去的惆怅。读他们的诗，品味着他们那缠绵绯则的爱，心里不由便生起了对他们的同情。时至今日，年轻人谈情说爱讲的是物质化、快节奏，舞厅、咖啡屋，他们的地盘有的是，有谁还会守着普希金苦苦吟诵？

今天再来翻看他们的诗作，发现竟已是过去了十多年的往事，自1992年起，他们就在这诗集上传递着他们的情感，到写下最后一首诗，已到了1995年的深秋，其间将近四年的时光，是普希金的诗集载负了他们你侬我侬的爱。他们真是聪慧，不然怎么想到让普希金来伴随他们欢乐与忧愁交织的日子。

让我们看看康德的诗——

每当夜深，你可曾听见那树丛后/有个人在忧郁的歌唱/天上不见星星，田野上一片安宁/你可曾听见/那竹笛单调而悠长的声音？

你不要关上那扇窗哟/让我变作一只夜莺/我的歌都只为了你/哪怕从黑夜唱到天明。

女孩立即回道——我说呢，是谁在那里呻吟/简直像一只嗡嗡的/那什么 虫子/夜已深了，还不回家去/小心老爸火了/叭叽就一顿片子。

这个时候的诗歌真是轻松，当是初恋的喜悦吧，两个年轻人不掩饰他们的幸福。然而，毕竟已不是诗歌的年代了，他们也一定遇到了愁烦——我已消磨尽自己的愿望/也不再迷恋曾经的幻想/秋天来的这样早/那树上的叶子孤零零。

他们的故事没有结尾，在最后的几首诗里，他们有着深深的眷念与惋惜，女孩虽然不曾忘记美丽的初恋——“那个阳光和暖的时节，油菜花开满了田垄；你的风筝飞远了，带走了我的心。”——但她最终却给他们的情缘划上了句号，康德在诗行里心酸哭了。

这样一本记载着人生瑰丽情感的诗集当年怎么会流落街头呢？它的主人们难道会不珍爱这一段故事？康德说：“我会永远把你思念，哪怕往事都化作云烟；我会记下你纤纤的祝福，哪怕我走到地角天边。”

这本流落的诗集曾让我感叹良久，我甚至还作文登在了当地的报纸，只是希望能结识这诗集的原主人，让他取回属于他的故事。在那报上我曾殷切的呼喊——康德，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但是，我的呼唤落入了深潭，这本诗集最终也只能栖息在我书橱的一角，独自承担着爱情的重负。

算来，淘来这本旧书已是十年之久，所有的故事都成了历史，当年的康德已不知出走到哪一片蓝天下，也许，年轻的诗人早当起了老板，想起曾经的诗书传情，会否感叹自己当年的那一份纯真；而那个写诗的女孩呢，是不是流落去了海外？碧海青天夜夜心，偶然的，还会否想起那不曾结尾的诗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