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隔离的日子 一年来,可以说有很多次了,我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个题目,但又一次次被我所撕掉。说真的,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气来表述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 “隔离”,总使人们不自觉地联想起《词海》中注释的那种“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凄惨情景,那是曾经和未曾经的人们所不愿回想的一种伤痛。而更重要的是,“隔离”一词被大众化的真正领悟和参透,竟从来没有象已经过去的那个血腥的春天让人们心有灵犀,刻骨铭心。所以,我真的怕又一次触痛那些已经结痂的记忆。 但那是怎样的一场倒春寒啊,那许多忧伤和痛楚的故事,又怎能让我憋在心中而不去诉说?那史无前例人与魔的残酷较量,又怎能让中华民族转瞬即忘?所以,我望着原野上金灿灿的迎春花再一次灿烂地盛开,望着蓝天白云中又飘起的许多五颜六色自由翔飞的风筝,我不觉掬着记忆的河水,写下了这个亲历的故事,来作为非典战争三周年的纪念。 时针拔回于二OO三年四月二十四日下午,西天血色的黄昏预示着又一个夜晚即将姗姗来临,虽然非常时候,我们这些基层医务人员已没有了正点下班的可能,但是沉沉暗夜的到来,还是可以让我和我的那些早已疲惫不堪的同事们,能在夜的静谧和柔情里,暂时终止我们已连续多天的、每日十几个小时的劳作。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呼啸着却突然出现了,在它的后面,还紧紧地跟随着一辆中型的白色防疫车,防疫车两侧显眼的“疾控中心”、“控制非典”八个红色大字在暮色苍茫中闪耀着醒目的标识。 它们径直地停在了我工作的办公室门前,随后从警车里跳出了一群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他们迅即麻利地在四周用那种公路上出现了紧急情况惯用的、红白相间的布条隔起了一道警戒防护线,并用干电喇叭大声地驱逐着那些不明情况而围观的人群。而从防疫车中走出的那些从头到脚用隔离衣包裹的更为严实的防疫工作人员,却径直地向我工作的办公室走了过来。 我从门窗里清楚地看到了发生在眼前的这幅情景。心本能地一惊,大脑似乎有些缺氧,作为一个从来都循规蹈踞的小人物,我真的想像不出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他们中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向我走来,用一种我至今描绘不出神态、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你必须紧急接受我们的医学隔离监测,因为你的身上,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染上了烈性传染的SARS病毒,而缘由便是前两天由你接疹并送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那名叫李宁的发热病人,已被有关医学专家确诊为“非典”患者,且病情恶化正在实施紧急抢救。鉴于当时隔离不严又密切接触的情况,所以“非典办”紧急命令,你必须进行为时十四天的医学隔离观察。 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又吹到了很远的地方去。飘动的空气里有浓烈的过氧乙酸气息被吸入了鼻孔。在这个话题沉重的春天,还有什么能比遇到SARS病毒的袭击而更让人失魂落魄呢?从二OO二年十二月广州木棉花中旋出的这个黑色幽灵,一路踏着阴毒狡诈的舞步,用人类无可及防的血腥杀戮手段,将现代的文明进行肆无忌禅地嘲笑……人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陷入了因恐惧而自我保护、自我审视的迷茫雾区。