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雾缭绕天地情 用仰望的姿态,我在天幕上凝视,然后用眼睛去读。读那朵像极了小鹿在奔跑的云。 可只是 一瞬间,它就在我的视野里幻化,缥缈着又重新聚合成了另一种景象。 像什么呢?我的心再一次地搜索,组合,想像。就如多少年来一贯隐秘着的认真,在风的轻抚里,将红尘杂事荡向了远方,用一种难得的悠闲和恬静,来读云。读它的飘逸浪漫,起起伏伏;读它的澌然灵动,舒舒卷卷;当然也读它的狡诈诡异,阴阴险险。心中常常唤起的是陆游的绝句:“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 想起童年的时候,我住在偏僻的乡下,四周是山围成的摇篮。许多的日子,我静坐于家门口一株百年的老槐下,把童年的心事,虔诚如教徒地交给了天上飘飞的云。看它们无拘无束地追逐,嬉戏,撒野,缠绕,我想像着每一朵云的寓意。仰俯的苍狗?奔跑的骏马?或是什么也不象,只是自己带了感情色彩,在心中拟想出的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入夜,阒远空旷里万寂俱静。在萤火虫用灯笼照亮的乡村夏夜里,我依偎着慈祥的祖母,瞪圆了一双惊奇的眼睛,望着娇羞的月姑,用柔纱般的云遮掩着的半边面孔,一遍一遍地听她讲那些在民间不知演绎了多少辈的神奇古怪的故事。在迢迢亿年密密匝匝的银河里,我找寻着牛郎织女隔河相望的踪影;在吴刚伐桂嫦娥舒广袖的清幽月宫里,我猜想他们会不会因一时的过错而苦苦地正思念着红尘;在流星划过天宇的尾巴里,我神思是不是哪位神仙又驾云来人间救苦救难。我总想用心,用眼,去搜索,去找寻,那些所谓生命存在的痕迹。 后来,由于学了一些关于云与雾的知识,许多的迷信便不再相信。我知道了大地之水由于蒸发而变为了雾,雾又腾飞九霄而凝为了云,云又落于大地而变为了雨或雪。然而,在这天高地远里,这是一件多么让人费心琢磨的事啊!云,由此便对我多了一些陌生。因为我觉的想要读透云,并非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反而,在云的悠闲静谧里,在云的放荡不羁里,云,其实正酝酿着许多的阴谋和诡计。它虽然高邈,虽然生动,但却如这茫茫厚重的人间历史,携着烟,携着雾,携着让人捉摸不定的风雨,俯视着苍生,笼罩着天下。所以,我有时甚至觉得云在虚伪里,有一些妖惑人心的味道。 可是当后来的某一天,我匆忙的脚步,不停地穿行于这座烟雾弥漫的北方城市时,忽然竟深深地怀念起了故乡的云。在这钢筋水泥矗叠的版画里,在这工厂矿山吞云吐雾的黑色尘埃里,故乡的蓝天白云,只在梦里变成了一片相思的热念。偶尔,怀了闲情逸致想遥望一下天上飘飞的云,却在灰色的烟瘴雾丛里,再难见到庐山的真面目了。厚重的尘雾,便覆压着我的心胸。我只能期待着那些假期的到来,和朋友们相约着,到郊外的青山绿水间去放纵一番。在某处有河的小树林旁,依风而立,尽望眼底的蓝天白云,却是对生命的一丝轻语了。虽难寻“晴空一鹤排云上”的诗情画意,但也可以在生命的园地里,暂时地摆脱一些烦恼,来种植一些心灵的绿草。 而我印象最深的读云是在泰山。那一年的夏天,我和一帮的朋友们风尘仆仆在登泰山的前一天就赶往了山东的泰安,在一个中档的招待所安营扎寨住了下来。第二天,太阳还在东山后打着迷糊,我们便相约着早早地出发了。当乘坐的公交车停靠在泰山的脚下时,望着泰山直插白云间的天梯,这些坐惯了写字楼的先生小姐们先就有些脚软腿疼了。但既来之可有胆怯退缩的道理?于是大家便又嬉笑着相互鼓励打气,而且一致反对坐可扶摇直上的空中索道。在山脚卖拐杖的一艺人处,我们每人买了一根盘龙雕凤可做工艺品纪念的红木拐杖,一路上扶持着艰难的脚步拾级攀登而上。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登上了郭沫若呤咏的“天街”上。但山上山下,早已不是一个人间景了。山下盛夏酷暑,烈日炎炎。山顶寒气袭人,雪掩半腰。而此时,正巧我们遭遇了一场突至的暴风雨,没有成仙得道的神仙风骨,凡俗的肉胎竟难以抵挡这阵阵寒流的侵袭,只得在一出租棉衣的摊位上,每人租了一件厚重的军大衣裹在了身上。 而只有站在了泰山顶,我才真正地体悟到了“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的神奇意境。那时玉皇顶上豪雨初晴,漫山遍野,风涛云帆。云掩着山,山托着云,混沌里我早已分不清哪是云,哪是雾,哪是天,哪是地。只疑人在海上行,浪在身边啸。看不清山崖,也望不见来路。只见云或是雾,层层叠叠,郁郁蓊蓊。