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可是,记忆中的狗吠声总是在耳边回荡。今天,朋友们聚会,围坐在狗肉锅前,把酒畅谈,大家谈论怕些什么,问起我时,也许是喝多了,情不自禁将埋藏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怕狗!
朋友们放声大笑,有人指着狗肉戏弄我,你怕的家伙原来在你肚子里。我很少认真想为什么对狗肉情有独衷,现在想想,可能因为吃狗肉可以抵挡怕狗的阴影,我的童年在山区或城郊中度过,无论山区还是城郊小镇,所住的地方几乎家家养狗,狗成了看得见的风景在我童年记忆中时隐时现,已经习惯它们存在的我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不知道和我相似的人们是否有和我相似的遭遇,童年的记忆模糊不清,只有查看伤疤的时候,数一数,才忆起被狗咬过七次。我曾认真追寻被咬的原因,最后一次是咎由自取,因为喝多了踢了它一脚,结果被它显些咬断脚趾,其余六次发生在我年少的时代。
孩子调皮是免不了的,但不会傻到招惹看门狗的地步,有一次我并不觉得太冤枉,因为我将它的主人摔倒,它因主人受辱而教训我,在我腰上留下一条不会磨灭的疤痕,这只能说明狗是忠实的动物,可最惨痛的一次却让我耿耿于怀,我跑过它家门时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向它表现出应有的礼貌,趴在门前的大狗愤怒的扑向我,一口叼住了我的小腿将我掀翻在地。这件事发生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经常路过它家门前却从没留意它的存在,它很少吠叫,等我知道不叫的狗咬人最疼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的小腿肚被掏出可以看到筋骨的深洞。那时候我被狗咬过四次,习惯成自然的事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父亲长期漂泊在外,母亲远在五十里外的城内工作,早出晚归,没有时间来注意我们。一只口罩加上烧过的狗毛裹在腿上让我暂时忘了伤口的深度,我还可以走着上学,这次大意险些让我变成残疾,最后不得不进行刮骨疗毒,休学一年,父母为这件事相互指责,发生争执,也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开始随父亲在山区游荡。
成人后,每当刮风下雨左腿隐隐作痛,这时我会想起这条狗,它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但和另一条狗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因为另一条狗很可能改变了我的未来。
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狗的因素,我的初恋是否会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呢?
二十五的男人没有谈过恋爱让工友们无法理解。阿荣绘声绘色给我进述和几位女生朦胧的感觉以及和女友发生什么级别的亲密接触后,开始探讨我的原始生活。哥们儿间的坦白是相互的,他毫不保留讲述的同时,我也有必要向他交底,可我偏偏无话可说。一方面,我转学次数太多,闪电般的转学让我来不及对某女生产生朦胧的情愫。另一方面,偏头痛的问题从中学时代就困扰着我,我除了集中精力对抗三叉神经痛外,也没有心思对女性产生好感,搜刮记忆中的几位漂亮女生,包括一位对我略有好感又很快擦肩而过的经历如实交代,阿荣不满意我含而不露的态度,瞪着大眼高呼:不要跟我说你没有过性经验,哼哼,除非你变态。
变态这种词儿怎可以用到我的身上?我开始否定自己,编出荒诞的鬼话,吹嘘自己在某处某处寻花问柳,来证明自己是有经验的男人。
高楞工地对我来说是人生转折点,在这里,我完成了从初恋失败到走入围墙的全部过程。
纸厂和锅炉安装两期工程令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五年,三分公司机关驻扎本地长达四年。我们在安装工地附近租借了两幢房舍。这是第三中学旧址,由于前院盖了新楼,楼后平房以及宽敞的场地经过隔离后租借给我们这些外来施工人员。
我们搭建了些简易房屋将学校宽阔的后场地包围起来。这里地域广阔,寂寞的工友们找到了发挥的空间,有人种菜种花,也有人养鸟养兔养鸡养鹰,甚至有人还养起了老鼠,当然,也有人养过狗。
也许,我潜意识中对狗有着深深的恐惧,总会找些理由让养狗者尽快将狗宰了,大家公认我最爱吃的食物是狗肉。等到阿荣从老家抱来一只正宗的德国黑盖后,我的建议遭到工友们的一致反对,我也只好闭上嘴巴,看着这只比贵妇人大不了多少的小狼狗在工地大院嗷嗷鬼叫,偶尔熏熏然或气不顺的时候,狠狠将它踢回狗棚不敢出来。
在这一时期我染上吹牛的毛病,无论喝多少酒,说起女人来从不会走嘴,分公司下属有四个工地,我负责劳资和统计工作,月底要腾出几天去其它工地进行核对报表,我便吹嘘在某工地从来没有过的艳史来满足莫明其妙的虚荣心,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成熟的男人。当然,光吹不练也总是会引起工友的怀疑,参加工作后,我通过喝酒疗法彻底根除了伴随十余载的三叉神经痛,心思开始活跃起来。这时,一位很漂亮的女教师引起了我注意。
我们是前后院的邻居,虽然有隔离网却挡不住我的视线。她的个头不是很高,却婷婷玉立,皮肤也不是很白,却细腻光滑,乌黑的秀发天然有些弯曲,一条粗粗的发辫轻垂在圆润的肩头,脸蛋上两枚深深的梨涡随着文秀的笑容缓缓展开,流露出清泉春雨般的甜美。