体温一日三测;家家户户向政府进行“零报告”;街上所有的药店前都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抢购那些病毒专家精心筛选出来的据说可以预防病毒的中草药、消毒剂、人体免疫增强剂;而那些日常人们并不多问津的口罩、体温计等小物件已不再库存,甚至逛遍大街都难以买到;那些发民难财的不法药贩子们,将平日只卖两元钱的东西哄抬到了二十五元还供不应求;人们除了急事尽管蜗居在自家房子里不再出门;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人们担心SARS病毒的侵袭,甚至超过了担心山洪暴发、地震坍塌、冰川撞击这些不及遇的自然灾害…… 而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极不平凡的春天,会与这个万人咒诅的“非典”幽灵去伴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将生命押入这样一场无意义的赌局,在运送灵魂的哀乐声中去与死神拥抱接吻…… 可是,做为一名医务工作者,还有什么能让我比常人不能懂得人类二OO三年春天所面临着的巨大灾难呢?中东海湾炮声隆隆;恐怖事件遍布全球;非洲丛林难以竭制的埃博拉出血热;西欧经济损失惨重的疯牛病;美国、加拿大蚊子传播的高病致死率的西尼罗热、人豆猴;东南亚的登革热;还有从华夏神州波及全球的莫名其妙的SARS病毒,在人类已掌握了电子、网络、信息,甚至可在太空建立研究基地的今天,人们却越来越不得明白:地球到底怎么了?人类到底怎么了? 但我已没有了思考的时间。此刻我比常人更能明白我所面临的现实,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反抗和强辩的必要,面对巴士底狱打开的大门,我必须步履艰难地走进这场没有裁判的生死游戏——为别人,也为自己。 于是,我在办公桌旁强作镇静地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几本书和一个喝水杯,然后脱掉了白色的工作服,最后环视一眼我工作了多年的地方,在远处聚拢的三五成群的人们的指指点点中,默默地走向了门口严阵以待的白色防疫车…… 这时,有一名不愿被隔离的女同事嚎啕大哭着、被强制执行任务的公安干警押了过来。我闭上了眼睛,从飘渺的天空中,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奥地利诗人里尔克《沉重时刻》的叹息: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哭我/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走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地死/望着我…… 警笛一路凄厉地响着,被封闭的白色防疫车,异常显眼地拉着我们几个要被隔离的人,紧跟着强制执行任务的警车,从熟悉的街道上急速地驰过。 警笛,防疫车,“抗击非典”血红的字牌,女同事悲哀绝望嚎啕的哭声,在这个人人疑心空气里蒸发着sars病毒的非常时期,是这样容易充分调动人类脑细胞的想象能力。我从防疫车窗帘的一条缝隙偷偷地看到,街上戴着厚厚白色口罩的人们,在车急速驰过的一瞬,除了惊恐的议论指点外,便是急切地四散着躲避。这情景不亚于当年日本鬼子进村时的慌乱。 而被送至的医院已是人满为患。发热区、观察区、隔离区,竟是从来地没有过这样的戒备森严分工细密。不管是医者还是被医者,所有进出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虑。 这是一场人类史无前例诡异莫测的非常战争!但它比人类有记载的任何一场明火执仗的战争,都更加地面临着奇特的严峻。地球的每一角落都进入了临战状态,而华夏神州首推前沿阵地,而医院便是枪声最激烈的临战区!传染,血腥,死亡,随时都会扑向每个手无寸铁措手不及的无辜者! 由于医院暂时抽不出多余的床位,由于我和几位可疑者还不能确疹的情况,最终经过有关方面的紧急研究,医院派遣了一个临时组成的医疗监护小组,和我们一起来到了一栋因非典已放假的中专女生公寓楼。 