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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景观偶想 马路之树 这些树,这些手挽着手,肩靠着肩的树,在日落西北的时候,排成了整齐的队列,站在了城市黄昏的路边。 夜,已自西南方出发,用一种人类听不懂的暗语,在向这些树轻轻地招手。轻轻地,借用了风滚动的滑轮。 我想,这些树,这些每条马路上品种不一、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树,多像排列在城市指缝中的一支支纪律严明的部队。它们仿佛只等着谁一声的命令,便会从容地、从容地借着夜色的掩护,走向那遥远的、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我问这些树,为什么要走?是城市不好吗?是否在白天已厌倦了这灯红酒绿中藏满的肮脏和鬼诡?厌倦了这喧哗嘈杂漂浮的过于浓重的铜板的腥气?呵,还有你的脚,伸缩在钢筋水泥特小号的鞋子里,一定会很疼,很疼。 让我猜猜看,猜猜是不是你们已收到了遥远处母亲让鸟带来的信笺,趁着这疲乏的太阳公公休息的空隙,趁着这覆盖了城市夜空的沉睡不醒的呼噜,让夜莺带路,悄无声息地要回到那森林的故乡,峡谷的摇篮,山坡的初恋地,去做一次小小的探亲旅行? 如是,那就悄悄地快去吧。反正夜色正浓,没有人会知道的,真的,没有人。在这连路灯都昏睡的时候。 公园之石 呵,你睡着了吗?在这公园荷池的一隅。你从那里来?请你告诉我,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故乡,你的故乡在遥远。我还知道,知道你是一块历经了亿万年风雨沧桑的山魂。 我说的对吗?可你为何却要一连声地叹息?瞧,被那路过的风儿偷偷地听到了,听到了你那轻轻地,却是漂泊无寄没有翅膀的沉重叹息。 不要,不要,请不要。尤其对着这满池娇嫩的荷花。而且,这如织穿梭的人流,是会把你的叹息践踏成泥的。请允许我向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建议你是否应该学学这池塘里水的样子,稳稳地坐下,坐下,邀请这和你一样苍老的洪荒宇宙,对着这娇羞的情窦初绽的荷花们,再讲一遍,或是十遍、百遍那坚强如磐的山的故事。 路灯 是这样吗?为了抗拒,为了抗拒王母娘娘让织女笼罩在人间的这块黑纱,你,将你的爱情,淬炼成深沉的柔情,为这梦幻的城市,串起了一条条、一条条璀灿如钻石的珠链。然后,将它们戴在了城市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就像是赠送给心仪的新娘最隆重的礼物。 于是,调皮的老是不得安分滚来滚去的太阳,便偷懒着躲到了西山的后面去玩耍了。 我不知道,在你为太阳值班的这昏沉漫长的暗夜里,你是否很累?我想,连天上的星星,都困乏的打着哈欠在不停地眯眼。而你,而你却用一种俗人不能读懂的赤胆忠心,闪闪烁烁,闪闪烁烁,像天街上悬挂的盏盏神秘的天灯,眨闪着,眨闪着,用 扑朔迷离的柔情,无论冬,无论夏,无论风,无论雨,向夜行的人,向马路上飞动的金属的翅膀,向城市里站立的无数的钢筋水泥的版画,讲述着,耐心地讲述着你在夜幕下那些敏锐的发现。以及,那些在夜的舞台的暗处,正在发酵和腐烂的丑恶的东西。 试想,如果在某一天,你如果懒惰着不肯再来替太阳来值班,那这城市,那这荡漾着文明的城市,是不是就会变成那趄着身子前行的盲人? 公交车 你,缓缓地,缓缓地,拖着和乡间田野上老黄牛一样沉重的犁耙,在现代激昂的摇滚乐里前行。 一拨一拨的人,向你急急地涌来,涌进你敞开的胸怀。一拨一拨的人,又向你挥动着手远去。远去,却不会忘记你亲切熟悉的身影。 其实在这城市,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只是仙人们向人间设置的一盘正在下着的围棋阵。而你,便是那仙人们手执的一粒粒棋子,在为精心的步骤不停地移动。或许,或许你还是这飘荡着红潮的、汪洋大海上一艘永远扬帆起程的渡轮。到达站台,到达站台……为人们急切盼望的目的地,你永无止境地、终生都在喘着气不停地忙碌。 哦,我能看得到,你真的很累,很累,累的老是在大冷天穿不上鞋子便跑。在天寒地冻里,你总是为人们穿起保暖的棉衣;赤日炎炎,你又为人们戴起了凉帽。你或许已经记不清了,那位你曾从小驮在背上的少年郎,每日里背着大书包从城东跑到了城西的故事。而且他还调皮地用小刀子在你的耳背上,刻下了那许多的记号。如今,他却已是一位研制飞船的高级工程师了。我相信,有他心血的那只翱翔在天宇的银色铁翅大鸟,在飞越这儿的时候,也一定会深情地注视于你…… 可为什么?为什么人们总是经常地用动情的语言,去赞美那乡下的老黄牛,而竟没有注意到在城市的缝隙里,劳作着和乡下的老黄牛一样辛苦的你?难道只是因为老黄牛是血肉之躯,而你只是钢铁之躯的缘故吗? 但,我知道,我很清楚地知道,你和它,在这地球上,你们是无可辩驳的同族异姓的叔伯兄弟,同是人类应该刻满文字的纪念碑。只不过,老黄牛在乡村,而你,居住在城市。不知我说的可对不对? |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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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幽梦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