我喜欢透过板夹缝隙偷看着她做早操时全身释放青春活力的样子,这成了我某一时期最大的癖好,每当早操铃声响起,我便匆匆来到唯一可以窥视前院的板夹缝前,默默注视她,用心体验她舒展身姿飞扬时的每一个起落,沉默了二十四年的心灵突然找到了成熟的感觉。
这一时期,我心中长草,吹起牛来漏洞百出,不少工友开始怀疑我艳遇的真实性,不断为我下圈套要证明我是否变态的问题。
我默默注视她却找不到接近她的理由,后勤管理员阿肥发现了我的秘密,每当早操铃响起的时候,他会抢先一步挡住我的视线,嘻皮笑脸地和我争夺偷看的权力。直到我对这位损友忍无可忍表示不满的时候,他才颇为自负地对我说:想追洋娃娃,我能帮上忙。
由于工作原因,阿肥和学校方管理层接触频繁,想了解更多情况的确需要阿肥帮助。经过几天探底儿,阿肥找到了我需要的资料。她叫月儿,去年返回林业局的定向毕业生,教数学的。她家住在坡下,哥哥刚刚结婚,家里住房拥挤,暂时住在学校宿舍。最后他不怀好意地向我示威,只要请他喝一顿,便教我两手,保管我受用无穷。
我不能否认自己的虚荣,在朋友们面前装出放荡洒脱,当然不会为了接近女人向别人求教,我拒绝求教泡妞秘方,仍然毕恭毕敬请他大吃了顿,我需要接近月儿的契机。阿肥借工作之便可以达成我的心愿。
他酒后胡言乱语又让我有些索然无味,他说:想追她并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工友们为什么在这里泡妞无往不利吗?因为这里穷,我们虽然在城市中是丑小鸭,在这里却是她们眼中的凤凰!她们希望借我们的力量离开这里飞到大城市去。
现实乏味得没有任何的情调可言。阿肥高傲的嘴脸让我脆弱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伤害。他在回省城探亲时得到了一位模样不错的娇小姐的青睐,对工友们在工地交女友暗藏轻蔑。他继续发表他的谬论:只要你跟她说有能力将她调回省城当老师,就算你表现得再差劲,她也会毫不犹豫嫁给你。
我气急而乐,我如果有能力将她调回省城自己为什么要四处流浪?这不摆明了在骗人吗?只有一句话我觉得还有些道理,他说月儿有时候会去宾馆舞厅跳跳舞,想接近她最好去舞厅坐坐,请她跳上两曲,不是很自然就认识了吗?
新建的宾馆在学校对面离我们工地并不是很远,平日我的业余生活围绕在酒桌和赌桌上,没有心思学习跳舞,更没有去舞厅的习惯,为了接近月儿,我勉强学会了简单的三步四步步法,开始步入舞池。
林业局舞厅和酒馆气氛也差不了多少,有歌听有酒喝,虽然酒价略微贵了些,但在缓缓的舞曲中、在美妙的歌声里,自卙自饮,别有一番情趣,就这样一晃三天过去,月儿出现了,她和另一位中年女教师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我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望着她甜美的脸蛋,有些手足无措。
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明忽暗,我坐在幽暗的角落,和灯光一样变幻莫测的目光追逐她在翩翩起舞的身影。
卷曲的留海,飞扬的长辫,在迷人的光线下她饱满的额头闪着细润的光辉,灵气十足,婀娜的身躯在舞池中自由穿梭,轻盈如同飘飞的巧燕,她的目光如春风细雨,柔柔的,朦胧的眸光闪烁着自信和骄傲,她的眸光随意地飘向我的桌前,乌黑的眸仁在变幻的灯光中,跳荡着晶亮的光彩,我仿佛被一团火球撞在胸口,狂跳的心脏将热血送上头部,我的思绪突然停止了运转,这时我的表情一定很不自然,只好举起酒杯掩饰紧张的情绪。
阿肥看到我有些麻木而机械地狂饮,大脸上露出暖昧而诡异的笑容,不断的出言挑逗挖苦,将我逼上了前线。
我的神色严肃庄重,应该说是一本正经,拿出我工作时最认真的态度,昂首阔步向月儿的桌前奔去。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淌,不断为自已打气,千万不要露出紧张的情绪,不能在工友面前丢自己的脸,我得摆出男子汉的英气和潇洒。
她是否会赏脸陪我跳上一曲?我不得不思索这严重的问题。我边走边想着被她拒绝后自己灰溜溜的时刻。我也不会否认自己的怯弱。虽然在工友的面前保持着狂放和洒脱的形像,实际上只是装出来骗人的把戏。回首往事,更觉得自己幼稚可笑,在几年的流浪生涯中我和工友们在一起是无拘无束,工地的圈内交友十分的简单,只有你懂得尊重他们,没有人会在乎你是否有经验,是否有些傻气,离开了工地后,大部分有经验的工友们很快会融入另一个环境,我还没有学会如何改变在工地养成的习惯,仔细想想,这不是主要原因,我的紧张来源于信心不足。
我从没认真介绍过自己,我属于其貌不扬的人,除了在本公司凭借张扬的个性和傻气、豪气得到朋友们的尊重外,走到任何地方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潜在的不自信和虚荣心让我不敢接近未婚女人。我在极端矛盾中一步步走向月儿,强烈的心跳让我口干舌燥,不断闪过要逃跑的念头,可是我不能这么做,临阵脱逃传回工地将成为工友们长时间取笑的话柄。
我站到了她的面前,伸出邀请之手,不过,我没有伸向月儿,我的手不听使唤地从月儿身边划过,请起坐在她身边的朱老师共跳了一曲。我还记得月儿十分意外的表情,妩媚的秀眸中流露出惊异或许是可笑的神色,被邀请的朱教师也露出暧昧的笑容,我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笑,专心地随着缓慢的旋律和老大姐在舞池中起舞,我的舞跳得很差,经常踩到朱老师的脚面,每一次我都会尴尬地说声对不起,恨不得赶快结束令我恼火的舞曲,朱老师显示出了老师特有的耐心,不断指点我迈步的方式和如何跟上舞曲的节拍,等音乐快要结束的时候,朱老师揭开了迷底,这场相遇是由她和阿肥有意安排的。阿肥和朱老师有业务上的往来,当然,阿肥搓合我和月儿见面时将我吹得天花乱坠.