曾几何时,欢声笑语是这儿的主旋律,如今,由于非典的缘故,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学生们已被校方遣散回家。昔日可容纳六百学生的公寓楼,如今除了这个执行公务的医疗监测小组,便只有我和十四位命运同样的隔离者。 为防止不必要的传染,医疗监测小组的办公室设在了三楼,而我们这些被隔离者却被一人一间屋子间隔着安置住在了四、五两层。同时,为防一些可能发生的不测,医疗监测小组还给每间房子都上了一把锁子。这使我想起了那些重枷在身等待着特殊审判的牢狱重犯。 而在这栋公寓楼门前,监测组没有忘记警醒世人,用白底红字立起了大大的写有“隔离区”、“行人止步”的牌子,将这儿与外界划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域。 整栋的大楼寂静异常,犹如地球在经过了几万个轮回之后,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洪荒和远古,似乎一切的声音和视觉都已被封存。现代文明在这儿已去得遥远,而唯有“非典”恶魔阴冷幽毒的目光眨闪着,窥视在了每一间房子的玻璃小窗上,除了一日三次在楼道中响起的测试体温和吃饭的声音,耳朵里听到的便只有偶尔从隔离间发出来的、几声郁闷的喊声和隐隐传来的低泣声,然后一切便又复归于平静…… 在这儿,监测者和被监测者心中都非常地清楚,生命在这儿被意味着什么。并且从外面又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又有两名被确诊的非典患者,是和我们同一病源的接触者,已被送进了市SARS病毒医院……同时,监测小组的人告诉我:鉴于当时情况分析,我极有可能是情况最危险的一个……而一个女护士终于找到医院领导哭闹,宁可丢掉铁饭碗也不肯再来监护我们——自然在当时严峻的形势下,她只能被院方所开除……这样,这栋公寓楼便更加地让外人不敢靠近,唯恐有一丝沾着SARS病毒的空气被吸入鼻孔而被招致传染。 非典,这个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魔,在它张牙舞爪的嚣叫里,有多少的人和事,在当时乌云翻卷的阴霾里,被迷失了自我,迷失了生活的航标。 而死亡,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具体地横陈在我的面前。可以说,从医多年,我见过太多的疾病和死亡。但是,象这样近距离地和徘徊在自己身边的黑色幽灵来对话,还是第一次。借着天光影射的朦胧,我看到了自己灵魂的脆弱和渺小。夜色茫茫,迷雾重重。漫无边际阴冷的海潮似乎在四周翻腾漫延,溺水的我在拼命地呼喊挣扎,但风急浪涌却看不到一盏可以导航的明灯…… 在二OO三年的春天,我想没有什么能比这种烈性传染病毒,更能聚起人性中最敏感、最伤痛的猜想,而让人们的神经进入到一种高度紧张的极致。我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作家毕淑敏说过:“死亡是温暖的飞翔”。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太要考虑它的实质与场所,死亡毕竟是要到达一个寒彻周天的地方,是把绝望和脆弱交给了永久的黑暗和无奈。而且又是这样地毫无价值。即使再冠冕堂皇的虚伪都难以掩饰人性中那莫大的悲哀。 于是,我的灵魂进入了苦与痛对峙的无边的寂寞中,无奈地感受着黑夜降临到生命中的寒冷。我龟缩在一张床和一床被褥所组成的单调枯燥的生活里,用体温和呼吸捕捉着SARS病毒的踪影,成为了隔离生活最主要的内容。可以说,这是介乎于病人与囚犯的一种生活。那种渗透到灵魂中的孤寂苦闷的体验,已不再是一般生理性的焦渴,而是生命在极端状况下所产生的撕烈和疼痛。在打乱了习以为常、紧张有序的生活规律后,睡与醒,昼与夜,在生命放松的链条里已变得不再重要,我如一个身心俱疲的游客,跋涉在了风沙滚滚、渺无人烟的戈壁沙漠。