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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凄风冷雨中，冬季寒冷的雨珠打湿他散乱的头发，水顺着紫灰厚实的雨衣滑落地面。他的目光很凛厉，手握紧雨衣下腰际的手枪枪柄，枪体沉重冰冷。

    他站立的巷口这时已绝无行人，对街的咖啡屋中那女人通身衣服沉甸甸的黑，身段弯曲着趴在桌上，正在解一只精致的果品盒。她身旁那年轻男子圈臂搂着她柔软的腰，她解了好久都没解开包装袋，那男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她嫣然一笑，轻轻摇头，硕大轻细的耳环不住晃动，掩映着天花上彩色灯光。

    雨中的男人耸肩，手没有离开腰间的手枪，另一只手抚过头上的雨水，他舔舔湿润的上唇，仰头看着暗淡的天空，随即目光转到咖啡屋里的女人身上，试图想象将这个女人抱入怀里是什么感觉。嘿嘿，他再环顾远处的高楼。或许找一个高处伏击更安全。一个画面瞬间浮现眼前：那对男女走出咖啡屋，黑衣女人撑开银灰色雨伞，男人脸现极富风度的笑容，伸手欲接女人手中的伞，忽然手在中途停住，捂住自己胸部，面现痛苦，慢慢弯下腰去，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嘴巴刹时变成一个“O”型，盯着男人胸口的血印渐渐扩大，咖啡屋里有人尖叫出声……

    他取出一只小小方方的金属酒瓶，单手弹开盖子，狂沽了几口酒。我才是第一流的杀手！他对自己说。

    “最近从日本来了一个非常出色的杀手，也是负责这项任务。我会安排他跟你联系，你们好好合作。他是中国人。”

    这还是昨天主顾跟他说的话，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人竟是那女人的男友。如此一来，事情就复杂了，那女人的财政局公务员身份就大有疑问，她是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女人救过他，在一次任务中他逃进她的卧室，她给他做了掩护。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这两个月中他除了继续执行永无止境的任务之外，就是在这女人的办公室远处用望远镜……窥视！

    他对自己笑，可能这女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可能很快她就要知道了，他更加用力地握住腰间的枪。

    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这个道理他早就懂，也从没想过要回头。一百万的交易变成五十万？我为什么不能要一百万，我不喜欢有人挡着我赚钱！

    果品盒终于打开了，两人相视笑，女人撕开塑胶保鲜膜，两只手指拣了一片果脯，温柔地递进男人的嘴里，男人笑着拥紧她。

    这女人笑起来真的很美丽！他最近才体会到美丽和漂亮不是一个概念，看着她笑也是一种享受，跟酒吧宾馆里那些女人确实不同……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假想的片段，忽然想自己现在这样子其实很不安全，伏击之后退路就不易寻找，是不是该换一个地方？现在还来得及换地方吗？

    雨势渐小，他不去想是否应该另找地方。那对男女站起身来，女人从皮包中取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取过雨伞，两人并肩走到咖啡屋门前，女人在撑伞，男人长身玉立，他可以清楚看到这男人接伞的手指骨节突现得苍白，显然长期受过艰苦训练。

    他举枪的动作与那男人目光斜射的表情在同一时间完成，男人猛然伏低，抱紧女人旋身躲到女人后面，被消音器消减的“唧”声穿过男人的耳垂，子弹头钉在一只桌腿上，男人耳垂上的血线花雨般在空气中化开，女人尖叫出声，男人疾退入咖啡屋中，刚抄起一只椅子，子弹高速穿过他的手指缝，他放开手中碎开的椅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枪已取在手中。

    巷口的男人飞奔向咖啡屋，屋里乱成一片，客人都伏下身来，只有黑衣女人站在其中，枪指着她，他看着女人，两人脸色都很平静。他目光穿过她，搜索那男人的所在，同时在脑子里计算枪里还有几颗子弹。

    女人忽然微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笑……我要开枪打死她吗？

    嘭！枪声没有经过消音过滤，小咖啡屋里的玻璃桌面开始震动。

    我是第一流的杀手！他对自己说，他倒了下去。吧台后的男人迅速跃出来，奔出咖啡屋，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直立着的女人和倒在地上的男人。女人慢慢蹲下来，取过地上男人手中的枪，打开，还有一颗子弹。她沉思起来，直到身旁的人都匆匆奔出咖啡屋。然后警铃响起，她混若不觉。

    这个女人不算漂亮，但笑起来很美，她救过我。两个月前，他在望远镜下看着她，静静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