舞曲结束,朱老师为我引荐给了月儿,并将不怀好意的阿肥招了过来。我对这位铁杆老友表示了应有的不满,他不说明白缘由摆明了要看我的笑话,我如果不能摆平月儿,今天的经历将成为工地又一新闻,所有工友们儿都会在茶余饭后来向我表示同情,这种滋味绝不会好受。
为了捍卫在工友们面前豪放洒脱的形象,我压下了心中的忐忑不安,在朱老师和月儿面前没有表现出拘谨不安,除了朱老师阿肥外还有一对男女,他们也是第三中学老师,大家在舞厅中相遇自然凑到一起。为了给月儿留下深刻印象,我几乎将舞厅最昂贵的饮品和果盘通通摆上了桌面。高楞宾馆歌舞厅并没有太高档的品盘,如果有的话我也未必能请得起她们。
月儿默默看着我表演,看上去有些矜持或是腼腆,清秀的眼眸在火红的烛光映照下,幽深明亮,透着几许自信和从容,不像我,看似冷静心里却七上八下,冰与火在体内交加,为了保持适度的稳定表情异样的僵硬,我和朱老师谈得十分投机,和初次谋面的男女老师也是谈笑风生,唯独不知道和月儿说些什么。
朱老师看出我这只雏鸟心里的尴尬和茫然,建议让我和月儿跳上一曲,这容易踩着她的脚而令她生厌。但什么事总是要有结果的,男人总要经历初次追求异性的考验。
一首非常熟悉的歌儿在优美的旋律中回荡,我踏着蹩脚的舞步在舞池中梦游,我只能用梦游来形容那一时刻,因为我的灵魂从躯壳中剥离出来,飘飘忽忽,不知身在何处。
我们的手第一次牵到了一起,感受到柔软的小手传来的温度,仿佛看到五彩缤纷的梅花在空中飘放,飘着淡淡的沁香,这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也许,她并不是特别美丽,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在我的眼里,她漂亮大方,细腻的肌肤闪着健康的古铜色的光泽,如骄傲小公主般的甜美的微笑,在迷人的眼波里跳荡,仿佛可以触动我的心弦,在蔚蓝色的海洋中潮起潮落。
我搂着她纤秀的腰肢,感受她细润的肌肤流动着丰盈的弹性,看着乌黑的发辫随着每一次转身在身前身后摇曳,我总是升起要抚摸她秀发的冲动。
也许,我只有在无拘无束的时候才会显得豪气冲天,我在她的面前文静得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我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给她留下潇洒豪迈的形象,让她感受到我并不宽广的胸怀是一面可以挡风挡雨的城墙,但我并不知道如何表现自己。
当我一本正经地和她谈论文学歌赋时,她抿嘴笑了,沉默了半晌,说她也喜欢诗词,其他人为了给我们创造条件纷纷离座,只剩下我们两人努力寻找共同的话题,我只有努力展示自己的学识和厚度,她突然叉开话题:你交过女朋友吗?
我回答十分干脆:有过,当然交过女友,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为满足虚荣心的谎言居然得到了她的认同,她说她欣赏我的诚实。另一句更爽直的话却让我烦躁起来,她说:阿肥说你有家庭背景,有能力将我调回省城,是这样吗?
这句话影响了我继续展示自己才华的情绪,她还是那么迷人,那么让我心动,但我还是在一阵沉默后,缓缓站了起来,尽可能挺直腰板,颇有风度地招来服务生,让他结帐,这也是我整个晚上最潇洒的时刻,潇洒的原因是因为我要选择放弃,我想保留点颜面潇洒地的离开。
远远观望美丽总是让人心动,当我走进她的时候,除了紧张和郁闷外,剩下的只是残酷的现实。我只是她眼中的过桥梯,一个可以被她利用的玩具,我讨厌这种感觉。虽然我不否认自己很想成为她的玩具,可是男人的自尊或是自卑让我咬牙顶住她眼里企盼的光芒,站了起来。
她仰起头看着我,仿佛在重新审视一件新鲜的首饰。
当我尽可能挂着友善的微笑,伸出手向她告别时,她歪着头,清秀的眸仁里突然荡起迷人的波纹,笑容在她甜美的脸蛋上缓缓升起,她悦耳的声音带着欣赏和自负:你满有个性的。
我露出自嘲的苦笑:阿肥是在吹牛,我如果有能力将你调到省城我会四处漂泊吗?
