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荧幕上看到的美女属于抽象的，不会在记忆里长久停留。从生活中捕捉到的鲜活的美感或许更让人心动。外在的美给人的震撼不会长期不变，但美丽会成为一道瞬息的风景，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在我接触的女性中，桃花妹子肯定是最漂亮的，每当我想将她的故事变成文字时，却不知道如何入手。

故事要从分公司在绥化进行锅炉安装说起。我负责统计和人员调动，在工地建点初期，每个月我会在这里停留半月之久。

我和后勤管理员阿肥、筑炉技术员大勇同住一间房，我们合租的宿舍和桃花开设的桃花发廊相距不远。

第一次和阿肥来到桃花发廊时便眼前一亮，非常简陋的发屋由于主人的亮丽，显得光彩夺目。

桃花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甜美，笑起来浓而舒展的眉如春风荡起的涟漪，一点一滴渗透到我的心里，有如人在盛夏喝到冰水一样清爽。

她看到我们进来时漆黑如墨的杏核眼骤然闪出晶亮的光泽，她和阿肥比较熟，冲我和大勇点头微笑，说：飞哥，谢谢你来捧扬。

阿肥并不肥，生得很有女人缘，只因为他的小名叫阿飞，似乎觉得阿肥的名字更社会些，总是披着外衣装成黑社会小马哥的嘴脸，尤其站到歌台上时他总是这么报名：我叫阿肥，现在我来给大家演唱一首什么什么什么请大家给点掌声。

他的歌声很有专业水准，每当他唱完后歌厅的女孩们会热烈鼓掌。他与桃花相识并非在发屋而是在练歌厅。

他脸上挂着亲切又狡猾的微笑。眼睛似乎可以穿过桃花淡黄色的衣服直接看到她内在的骨肉。

我不能不承认阿肥欣赏女人时，目光炯炯，气宇轩昂，比平时更加潇洒，这一点让我和大勇严重嫉妒。

平时我们并不觉得比他差劲，可是，一见到漂亮女人我们顿时捉襟见肘，无法向他那样挥洒自如。

他说话时神色特酷，仿佛演戏一样亲切地说：这几天工地搭建板房，太忙了。不过你这里开业我当然要来，今晚是否有时间，我们到歌舞厅为你庆祝一下。

桃花笑着说：看你的头发这么整齐，便知道你不是来理发的。

阿肥将我推上了前线，笑容可掬地道：谁说的，我不理不见得别人不理，阿啸、阿勇，你们来这里不就是要理发吗？桃花手艺很好，以后只可以到桃花这里理发，听明白了吗？

看他一付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和大勇气得只翻白眼，要不是看在桃花秀色可餐的份上，我俩说不定会联起手来修理他一顿。

我头发虽然不长，但嘴却很笨，被阿肥送上了转椅，仿佛被人送上屠宰台。

从明亮的镜子看到桃花白皙的脸上专著宁静的神情，看着她雪白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我已经很短的头发，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在血脉中流淌。

她站在我身后，挺秀的娇身飘着暖暖的香气。米黄色短袖紧身套装令她显得格外的娇娆。

七分裤露出的小腿肌肤细腻光滑，身体不断和我的肩背磨擦，美妙的感觉令我忽略了她手法的拙劣。

她欣赏着我的头颅，如收藏家欣赏骷髅一样凝重。

剪刀在我头上飞快开合，我本来很短的头发变得参杂不齐。我看着阿肥一脸坏笑，心中升起无名怒火，妈的，难怪阿肥昨日提前理了发，因为他清楚桃花刚刚学徒期满，理发水平有限。

当桃花用剃刀将我后颈剃出血之后，大勇无论如何也不肯坐到转椅上任由桃花宰割。

桃花清澈甘甜的秀眸里满含失望惭愧，仿佛是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道：大哥，对不起，我将你的脖子割破了。

我早已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风，传来撕裂般的痛。桃花的手有些哆嗦，温柔地按着我的脖颈，似乎希望添补刚才的过失。

看着她脸上难过的表情，我似乎忘了恼火，心平气和地说：没有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接触。男人在美丽面前显现出弱智的本性，明明受了伤，而且头剃得如被乌鸦啃过一样，我仍然坚持付了理发费。

