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说酒文化

*闲挑灯花

俗语云：“无酒不成席”。自古至今，饮酒与酒宴又总是有不少礼法的，不论是国宴家宴，也不论是祭祀婚嫁，“酒以成礼”便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由此可见，酒与礼的融汇就成了中国酒文化的主要特点之一。

酒礼几乎是与饮酒同步诞生。“礼”在中国社会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古代，礼的内涵极为宽泛，由于它源于迷信祖先神灵和神化自然物的原始宗教，所以，它又演化成统治阶级为巩固其统治而制定的礼法条规与社会准则，更多场合通称礼教；在现代，礼既泛指人们的文明教养，又专指人们必须共同遵守的仪式。而大凡各种礼节、礼教只要与饮酒挂上了钩，则中华酒文化又因“无酒不成席”与“无酒不礼”相映衬更加丰富敦厚。恰如明宣宗在《酒谕》中所言：“非酒无以成礼”。

翻开儒家学说经典《周礼》、《仪礼》、《礼记》，几乎没有一页不提到“礼”，没有一页不谈酒。特别是在西周，对酒礼的规定已经十分具体了，连饮酒的时、序、数、令也格外讲究。所谓“时”，乃是要掌握饮酒的时间，只有天子与诸侯加冕，婚丧，祭祀或其它喜庆大典时才可饮酒；所谓“序”，是指应遵守的等级次序，按天，地，鬼（祖），神，长，幼，尊，卑的次序来饮酒；所谓“数”，即严格控制饮酒的数量，每饮不超过三爵；所谓“令”，就是必须服从酒官的指挥。

饮酒本来是私人的事，一旦纳入礼的轨道它就要受到许多约束。祭祀要用酒，饮宴要用酒，就是何时要用酒，何时候该用何酒也是有规定的。在中国，凡逢节令必饮酒，出师祝捷必饮酒，婚嫁丧葬必饮酒，迎宾待友必饮酒。虽人生诸态万般情怀都需要化为曲酒一杯，但须合乎中国传统礼节。

至于文人雅士约定的酒礼则增添了不少诗意和情趣。其理想的饮酒对象是：高雅，豪侠，真率，知己，故交，玉人，可儿；理想的饮酒地点是：花下，竹林，高阁，画舫，幽馆，曲硐，菏亭；理想的饮酒时节：春郊，花时，清秋，新绿，积雪，新月，晚凉。凡此种种，常常为附庸风雅者效仿，其饮酒中的礼法习俗也往往被后人所沿用。诸如，“饮前酹酒”，饮前擎杯以酒泼地洒半圆，祭献或祀祖，谓之酹酒；“迟到罚酒”，《韩诗外传》记载，齐桓公宴群臣，规定“后者罚饮一经程”，今人常对迟到者或不速之客罚酒三杯；“先干为敬”，即干杯，明朝杨君谦《苏谈》中有“杯中余沥，有一滴，则罚一杯”之说，现代人的说法是“滴酒罚三杯”。……

旧时的饮酒之礼，总的来说，就是要把尊卑长幼这套伦常礼教制度贯彻在饮酒和酒宴上。酒礼在相当长时间成为维护统治者特权的工具，以至到了“有礼之会，无酒不行”，“无酒不成礼仪”的地步。明太祖甚至下令：居官之人除非在宗族及至亲的家庭便宴上可按长幼之礼饮酒，在正式宴席上则必须按尊卑之礼，即使辈分低、年纪轻，也要坐在长辈和长者的上席。

综观饮酒之礼不难发现，酒宴排座次是我过自古以来沿用的区分尊卑的一种礼仪。如有君王坐宴时主人必须正面对尊，臣子们不能直面对尊只能侧尊而坐，如面尊而坐就是无视君王。清代著名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古人之坐，以东向为尊。”有关这一点，可以从《史记。项羽本纪》的鸿门宴的描写中找到佐证。明代出现八仙桌以后，座次的尊卑表现得更明显。八仙桌的座次是依据古代天子祭祖是神主时的位次，神主第一代位次就是东向，首席最尊。其次，依次是左侧南向坐的第二、第四、第六位次，北向坐的第三、第五、第七位次为次尊席，西向坐地位最低。不过，如今中国的厅堂大多坐北朝南，故尊卑位次与旧时也有很大变化，正宴往往以首面南者为尊，其余依次是面北、面西、面东等等。

有趣的是，尽管我国古代的筵席之制都是依据酒礼规矩而定，尽管越礼行酒或饮酒是官宴和家宴所不允许甚至遭指责的，但历史上总有不少人借饮酒蔑视和嘲弄礼法的。“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嗜酒“越名教而任自然”，刘伶作《酒德颂》蔑视“礼法”，“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自称臣是酒中仙”，酒醉张旭“脱帽露顶王公前”……以酒尚礼法也好，以酒蔑礼法也罢，酒与礼的密切关系恰恰验证了酒礼是中华酒文化丰富内涵这一事实。

                                    2005．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