她欣然随我站了起来,爽快地说道:认识你,我非常高兴,我也很欣赏你的诚实。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你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如果她只是想借我的力量离开这里,我们再处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也许,我可以暂时欺骗她,但我的自尊心不允许用卑鄙的手段去渎亵我心目的神圣,我没有能力将她调到省城去,这不能不成为我们之间的遗憾。晚风吹乱她的秀发,缕缕馨香传入我的鼻际,我能感受到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星光璀璨,几缕闲云被弯弯的弦月染成霞辉,仿佛是她飘荡的眉角发梢,迷人的月光如她迷人的眼波,朦胧而恬静。
月下漫步,微风徐徐,阵阵蛙鸣打破了夜的宁静,不知名的昆虫在寂寞的山路边的草丛中鸣唱,似乎在为山上萤火虫儿伴舞。
她如骄傲的小公主昂首挺胸走在前面,我只有默默跟在她的后面,深深地凝望着她的背影,也许,我们只有一送之缘。
第三中学的学舍左侧是茂密的白杨树林,风过树梢,发出波涛的声游荡在山野。我们默默无语,透过迷人的月光,我感受到了她并不平静或正在犹豫的心情,在林前通往校门的小道上她停下了脚步,明媚的眼波荡起皎洁的光彩,嘴角溢出骄傲而雅致的笑意,她说:离开这里是我的梦想,这也是我来见你的原因,和你谈过虽然失望,去很喜欢你的坦然,让人觉得很踏实,很可靠。
我们开始就不太纯净的约会突然又变得自然起来。我听了她含蓄而略带骄傲的结束语,仿佛大地回春,迷人的夜色中闪着黎明的曙光。
她的语方充满了暗示,等于是向我发出了邀情,给了我追求她的机会。
我的心沐浴着明媚的月亮下,和风儿一起翩翩起舞,我的目光里跳动点点星火,这是发自内心的狂喜。
我不知道喜欢她什么,微妙的思绪组成天地间绚丽的篇章,幻想的天空,萦绕着她每一个细小的变化。
也许,我们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可是,每一次都会莫明其妙的点到为止。
我们经常肩并肩坐在河边,野旷无人,绿草青青,她的发梢间飘来河边山花的芳香,总是让我沉醉在她迷人的笑容里。
欢声和笑语如初恋春天里的柔情,春风飘过后,偶尔也会掀起狂风暴雨,她有时很喜欢讲了一些意境朦胧的故事,每当她讲得很投入的时候会不自己地靠在我的肩头,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揽在她的细腰,用心去感受零距离的接触。
和她身躯紧紧相拥的时刻,我能感受到她衣裙下的肌肤四射的活力,我的热血随着她的呼吸而加速奔流。
月儿迷离的眼波飘向我的时刻,脸上会飞起两抹红云,让她清秀的笑容显得妩媚风情,她的目光如河水一样宁静,又有无数暗流在宁静的世界里纵横迭宕,有一次,她为我讲述一位定向生的故事。她说她的同学和她一样是林区培养的定向生,可是见过大城市的人谁又愿意回到贫困山区呢?为了摆脱这种残酷的现实留在向往的城市中,她出卖了自己,和一位自吹可以帮助她的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故事。
我并不喜欢听别人讲一些复杂的故事,尤其是紧紧搂住她性感柔软的细腰的时刻,我的故事都在她的身上,我迷迷糊糊地听着她讲述伤感的故事,灵魂却荡漾在层层春波里,她的声音从梦的海洋里飘来,然后汇入她诱人的胴体内,我沉醉在这一刻的温馨中,她的故事只是缥缈的梦幻。我为了表示专心地听她的讲述,每当她停顿的时候,会漫不经心地寻问。当她说到定向事上当的时候,停顿了很长时间,我只好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她柔软的身躯在我拥抱下瑟瑟发抖,缓缓转过身,面向着我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冷漠飘忽:她上当了,因为那位老师只是在玩弄她!在欺骗她!
我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随口冒出一句:活该,她是咎由自取。
我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引起这么大反应,她的脸刷得变得惨白,从我怀中挣扎出来,大声责问我:你说什么?难道她不值得同情吗?难道你不懂得什么是追求吗?
我傻了眼,我正沉醉浪漫的风情的时刻,没有仔细想她说些什么,虽然我傻兮兮的,但反应能力并不是很差,这一刻,我反应过来,从她愤怒又骄傲的神色中读懂了一些潜在的东西,她讲的故事也许都是她的过去。我默默盯着她越来越冷漠的脸,小心地解释道:就算我说错了,但我不会感怀也不会在乎过去的事情,忘了昨天,珍惜今天,才是我们能做的。
我想,这段经历很可能和她去省城发展的梦想有直接关系,我的确不在乎她的过去,因为过去本来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和掌握的,我们能把握的只有今天。仔细想想,我之所以会发嘲笑声,是因为我很在乎她回省城的执着。她的目光飘忽,在我每一句真诚的话语中不断变化着,她的激动之色渐渐褪去,最后露出甜甜的微笑,缓缓摇头:故事是我随口编出来骗你的,你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就算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她讲的故事是她的过去还是随口编出来的。聪明的女人总会将身边男人弄得团团转,她很直爽,很骄傲也很自负,但不是非常聪明的女孩,只不过因为我的傻气而衬托出来她的聪明而已。
放暑假的时候她有了去亲属家度假的计划,度假前,我们漫步在后山上,坐在光滑温暖的山石上,手牵手,肩并肩,望着对面的山峰。
她梦一样的声音在我耳反复回荡,飘忽的目光总是沉醉在无数梦想中,她认为对面的山峰仿佛是天涯海角,她说她从来没去过海边,从来没有见到过海。
她脸上泛起淡淡的忧伤,又隐藏着无数渴望和憧憬。
我如同飘在海浪中的小船在她的海洋中起伏飘荡,她的忧伤仿佛就是我的忧伤,她的遗憾就是我的遗憾,我身为她的男朋友当然希望让她拥有快乐,施工单位有三假期,春节假、五一假、和十一假,春节是一个月的长假期,和老师的寒假并不冲突,我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想去,年底我会带你去看海。
她轻轻靠在我怀中,幽幽叹息:我想看海,又怕看到海,我怕被大海迷住了,外面的天地总是那么精彩,那么迷人,那么让人向往,我们难道注定要留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吗?知道吗?省城只是我暂时的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梦。
她的话让我感到头痛,无论我如何轻狂,都不否认自己是平凡的人,也许因为长年偏头痛磨去了我飞的梦想,长期工地生活有让我对未来没有太高的要求,忍不住为我们的将来进行设计: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如果能和现在一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发自内心的话却让她大为恼火,大声说道:你可以不谈明天,我偏要谈!偏要做离开这里的梦想。
我愕然,想了想,说:明天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我们现在也只有做最坏的打算,想最差的结果,才可以应付每一次意外。
她对我这种没有骨气的作风气愤到了极点,就算是她最生气的时刻,我仍然感受到她的美丽,她仿佛在山风中瑟瑟发抖,她的目光越来越冷,仿佛是寒夜里总迷人的星光。
我除了向她做鬼脸讲笑话逗她开心外,也不知道如何来熄灭她的怒火。
她开始缓缓摇头,神色也越来越复杂,最后说道:你知道我们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吗?