她接过五元钱后，很小心地放到兜内，黑宝石一样美丽的瞳仁闪着憧憬和甜美的光彩，她向我微笑，说我是她第一位客人，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挣的钱。

我平时并不是很自做多情的人，但看到她妩媚的灿烂的笑容，开始有些想入菲菲。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歌舞厅，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阿肥称她为歌舞皇后。她的舞跳得优雅大方，如一只飘飞的蝶，在众多男女中闪着独特的光芒。

她和阿肥珠连璧合，让歌舞厅众舞坛高手暗然失色。

一曲跳罢，我看到大勇炯炯发亮的眸子在幽暗变幻的灯光闪着异样的光芒，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桃花，我相信他和我一样心跳加快。

当缓慢的四步乐律响起的时候，她翩跹起身来到我的身边，她和在发屋的谨慎判若两人，在迷幻的灯光下，她苗条妩媚的体态显得自信而高雅，从一位甜美羞涩的少女脱变成高贵的公主，她热情拉住我的手说：王大哥，可以陪我跳一曲吗？

二

我的魂突然飞到了九天云外，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喃喃道：我、我、我不怎么会跳。

我本来想拒绝说自己不会跳舞，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变了味。

没关系，我来带你。她柔软细嫩小手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肩头。

我的心跳的频率不受控制的加快，令我无法听到音乐的节奏。

缓慢悠扬的乐律响起，我沉浸在她用柔软的腰身营造出来的美妙的旋律，仿佛有一个美妙的精灵在我四周旋起。

我的手似乎在微微颤动，不自觉地感受她充满活力的肌肤的柔韧和弹性。

哎哟！我狠狠地踩上她的脚面，她痛触地蹙起了好看的眉角，然后轻轻笑了起来，说：王大哥，我们扯平了，你踩得我好痛啊。

我苦笑，解释说：不好意思，我说过我不会跳的。

她摇摇头：没有人天生会跳舞的，就像没有人天生会理发一样。

我忙转变令我尴尬的话题：你跳舞比你理发要专业，不如往跳舞上发展。

她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淡淡说：我只想靠双手吃饭，而不是靠色相，对于跳舞唱歌，只能做业余爱好才可以让人开心。

虽然我对她理发水平颇为不屑，但听了她一番话，却肃然起敬。

在绥化这并不很发达的小城，凭她的姿色就算不做三陪小姐，单是陪人跳舞，也比她丢人的理发手艺收入可观。

这时我认为她是很志气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就算不是人见人爱，不喜欢她的人也不会很多。

也许因割破了我的脖子，所以，连续三曲，她始终在耐心陪我跳舞，耐心指点我。

这时，不止是大勇神色阴沉，就连素来在风花雪月中挥洒自如的阿肥，也开始向我表示强烈抗议，说：阿啸，你还是省省吧，你在影响我们歌舞皇后的形象，再跳下去，就算我和阿勇不揍你，那些想欣赏桃花跳舞的人也会扁你一顿。

桃花露出甜甜的笑容，在七彩的灯光下，比窗外的桃花更加迷人。

她说：飞哥，王大哥马上就要学会了，如果，不能一口气带会他，他明天会忘了的。

这是一个让我难忘的夜晚，一位漂亮的女孩专心致志地一曲又一曲地陪我跳舞。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跳舞和她理发一样笨拙，就算学满出徒，跳得还那么难看。

阿肥终于耐不住寂寞，上了点歌台，一首故乡的云，洪亮深沉，充满了浓浓的深情。就连陪我跳舞的桃花也在歌声中忘了自己的任务，居然踩到我的脚上。

她雪白的脸上再现羞涩的红云，轻轻咬着唇，歉疚地说：对不起。

我笑了，学着她的样子说：这会我们算扯平了。阿肥的歌我也爱听，别跳了，一起听歌吧。

一震掌声和欢呼声，阿肥站在舞台上，神采飞扬，仿佛是歌舞厅的帝王，朗声说：下面，我请东区歌舞皇后桃花和我唱一曲相思风雨中。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桃花的歌声，她的歌喉清脆妩媚，仿佛是夏日柔软的风，婉转明快，带着长长的余音。

舞池内没有继续跳舞，所有人或站或坐，听着具有专业水准的俊男亮女悦耳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