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网[12]
文轩
深秋的早晨,打开窗户便有一股新鲜且清冷的空气钻进屋子。小程是个起早的姑娘,每天起早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几乎成为习惯。她觉得这工地里只有早晨的空气还算新鲜,白天几乎不敢开窗。她把自己收拾妥当、又拾掇完自己房间的卫生之后,看手表不到七点,便琢磨着这韩冰和孟逸他们昨天晚上喝酒又不知道喝到几点呢,且去韩冰那屋看看,这家伙没有起早能爬出被窝的时候,闹他一闹再说。所以也就出现了上面讲的那一幕。
小程惊诧且尴尬地刚想退出房间时,一声“啊”的尖叫却惊醒了熟睡的雪菲。雪菲一下子坐起来,看身边躺着的是韩冰,而小程站在地当间,窘得是无地自容。她努力地想回忆怎么来到的韩冰宿舍、怎么睡下的,但记忆里根本捕捉不到。再看自己除了脱了靴子,其他衣服一件没少,这才稍微恢复一点平静。韩冰也被小程的尖叫惊醒,他没注意到雪菲,揉了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埋怨小程不该这么早过来折腾他,他还没睡好呢。小程气愤甚至是幽怨地看着他那副睡态惺忪的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她咬咬牙“砰”地一声摔了房门,跑出去了。这“砰”的一声关门声让韩冰醒了,他睁开睡眼,这才醒过味儿来,再看身边坐起的雪菲,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他装作后悔不迭地向雪菲陪不是,说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吧,他看着雪菲穿着很严实的外衣,心里莫名的突然又不是个滋味。日夜想念的妞儿躺在身边睡了一宿,却浑然不知,睡得像死猪不说,竟还能让她和衣睡下、安然无恙?这哪是韩冰的作风啊!虽然嘴上他既懊悔又陪不是,说些好话,希望雪菲别介意,喝多了找不到南北搞成这样也在所难免;但股子里却在懊悔怎么就错过了这样的好契机呢。他手拍着脑门作痛苦状,雪菲见韩冰这样却突然对他动了恻隐之心,有点柔软的心疼。她坐起拢拢发梢,刚想下床,韩冰却一把抱住了她,又把她摁倒在床上,雪菲的脸憋得通红,欲恼,但韩冰还是没撒手,却把唇轻轻靠近了雪菲,雪菲逃避,在床上与其撕扯,韩冰的钳子般的大手使劲扣住雪菲的手,他的唇已靠近了雪菲的唇,雪菲依然在躲闪,韩冰依然投入地向她靠近,靠近……他的唇贴到了她的唇沿上,她身体瞬间地颤栗,扭动的身体突然安静下来,舌尖不由自主地配合地想迎向他,可是韩冰的唇只是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摩擦了一下,又突然松手放开她,对她笑……她由恼到羞,由羞到恼,愣怔地坐起,“啪”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子,跳下床,套上靴子,逃也似地冲出门去,逃离了工地的宿舍楼。韩冰默默地站在窗口,看着雪菲逃离的背影,摸摸下巴,内心有片刻的心疼和满足。
雪菲跑掉了。韩冰这才想起小程,本想立刻冲出门去向小程解释什么,但走到门口他又顿住了,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也有隐隐的吝惜,他不想伤害小程,可又处处在伤害着她。他想劝走小程离开工地,一是这鬼地方不适合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二是他也不希望自己为了小程而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三是这个小丫头就像枚定时炸弹,她呆得时间越长,她的杀伤力就越大,他不希望自己伤害到她,可感情这东西,是很难把握的。他韩冰喜欢女人,况且小程是个可爱的女人,天天朝夕相处,怎么能没有欲望和冲动呢。所以他怕,他怕万一哪天喝了酒,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程的事,自己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他在房间里犹豫着、举棋不定。索性下楼去工地里走走看。而此时的小程却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忽悠忽悠地乱跳个不停,早起的一幕在脑海里、在眼前挥之不去,雪菲惊愕的眼神、蓬松的秀发在韩冰的胸前掠过,也在她的眼前飘忽摇曳,她仿佛预示到了韩冰和雪菲之间有着什么牵拌,或有着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从那天夜晚酒吧里的相逢,韩冰和雪菲当着她的面那股缠绵的酸劲儿,她就该早些看出来他们二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可小程又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窗前的那棵老树孤独地伫立在那里,岁月的洗涤并没泯灭它生存的梦想空间,它安静而孤独地接受着大自然给予它的风霜洗礼,迎着朝阳,浴着暮霭……春天,树叶一片片的发芽嫩绿,苍翠了街道的楼群,也点缀着城市的生命;秋天,树叶一片片的飘落下来,落了满地,遮掩着街角的小路,也蕴涵着大地的深邃。这个秋天转眼就这样过去了吧,就这样过去了。小程自来到妙城那天,虽还没有见到窗前的春天的影子,却把秋天牢牢地拴在手心中,任秋风凛冽,任秋叶飘零,任季节转换和更迭,这个秋天的小程晓不得自己到底长大了还是变得更加多愁了。她似乎在祈求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而等来的却是初冬的第一场白雪。
雪花轻轻地飘着,从遥远的天际飞来。蔓延着这个城市的苍茫和浓重。她站在窗前,就从清晨的朝阳满天等来了雪花飞舞的银装素裹的世界,看来这老天也和人一样的善变。早晨还是风和日丽,傍晌午就飘起了飞扬的雪花。她正聚精会神地欣赏雪,情绪随着雪花的飞舞而游走呢,听走廊里似乎有人在喊她,是设计师杨工。说现场出了点问题,招呼她下现场。她抓起床边的帽子,跑了出去。
现场里一片狼藉,韩冰也灰土土地在现场忙活呢,小程见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地点头,和张玄碰了个头儿,就急忙地随着杨工去工地另一头勘测去了。