我马上闭上了嘴巴 ,不敢也不想再说下去,我感受到了她心绪的波动以及对我的失望。
剩下的只有沉默,我默默送她回到学校,然后又默默目送她上了公共汽车,她从车窗向我招手:回去吧,我们应该冷静思考一下了。
失落的情绪仿佛是在雨季中沉沦的衰草,在泥泞中吐放着新绿又不得不被人践踏在脚下,我默默注视着两侧永远伫立的松树,无论风吹雨打,它永无不会改变自己的形象。
你就是你自己,当你碰上了心爱的女人,会不自觉地改变自己,但你还是你,你只是在山风中驻守自己领地的胡杨树,风雨可以改变你的色彩却改变不了你的内在。我的思绪仿佛和天空聚散的流云一样飘忽不定。也许我们真应该冷静思考一下。
在我失落的时候,工友们仍然不肯放过我,为我设下了圈套让我不知不觉钻了进去。
阿荣找到了用工地星光车回家的理由,美其名日考察林厂安装情况,实际上和寻花问柳有直接关系,去西南岔林场路经得莫利。
得莫利只有两样东西最为著名,一是炖活鱼,二是三陪小姐。吃活鱼事小,嫖妓为大,一行五人一路急驰直奔得莫利。我们考察团除我、阿荣和司机阿星外,另外两人,一位是我顶头上司陈付经理,另一位是工地孙主任。我成为考察团重点考察的目标,我平日总是在朋友面前吹嘘嫖妓的经历,这些人存心让我出丑,一连换了四家酒店,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不满意那里的三陪小姐。
阿荣和孙主任都常来这里的嫖客,对我的挑三捡四显得极为不耐,两人商量过后,最后带我们来到一家背街的旅店,两人相互勾结,向我施压,孙主任说得更加直接了当:如果你还挑三捡四,我们也就明白了咋回事儿了,向你表示深刻的同情。
我当然不需要他们虚情假意的同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挑了一位看上去很文静的小姐,让她坐到了我的身边。
阿荣,陈经理,孙主任,包括司机阿星见我终于展示出同道中人的风范,顿时喜笑颜开,大家顿时放开手脚,美媚在怀,活鱼吃得格外香甜。
我并非反对寂寞的工友嫖妓,可我和月儿并没有分手,这时候出来嫖妓实在对不起她。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好人,只不过我没有学会放开手脚,还没有学会风花雪月。回想往事,也许这并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为我的怯弱,我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虽然表面很冷静,但内心却很茫然,实际上我骨子里看不起三陪小姐。
这里的小姐、房间价格十分低廉,一百元就可安全地度过风流一夜,可以说是流浪者的福地,只有我这种没有经过风雨洗礼的流浪者才会感到手足无措。当小姐解开胸扣的时候,我脑袋大了一倍 ,不敢犹豫,阻止她继续脱下去,我的手无意间碰得到了她白花花的乳房,热血涌上头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最原始的冲动,也许,我不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也许,我太傻了,在嫖妓的时候居然还会想过月儿甜美的笑容,可是,戏还要演下去,我强压下要继续抚摸妓女乳房的冲动,命令她穿上衣服,我自以为是地认为,想通了蒙混过关的方法,给了她二百元钱,然后再三要求她:我给钱,你替我保守秘密,不可以和任何人说我们没有发生关系。
也许,我将她羞辱一番,或许找些肮脏的理由将她踢出门外反到更省心些。从那以后我不敢再相信妓女的保证,她收了我双倍价钱却没有为尊守自己的承诺。也许,在她的心中我不会再来这里,她更在乎那些欣赏她的嫖客,当和她曾经有过亲密接触的孙主任偷偷问她的时候,她毫无保留将昨晚的一切说了出来。
第二天,我们去了阿荣老家,林场离得莫利大约三十里。
偶尔去山沟看看,别有一番情趣,西南岔林场并非只有一处居民区,阿荣家所在地只有二十余户人家,清一色砖瓦房,四面环山,风景怡人,只不过交通不便,显得单调冷清。
我们这些初来者却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壮美,青山翠柏,瀑布高悬,站在阿荣家宽广的园中就可以领略山野的清新。
阿荣家中养着一条德国黑盖,凶猛异常,用力摇动锁链,扑向我们,它的叫声让我心惊肉跳,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一条条凶悍的恶狗将我掀翻在地。
阿荣走到狗棚前,抬脚踢了它一脚,狼狗如变色龙般匍匐在阿荣脚下,伸出鲜红的舌头添着他的裤腿,用力摇动尾巴,仿佛是做错事的孩子。
我非常羡慕阿荣训狗有术,我也了解到,工地的小狼狗就是这只母狗的孩子。
夏日的山区炎热异常 ,清冽的山溪却冰冷刺骨,我们五人在山溪中嬉闹了片刻,便相继打着哆嗦爬上火热的河石寻找夏日的温暖。
除了我之外大家玩得十分开心。他们开始同情我嫖妓的经历,为我多花了一百元而惋惜,我成为他们嘲笑的话柄。我又能说什么呢?一个谎言被揭开比被人胖揍一顿还要恼火,唯有理直气壮地和他们狡辩:我刚刚开始恋爱,我不能让月儿觉得我轻浮儿。
这种可笑的理由并不能打动他们,但总算挡住了他们没完没了的嘲笑。
阿荣的大哥是林场会计,十分好客,请来了林场大部份领导,在家中大摆宴席。由于他们的同情和让我喝得十分郁闷。山里人的豪爽让我们这些自觉有两下子的酒鬼招架不住,我在工地上著名的拳法也比不上他们的野拳,再加上我的心气不顺,一杯接一杯下肚,体内负担开始加重,可是想到镇守门边的狼狗,始终犹豫不决。