我对着苍天极想辩白什么,可是漫天风沙又让我喘息着难以讲话;我睁大眼睛,捕捉着天边可能出现的绿洲和清泉,但却没有一条可以跨越绝境的道路;我试图想获得某种神性的力量,来与现实进行强有力的抗衡,但是“非典”恶魔用尸骨漂浮的油脂燃起的磷火,对我心存的幻想报以了轻蔑的嘲笑…… 非典让任何的人都没有了说谎和投机取巧的机会。 这时从外边又传来了消息,叶欣、邓志贤、梁玉魁等一大批优秀的白衣战士倒在了沙场的血泊之中。而华夏大地却更加的狼烟四起,确定的非典疫区已由原先的几个重点省份遍及到了全国各地,果子狸成为了病毒专家们锁定的破译SARS病毒的首要密码。但是一万只果子狸在广州被无端地杀戳,却并未找到真正的原因……人类为自己奢侈无度的挥霍和混沌无知的残忍,正 付出着血的代价。而从潘多拉魔盒中溜出的非典妖魔,却用喜酸不俊得意邪恶的目光窥视着人间的荒凉和凌乱…… 那是多么惊心动魄而又浓雾弥漫的华夏五月记忆呀! 人们,是多么地渴盼着那些卓然杰出的病毒专家们能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呀! 而参加中考复习的儿子,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午夜,拨通了我的手机告诉了我这样的一组镜头:“妈妈我最近老做恶梦,梦见您已离我而去……现在街上所有的饭店、商店都已关门,爸爸通宵达旦在单位值班难以回家。每日三餐我以方便面为生,而邻居和同学们都因您的隔离而对我躲闪疏远。每日进校门,值日的老师对我的体温刻意重复两遍……“ 我泪流满面。我想起从非典忙碌以来,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没有给儿子做过一顿像样的饭菜。而由于我的隔离,又使他遭受着比别人更多的孤独、恐惧和鄙视。我不知道儿子最近的学业怎样,但是我清楚还不太成熟的儿子,一定难以承受眼前发生的事实。但是我此时只能站在午夜的窗前,遥望着家的方向,用母亲滴血的心再一次默默地祈祷:让黑夜的胎腹,快点从天地的缝合处孕育和分娩出温暖的太阳…… 就在我被隔离的第五天,终于有一名隔离在对门的女中专生,在寂寞和恐惧的双重折磨下,先天性心脏病骤然发作,被医监小组紧急呼来的“120”送往了急救中心,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一位因风寒感冒而体温上升的隔离者,让大家的心一直地悬在了半空…… 隔离,在紫丁香盛开的季节里,使我的身体犹如变为了一只蝴蝶的标本,在悬挂里失去了飞翔的自由,而只能被世人所观察……尽管有朋友来电话真挚地劝慰:要坚强,要微笑着面对生活。但是看过《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阿里诺笑着对他垂死的爱人说着“永生永世”时,世上的哪一个人不泪流满面?因为那是锁定今生相约来世的暗号啊。 当二OO三年“五一”节来临的时候,我欣喜地发现,我被隔离的日子已经整整地过去了七天。 七天,这是我生命里多么难忘和至关重要的七天啊!历来惜时如金的我,从来没有象当时那样能盼望着七天能在眨眼间被快速地滑过。因为我清醒地知道,这七天对于确定我与SARS病毒的关系,将产生怎样的一个界线。所以,我象《红岩》中的江姐盼国庆红旗能顺利升起的心情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如今七天终于过去了,我庆幸命运之神对我冥冥的袒护,让我犹如金庸笔下的神奇剑客,在地火的浓烟冲腾里,竟闪出了不死的身影。虽伤痕累累,但却有惊无险。这真是出乎我与那些监测者们的意料,虽然病毒的潜伏期还没有完全地过去,但是SARS病毒最关键的发作期已被渡过。我不知道是自己有超常的免疫力,还是侥幸非典恶魔已不愿再与我伴舞,总之非典恶魔正拖着黑色的长袍在渐渐地远去。体温每日虽然还是一日三测,但是大家在门口的小桌子上端饭时,在偶然一瞬的对视中,眼神已不再是那样的漠然和哀凄,为黎明越来越近的到来,大家在默默地鼓励和期待。 我终于有了一种涣然的心境去阅读周围发生的那些事情。有时候就无聊地听着窗玻璃外吹过的单调的风声去幻想,或是小心翼翼地观察那偶尔落在窗台上的一只蹦跳的小鸟或是一只蝴蝶,孤独里我是多么地希望它们能和我永久地做伴啊。从居住的四楼望出去,迟到的春天终于姗姗来临,树上的叶片已由鹅黄变为了深绿。