丝丝缕缕,款款落落。叠嶂山峦,亭榭楼阁,一切都尽显于大自然浓墨淡泼的神奇画卷里。直惊叹“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而站在山谷里读云却有另一番的意境。前年我因故到达了晋南中条山的一条峡谷。人立谷底,眼望高处,只见幽谷深深,溪水清清,岩嶂叠翠,万紫千红。在绿铺就的底色里,一挂瀑布从高处飞流直下,溅珠飞玉,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雾摄了层林的绿,牵了山风的爽,袅袅婷婷,云蒸霞蔚。在山谷的半山腰,演绎成了赤橙黄绿浓淡相间的琥玻般的风光。我不知诗仙李白作的“日照香炉生紫烟”除了呤咏庐山的瀑布外,可也应有此处的踪影? 而登上峰顶,向西南方向遥遥相望,却见和中条山一比高低的秦岭山脉,竟被脚底蜿蜒流淌、缥缈如柔纱的黄河水雾轻轻地托起,雄伟里透着娇媚,壮丽里显着多姿。当我站在这相隔不过三十华里林浪奔腾的中条山顶,用深情的眼睛轻抚它们的时候,直觉的心中也飞腾起了团团朵朵洁白的云,在红尘滚滚的天地间盘旋着,飞升着…… 有机会能读到海边的云,却是最让我心潮激荡的云。在山东蓬莱仙岛度假的一个黄昏,我正凭栏追忆着民间传诵的八仙,是怎样地从这儿出发,常常神出鬼没地为人间解除着苦难,而在千年的人文历史里矗起了入云的碑石。未想天有不测风云,只是一瞬间,竟乌云漫卷,风啸海荡。八面铜锣震耳欲聋,天地混沌神鬼难分。闪电劈开千重雾,层浪惊叠万堆雪。我只感到此时此刻,如有十万天兵由风神、雷神、雨神统领着,在此和那些个看不见的妖魔鬼魍在进行着殊死的拼搏。我心中直激动和感叹那轰轰烈烈战天斗地的惊云!怒云! 而书本中读到的云,却多是感情色彩浓烈的云了。曾记小学的时候,在一座破庙改做的教室里,我们四十几位八九岁的小学生,一起跟着那位长辩及腰的年轻女老师在高声朗读:“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但不管是李白的“彩云”,还是崔颢的“白云”,或是高适的“黄云”,对不谙世事年幼的我们来说,这些是事而非的云实在是太飘渺了。 而想读那些气味浓烈的云,却只有去寻找那些穿行于历史风云中的英雄豪杰。汉刘邦在公元前的195年,征发了淮南王黥布的反叛荣归故乡沛县,旌旗猎猎里他对故人举杯豪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于是,曾撒泼耍赖的刘邦,终于在中国的历史上,搅起了一片令后人呤咏不完的帝王风云。“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在梁朝萧统编写的这首《行行重行行》的“浮云”下,我依稀看到的是,战云纷飞旌旗飘,戚守边关天涯人。南望归雁壮别梦,几多忧思几多情。但如果说,浮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仅仅只是一片思乡愁云的话,而“蔽日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纷如雪。”则是元朝诗人萨都刺,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浸了血腥和恐怖的凄惨的战云了。这是我们永远都不希望要看到的云。漫漫人生路,人们经历着太多的苦难,心中祈祷的,恐怕多是张先和朱熹俩位名家笔下的田园风光中的祥云:“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读云读雾,让我还可细细地参悟那人间众所望归的心愿。瑞云祥雾的莲花宝坐上,托着的是慈悲的普救人间苦难的观世音;火眼金睛,翻天搅地,斤斗云里腾起的是集人间正义于一身的美猴王孙大圣;冲破王母娘娘千般阻挠,踏彩云下嫁董永的是温柔美丽贤淑的七仙女,其实那只是人们心中臆想的爱情典范罢了。 而在那些正传的名著或散乱的野史里,云与雾,总是让人们赋予了太多的寓意。瞧,凡人们执意赞颂的,皆瑞云祥雾,紫气仙蔼。凡人们意欲贬毁的,皆黑云惨雾,腥风恶雨。这些几千年来种植在人文历史中的云与雾,只怕就是天地也是很难能读懂的。 云与雾,实在是太缥缈了。其实在它的聚聚散散中,只有我们对它寄与的那份浓浓的情长留在了人间。包括那些水中的止云、荡云。 |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
相约[幽梦帆影]^!^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