阿星挺不住向房后走去,我加快脚步,超过阿星向后院茅厕进发。
这条名狗见到我,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它脖下的铁链很长,我只有贴着墙边向后院移动,它仿佛看出了我的恐惧,更加疯狂地挣动铁链,就差一步就可以扑到我身上。令人胆颤心惊的吠叫声,惊得我一身冷汗,身后的阿星显然有些不耐烦,抬腿一脚将硕大如小牛犊的狼狗踢得就地打了个滚。
我顿时对身材瘦小的阿星刮目相看,想不到平日里任由我们呼来喝去没有脾气的小司车居然有如此胆量。他踢了一脚似乎还没有过瘾,摇摇晃晃走到狗棚前,伸手又在狗头上用力拍了两下。
我终于相信狗怕恶人这句话了,这条名狗从没见过的阿星,摄于阿星的神勇,顿时趴在阿星脚下,摇头晃尾,显出一付乖巧可爱的模样,当它看向我时,又露出凶狠状,向我扑来。
我愤怒了,我为这种不平等的待遇而愤怒,如果换了平时我或许不会和狗一般见识,可这时,我喝得差不多了,又被工友们同情得体无完肤,我不想让人看到我另一个笑话,我终于忍不住学着阿星的模样,抬起腿向它踢去,可能是我的脚法不够标准,也许它看出了我内心的紧张,它不允许已经被它吓住的人向它反抗,它的反应超出了我预料,一张嘴,叼住了我的脚趾,如果不是阿星在旁,我不知道它是否会将我的脚趾咬下来。
总之,我再一次被狗咬伤,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被狗咬过了。
这一次,我算是因工受伤,呆在工地休养。
我看得阿荣眷养在工地的小狼狗便怒火中烧,态度坚决要吃掉它,无论阿荣如何为狗求情,我就是不肯罢休。理由简单,它母亲咬了我,我吃掉它儿子,这很公平。
有人提出折中的建议,认为这条纯种的小狼狗可以换一只又肥又大的笨狗,只要工地没有狗的叫声,吃什么狗我无所谓,于是,几位和坡下镇民联系的人开始张罗换狗的工作,我虽然伤势不重,但毕竟有伤在身,换狗杀狗的工作由别人负责。
这是工休日的清晨,月儿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工地。虽然我们已经相处三个月,只有我去找她,她从没来后院找过我。
她昨晚才从亲属家回来,便从阿肥口中听到了我被狗咬伤,忍不住跑到男人的天地来看我。
这是让我感动的一刻,因为她想通了,否则,她不会刚刚回来就打听我的情况。我忍不住紧紧抓住她的小手。
她的脸红了起来,羞涩的垂下了头,明媚的目光仿佛是春天里第一缕春风,吹绿满池的春水,我的思绪就是春天的池水中最美妙的涟漪。
我的目光灼热得可以将宿舍冰冷的铁床溶化。宿舍中还有两位工友。他们虽然不舍得离开,但在我灼热的目光威胁下,很不情愿地离开房间,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走远,正躲在某一角落偷看着我们。
她的目光纯净得如山里的小溪,声音仿佛是柔软的细雨在我耳边回响:你说得对,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不可以总是怀凝我对你的感情,我也没有要求你帮我什么,我也不会改变自己要离开这里的梦想。
我为她柔软真挚的话语感动着,是的,她有自己的梦想,我不能因为她一心想离开山区就怀疑她和我的感情是另有目的,我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
她如不安的小兔子般挣开了,轻轻咬着嘴角,脸蛋荡开一缕妩媚清新的微笑,默默看着我。见我脸色尴尬又不自然,眼珠向窗外瞟了瞟,有不少于十位工友正在窗外向内偷偷观望,这的确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这里太杂乱了,工友们又太寂寞了,他们都想找些无聊的事来打发时间。
她缓缓起身,捋捋卷曲的秀发,离开前,似乎在自言自语,唉,我回来早了,同宿的老师们都没有回来,这些年来我很不习惯一个人住在宿舍中。
她回眸一笑,我的魂仿佛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我的想象力素来很发达,她只是随口说说,我仿佛却听出了其它的内容,我的心仿佛长了草一般,乱成了一团。
我已经二十五岁,已经成为工友们同情的对象,我也该是告别雏鸟的时代,我应该成为真正的男人。
她离开后,我心潮起伏,越想越觉得有理,我的伤也不需要调养,于是,我用心打扮起来,我要对自己进行全新包装,托阿肥到街上为我购买了件衬衫和昂贵的化妆盒。这时,一条大黄狗牵回了工地,大家磨刀霍霍,我没有心情看阿星如何杀狗,我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学校宿舍中。
我幻想着未来的美好时光,暑假即将过去,当寒假来临的时候我将她带回哈市,让她认认家门,然后我会陪她去看冰灯,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可能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还在思念大海,我会抽出时间和她一起去看海。
中午的狗肉大餐令我食之无味,将一只狗腿和脖子强行霸占,我没吃,只是包裹起来,我要留给我初恋情人。
我趁大家狂饮之际,匆匆离开宿舍,这里买不到鲜花,却可以随处采撷,我在山上采了很多红黄色的山花编成花束,又在附近食杂店中买了一瓶葡萄酒,兴致勃勃得来到校舍。