隔着马路,能望见远处的一个运动场地,那里每天清晨有许多参加晨练的人,虽然他们也戴着厚厚的口罩,但是他们那自由的脚步,却使我心中产生了莫名的忌妒和百样的滋味…… 这时,自由的叶片便摇戈成了箭状的碎末,直飞向我被束缚和禁锢的灵魂。而每当此时,我便想起那些被封锁在了久远年代里的深宫怨妇;那些因为罪孽深重而被终身监禁在了高墙的囚犯;那些人类用了种种花招从大自然里俘获的、被人强制关在了公园里的笼中困兽。——自由,一切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比剥夺生存的自由更令人寒心和绝望的呢? 而一束火红和灿烂的玫瑰却永远地绽放在了我的生命之中。至今我不知是谁通过了几重设置的关卡将它送在了我的手中,但它的芬芳和热烈,却是让我今生再也不能的忘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它的香气仍然弥漫在我心灵的深处。 是谁赐给了我这个美好的记忆?是谁在这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和我共同分担了这生命不能承受的重负? 我不得而知。但是那束仅仅只有三枝组成的红玫瑰,在那个飘飞着霏霏细雨的下午,却沸腾了我凝固许久的冰凉的血液,在浓雾侵浸的暗夜里,用生动和温馨远弃了被隔离所覆压的惧悚和苍凉,让我浩茫的心事连接起了那悠远至深的早已被遗忘了的许多人间的爱情,它鲜艳欲滴的灵韵和浪漫,像一位温柔的情人,亲吻着我每一处受伤的伤口,提醒着我没有什么绝对的理由,在暂时的困境中消沉和废颓。 所以,我小心地用一个喝过牛奶的纸杯盛了水,将它精心地呵护了起来。直至我被解除隔离,它都热烈地陪伴在我的身旁,那是十四天中唯一和我作伴的有生命的东西。而在那间空寂的隔离房中,它那高贵脱俗和美丽的神韵,却永远地融入了我一生的记忆。 或许,我感念至深的还应该有那些情深意重、嘘寒问暖的电话。在现代人情淡漠、世风日下的今天,让我在钢筋水泥衔衢的巢壳里,汇聚起了许多朴素和真诚的问候,使一介无足轻重的平民,终于能拂去了阴雨天潮湿发霉的回忆,从而去领略那种精神之河的壮阔和瑰丽。在地狱到天堂的路上,种满了尽管幼稚但却是思想着的幼苗和花朵,用幻想为自己编造出了一个神话的世界。就像欧·亨利《最后一片绿叶》小说中描述的那位少女一样,在极度的病痛折磨和煎熬中,她总是痴痴地望着长青藤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向上苍祈祷:如果经过一夜愁风苦雨,那绿叶儿还在,她就活下去,否则她的生命就将从人世间的这棵大树上落下来,死掉。第二天,她惊喜地看到绿叶不落的奇迹……但她那里知道,那只是善良的画家以生命为代价,在每天夜晚用油画颜料画上去的。 而在我被隔离的日子里,想起来又有多少的亲朋至友,关爱和温暖着我哀愁的灵魂。让我在这一场意外的人生遭遇中,品味着酸甜苦辣所索绕着的那许多爱的真谛。在死亡的门槛上徘徊之后,使我更加地去珍惜生的份量。经过磨砺而敏感的心,在生命飘忽的无常里,将苦难变为了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并用它来激励自己走好以后的人生之路。 是谁说,谁没镇守过黑夜,谁的人生道路就没有历程,谁的生活就是一种虚伪的悬浮?确实如此。在这一场人生不及遇的变故中,我在一种极致的状态下,赫然望见了自己属灵的生命,甚至连那些细小、阴暗、有皱褶的部位,都被一种神性的光芒所照耀。在惭愧中,我领悟着这种生命的寓意,在浩瀚壮美的星空下,我学习着重新地审视自己,熔铸自己,将自己不断地放在生活的天平上去衡量自己…… 终于,十四天与世隔离的孤寂的生活,终于在二00三年的五月六日被结束。当我走出了隔离室,见到了久违的、温暖的阳光的时候,我真的有了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我对围拢来采访我的电视台记者和迎接我的亲人们说:“阳光真好!” |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
相约[幽梦帆影]^!^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