工地里的史老三在被苒琪安排地服服贴贴、吃饱喝足之后,精神头儿大增,干活也觉得有力气了,带着手下那帮兄弟们吆喝五六的一大早就忙活上了。自古都说这钱是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魔,看来这女人有时比钱还好使,女人能使魔推鬼。
雪菲跑出工地,慌张地逃离那间让她尴尬的屋子,韩冰唇温的香气仿佛还留在嘴角,但他似乎像是恶作剧的搞笑对她来说又是莫大的耻辱,她不明白他什么要那样地对待她,像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心仪的女人,扒光衣服之后,不喜欢做爱却喜欢手淫。前者是圣洁的,后者是卑贱的。他既强行地吻了她就该吻下去,可是他那“轻鸿一吻”把她的矜持和最后的骄傲击得粉碎,雪菲的面子和自尊消失怠尽。她对韩冰累积起来的好感和刚想靠近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突然又瓦解和崩溃。他那坏怀的笑靥像根针扎在她胸口,她觉得闷,有点喘不匀气息;但他越这样,她的心就越痛,越靠向他,就像一个爱情杀人犯,想杀心爱的人又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心又疼痛又生恨。
韩冰啊韩冰,你是个魔鬼,是个爱情的魔鬼。
她跑着,在冰凉的晨风中疯跑着,身旁的路人指指点点都不重要,她也看不到人家的指点。此刻,对雪菲来说,她只想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屋,那个曾给过自己耻辱和包容的小屋。自己的家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在那座灰色的楼群里伫立着,那是她的家,不算大的房子,但很干净,她是个干净的女子。那个家是王科给她的,到现在已有两年的时光。
脸上淌着汗水和泪水的雪菲气喘吁吁跑上楼,打开自己的家门,瞬间却呆住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才走出去一个晚上,家就变成这样子,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雪菲双手捧着脸,泪水哗地夺眶而出。她抓起手机拨叫王科,但提示音说电话关机。她呆呆地坐在床头,看着面前的一切,心有片刻的茫然。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起,她忙接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是雪菲吧?”
“是,你是哪位?”雪菲狐疑地问她。
“我是哪位不重要,不过昨天夜里给你送了点薄礼,不成敬意,请笑纳。”
“你……你到底是谁?”雪菲紧张而气愤地在电话这头大叫。
“瞧瞧瞧,小丫头,这么吃不住劲,我就纳闷王科他干吗招惹你,看这样子也不咋地吗,大惊小怪的。”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然我报警!”雪菲气得在电话里嚷嚷,泪水快哭出来了。
“真够笨的。我是谁不知道吗?不过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你说呢。”她越在电话里这样不紧不慢地说话,雪菲的心越觉得揪得难受,其实她已经想到这电话里的女人是谁了,只是她还是想证实一下。但她并没有得到回答,电话里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令她不舒畅倒没什么,但明显带着挑衅是她不能容忍的,而且她敢光天化日地偷溜进雪菲的家,且搞成如此狼藉,这是雪菲始料不及的。
“小狐狸精,告诉你,以后抢人家的老公时悠着点儿,这是对你的警告,识时务呢最好早点儿离开他,不然以后我也不敢保证能发生什么事,到那会儿可别哭着求我噢!对了,不许报警啊!报了警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哈哈哈……”这女人的笑声从电话听筒里传过来,像把刀子扎在雪菲的心坎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啪地放下电话,呆坐在床头。
…………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走掉了。
孕有一场冬雪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宁静和迷人。
呆坐了一天的雪菲拎着大衣走出这间冰冷的屋子,走下楼梯,漫无边际地在雪地里走,这是深秋后的第一场雪,没有来临的冬天提前地来到了。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的脚步随着无来由的意念来到了雅丽轩酒吧。
怎么来的,为什么来,她不知道,但她来了。雅丽轩酒吧人生鼎沸,各人喝各人的酒,各人找各人的乐子。雪菲没有乐子,没有玩伴,亦没有酒量,但她却点了五罐啤酒。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孤独而痛快地豪饮。她心里委屈,委屈地想哭,但哭不出来,只有借酒浇愁。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男生走过来,坐到雪菲的身边,暧昧地招呼雪菲:“小姐,我陪你喝一杯?!”“好好好,来,干一个!”雪菲也不推辞也不谦让更没有拒绝。她翻着眼珠子,端起杯子朝这位男生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咣当,酒溅了一桌子,雪菲忙用手去搂酒桌上的酒液,舌头顺着桌面的酒液舔过去,边舔边说可惜了,可惜了。看着那男生直恶心,慌忙逃离了,像看尊怪物看看雪菲,猜想这丫头十有八九是精神病。雪菲舔干净了桌面上的酒水,五个酒罐也喝干净了,忙招呼服务生再来一匝酒。服务生看看雪菲的醉态,犹豫着又给她拎过来一匝,雪菲也不客气,打开一瓶咕嘟咕嘟就往嘴里头灌。此时的酒水对雪菲来说无外乎老白开,而且是晾晒后没了水温的凉白开。没有任何滋味,也体会不出任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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