我的心跳得极快,浮想连翩,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我的心脏的跳动仿佛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等待了二十五年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她的笑容是那么甜美,隐含着几分娇羞和妩媚,她对我的到来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说:没想你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她这句话也许没有潜台词,我去进行了超常规的理解。看来,我没有猜错,她正等待着我的来临,只不过没有想到我在下午一点钟就急不可耐地来到这里。
我郑重地将鲜花捧到她的胸前,她的笑容更加甜美,眼睛弯成新月,散着点点波光,朦胧中透着几分调皮和稚气。
我尽可能调整内心的激动,默默打开了葡萄酒,倒满了茶杯,虽然菜只有狗肉,但丝毫不影响浪漫的情调。她似乎感受到异样的气氛,默默走到窗前,将鲜花插在一只小瓶中。她的背影似在微微的颤抖,似乎正等着某一时刻的来临。
那一刻,是那么漫长,我悄悄关紧了房门,随着房门上锁的声音,她肩背震颤了下,仍然没有回头,痴痴地望着窗外,仿佛是在风中颤动的百合花。
我的血液在快速奔涌,无法形容这燃烧的一刻,仿佛地上铺满了鲜花,我们正荡漾在铺满鲜花的河流上。我颤颤微微握着两只酒杯向她走去。
她婀娜玉立的身躯微微摇晃,仿佛是大海上飘浮的白帆,我从她身后将她缓缓抱住,两只酒杯并排摆在她的胸前。
我们一言不发,仿佛谁也不想破坏这种美妙的时刻。她终于从我手中接过酒杯,坚定地转过身来,缓缓推开了我的手,后退一步,无力靠在窗前,高高仰起头,妩媚的眼似睁非睁,秀眸闪着梦一样的光芒,默默地望着我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们相处了多久了?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三个月零十三天。
她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因为只有刻骨铭心的感觉才会记得如此准确,她似乎还在犹豫着,挣扎着,喃喃自语,你从来没要求去我家看看。
我看着她缓缓将酒杯放到嘴边,也跟着喝了一口:你也从没有邀请过我去你家。
她轻轻摇头,亲昵的笑容从嘴角渐次展开,露出几分嗔怪和调皮:你是男人,有些话应该由你来说。
她这句话或许只是在责怪我没有缠着她见她的家人,但我却听出了其它暗示,不错,我是男人,应该更加主动些,我应该捍卫男人的尊严,我应该将初恋发展下去!于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我能感受到她在我强烈的压迫下,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她有些不安的扭动微微颤动的娇躯,我意乱情迷,我毕竟是第一次主动出击,我的笨拙显露无遗,似乎找不到她的香唇,只是在她的额头、脸颊不停的亲吻。
尽管如此,她越来越急的呼吸让我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动,她身体正在软化,如温柔的海绵又如化不开的蜜糖,柔软的香唇主动迎到我的嘴边。
我的灵魂突然飞上了太空,无数星星在眼前闪耀。一阵讨厌的敲门声,在我耳边如滚滚雷鸣,震人心魄。
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响起:大妹,门卫说你没有离开,不好了,工地的人弄走了咱家的阿黄!
月儿突然从迷乱中清楚过来,用力挣开我的怀抱。她的腮边还挂着桃红的春潮,但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慌忙整理一下衣襟,匆匆打开了房门。
她的哥哥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不是友善的目光,我只好露出自认为最潇洒的笑容,向他点头示好。他也没有心情追问我是谁,而是拉着月儿手急切地说道:你和工号的人熟,马上跟我走,去要回阿黄,咱爹太糊涂了,居然同意换狗!
我脑袋仿佛裂开一般 ,怎么会这样!我们吃的狗居然是月儿家养的狗,我盯着桌上狗肉发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们没有偷没有抢,一只小狼狗拿到市面上去卖也比他家的笨狗值钱。
月儿的呼吸声急促起来,这和刚才动情的呼吸声极为相似,我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兴奋,看着她要吃人的目光,我全身冰冷,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她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我知道她是骄傲又自信的女孩,从没想到她会哭,我望着她张了几次嘴,才说出一句话:我、我没有,你家的狗我没杀。
也许我没有说清楚,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用力抓着我的手,大声道:你们没有杀它,它在哪里!?
我盯着桌上狗肉发呆,它在哪里?它的灵魂已经去了天堂,它的肉体已经到了工友们的腹中,桌上的狗腿和脖子还是我利用特权强行留下来的,只因为我要证明对初恋情人的感情,我喜欢吃狗肉,但我可以忍住不吃,将它留给我的恋人,我要用实际行动来对抗工友的嘲笑,无论他们笑我什么,都不重要。我有千言万语却挡不住狗在她心中的份量,这是让人遗憾到极点的事实,她捂着脸痛哭流涕,最后发疯般将狗腿抛到我身上,指着门口吼道,你滚,滚!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我怔住了,心中怒火突然升起,难道我在你的心中就不如一条狗吗!我大声地喊着。这只不过是一只看门狗,它早晚都要死的。
她哥哥愤怒地将我推出门外,我说推字时是用比较文雅的字眼儿,实际上他将我轰出门外,或许是拍打出门外。
如果,他不是月儿的哥哥我不会忍受他的拍打,我在门外站了很久,已经忘了都说些什么,总之,她再次开门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水,冰冷异常,语气坚定之极:我们结束了,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合适,只原因你的诚实和幼稚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你走吧,我永远也不想再见你。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创,还记得当我离开校舍时,天阴沉沉的,飘着蒙蒙细雨。我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到了今天我同样不知道错在哪里,也许这就是天意,我只见过一面的狗结束了我的初恋。
我在雨中走了很久很久,仍然找不到真正的答案。我只能期待她有想通的时候,一周过后,我忍不住找她,她没有原谅我的意思。朋友开始劝我拿出点男人的气概来。于是乎,我强忍住找她的冲动,当时,我坚信她还会回到我的身边,时间会冲淡一切,当小狼狗长大的时候她或许会忘了从前的那只狗。
两个月过去了,秋天的风雨来了,时间冲淡了一切,因为我看到了她和新男友在伞下漫步,那一刻我挣开工友阻拦的手臂,冲到她的面前。
我固执地拦住她们的去路,任由雨水沾湿我憔悴的脸颊,淋透我单薄的身躯。
我们三人立在路中央,时间也许不是很长,但对我来说仿佛是一个轮回。
她的男友高大强壮,不屑地看着我,如看着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我没有一点惧意,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从她飘忽而朦胧的目光,我中感受到失去的冷漠。有些事情错过就无法回头,她的笑容已经成为昨日的风景。
我缓缓伸沉重出手,我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无奈而忧伤。
她秋水般明亮的眼波仿佛飘着淅沥的秋雨,精美的唇边抿出一泓漂亮的弦线,掀起几分失落和惆怅,我不知道我在她心中是否还保留着某种印象,我只希望能在她面前保留一点男人的尊严。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手。
雨中的告别,没有多余的语言,我想向他们表示祝福,但话到嘴边却变得那么苦涩。
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缓缓后退,我多么希望她挣开男友强有力的手臂扑向我的怀抱,如果真是如此,我不惜和她雄壮的新男友进行决斗。
雨越下越大,我们距离越来越远。
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的初恋结束了,一只看不见的狗的影子却在我的心中游荡。
后记。
她结婚后离开山区去实现她的梦想,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在过去十年里始终没有相遇过,有人说她们夫妇在做生意,也有人说她在我所在区域附近教学。直到十年后,我们才再次相遇。大雨倾盆,我必须在十分内赶到单位,突然听到雨达下面传来一声呼唤:是阿啸吗?
我停下脚步,看到了仍然明媚仍然娇艳的月儿搂着一位七八岁的女孩,在雨达下面躲雨,雨达下的母女被淋得湿漉漉的,让她优美曲线变得更加浮凸,我走到了她的身边,仿佛仍然能感受到她了如茉莉花般的香气,我本已宁静的心灵仿佛和天上飞扬的细雨一起飘摇。
我展开生硬的笑容,将伞递给了她,轻轻抱了抱可爱的孩子,问道:几岁了?
她洋娃娃般漂亮的脸蛋上飘起花雨般落失而风韵别致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投在我心湖中的石子轻轻荡漾开来,我仍然能感受到心中的暗潮。
她轻轻将女孩抱了起来,柔声道:八岁了。
我们除了简单的问候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我们真的没什么话可说了,我只好没话找话虚飘飘地问道:和我儿子同岁,你们过得好吗?
她犹豫了下:我和他离婚了。
在雨中,我死去的心正在萌芽着新的欲望,她隐着眼镜后的波光,飘着寂寞的飞雨,优雅而宁静,似乎正在等待懂得欣赏她的人出现。
正因为她的魅力让我急着离开,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为了过去的梦想而伤害身边的人。我把伞留给了她们母子,以有急事为由逃命般离开。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的伞,我怎样还给你?
不用还了,留个记念吧。
我没有给她留下地址,又是一场雨,我似乎喜欢在雨中漫步,也许雨可以冲洗我充满欲望的天性,当我迎向她的目光时,感受到内心深处死去的欲望正在膨胀,我仿佛从她眼镜后面看到了失去的火焰,过去的就留在记忆里吧。当我在再次融入雨的世界的时候,忆起初恋失败时编写的歌谣。
心灵的湖海泛起淡淡涟漪
埋藏了一曲永恒的旋律
无论天空是否还下着雨
相约的一刻已随风而去
无论分手,还是别离
我永远不会忘记
生命中属于我的那场雨
失去的不会是永恒
只是一场潇洒来去的梦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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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一日可得一夜安睡,勤奋一生可得幸福长眠
王啸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