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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 食 爱 情
文\莲的掌心

(11) 她不知道他的车子要把她载到什么地方,她也不想问。如果他要对我说,他会说的。可是为什么就会毫无介备地让他带走呢?好象她这些年一直等着有一个男人能带着她到处流浪,并不确定要走向哪里,并不确定要走向何方?哪儿是目的地?哪儿是方向? “你在哪儿,哪儿就是伊甸园。” 想不起这句话是谁说的了,可是楚楚一直很喜欢。她曾经无数地试图对晨峻说出这句话,可是她始终没有说出来,晨峻是好人,也是真的喜欢她,可是他只是明白照着他自己认定的对的方式去爱楚楚,并不真正知道她骨子里真正想要的什么地。 可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就知道吗?楚楚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你叹气了?” “有吗?” “有,楚楚你知道前方是什么吗?” 楚楚睁开她一直半闭着的眼睛向车子前方打望,她只看到玻璃上粘着些细碎的絮雪,远方黑漆一片,并没有什么啊。 “楚楚,路的前方就是一份惊喜一份意外一份期望,只要你愿意抬起头来,向前看你就会看到那些希望那些你以为远不可及的人与事,它们从来就没有离你远去,它们只是改变了方式。它们停留在前方,是等待着懂它们愿意寻找它们的人去叫醒它们,再领它们回来” 楚楚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的话,觉得这些话有些象书本的语言,可是从他口里吐出来,却让她感到一种意外的生动。 意外的生动?楚楚为今天自己找到一个好词感到有些淡淡地窃喜。原来,男人也会因为生动而精彩。 听着《尝试回忆》一遍遍地回响起遥遥的夜空,楚楚看到车子转进了郊区里的一条悠长的巷子。好象路过一片菜地,楚楚偶尔闻到从地里发出的白菜变腐的气息。有几棵光光秃秃的梧桐,在车灯的照耀下发出残白残白的光。细细的雪还在无声地下着,楚楚看不清是雪在眼前,还是照他说的,希望在眼前。只是随着他主导的意识,让自己的意识也跟着一步一步走,象条拖在他身后的尾巴。 “到了,楚楚” 欧阳打开了门。楚楚从车里面钻出来。 天已经黑尽了,她不知道此时已经几点。他熄灭了车灯,整个世界一瞬间全黑了。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打开打火机。 楚楚隐约看到有一幢木制的小楼。她听到有虫子在悄悄地鸣叫,这么冷的天还有虫子啊。 他拉着她,登上了一个也是用木头做的楼梯。 两人的脚踏在上面,楼梯吱吱嘎嘎地响,这楼可有些年头了,楚楚这样想着,她的高跟鞋让楼梯绊了一下,她“啊“地叫了一声。“嘘”他示意小声些,他握着她的手,就象领着一个盲人,慢慢地借着那一点忽明忽熄的打火机的微光,慢慢摸索着向上爬。 眼睛看不见了,他们用什么来感知世界? 楚楚突然想起这样的一个问题。就象此时,她就尤如那个看不见光明的盲人,不知道哪里是前方,不知道哪里是归处,她在黑暗中无助恐慌地行走,而他的手就是她手中唯一感到可以依赖的那根手杖,只有牢牢握着他,她才会感到踏实看到希望才会找着熟悉的路径走回她眷恋的那张大床上去。 上了楼梯,他们走上了木制的走廊,她可以感觉那是温和而厚实的成年的老木做的,因为脚踏在上面声音不是空的,沉沉地象小弓拉的大提琴奏出没有旋律的音节。这样有着回响的声音给有些紧张的心里添了一份沉着。她感到有股悠然的迷醉一点点在扑捉她有些慌乱的心,本来就有些微醉的她感到他正领着她走向一个她渴望与向往的梦境。 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却是有方向的。 就象飘荡在远方的游子不管他们走得多远,在他们归家的时候,无论从哪条路走,飞机、汽车、火车、轮船、自行车、摩拖车或者步行,他们总是朝着家的方向走。 楚楚此刻就感到自己也在向着这样一个方向地走,让他牵着走。 (12) 她听到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借着打火机的光打开了门,伸手把墙壁上的灯打开了,一个突然袭击光明让黑暗的眼睛惊挛一样地眨了眨。 这是一间老式的阁楼房,两扇雕花的木格子门把不大的房间隔成两间,窗户也是雕花的,上面分了很多细细的方形的格子,里面的桌子、凳子、柜子的漆都有些斑驳了,一种静态的沧桑如同一条舒缓的河正拍打着河岸上那些已经冲刷得光亮的石头。 楚楚把脚上的鞋脱下来,光着脚走在阵旧的没有了光泽的地板上,她闻到房间有些潮霉的味道,还有黑檀木的衰老气息,她推开窗户,清新而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她看到有一张老式的雕花的木床放在里间,床的四周都环着精致的雕花图案,她低下头看,那是牡丹、茶花、鱼和飞鸟的图案。床的顶上也是四四方方的,厚重重的圆木是以前的人用来支帐子的。楚楚坐到那床上去,床铺得软软的,全是崭新的,只是有些潮湿,仿佛还没有沾过人气,也闻不到阳光的味道。 她看到床的时候想到了两件事情: 她想起旧时的女子是不是就这样一袭旗袍顶着一根红盖头坐在这里等着她并不认识地男人替他挑开盖头。第二件事情,她感到这床四四方方、黝黑而暗就象一间小小的房子,帐子一关,它会关住些什么,夫妻间的秘密、人世的无常还是岁月的死亡,没准这床真的送走过不同的生命也迎接过不同的新的生命。那这些陈陈旧旧的床阑边是不是也沾着男人与女人的精血。 楚楚颤颤地有些发冷。 “冷了吧,要不要我把窗户关上?” “不要,让它们多吹吹,房子里味道太陈了。” 欧阳看着这个一进门什么也没有说的小小的女人,看着她赤着脚在房间走,看着她坐在床边,用那双弹琴的手去抚摸被子的时候,心里暖暖地发热,他很想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把头埋进她的长发中去。 “楚楚,你过来” 欧阳过去从床边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窗边。 “你听,是不是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嗯,好象有什么声音?是水流的声音” “等到天亮的时候,你就看得到了,这房子正前向有一股细细的山泉水,是对面的山里流下来的,在夜晚的时候,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水流的前方就是我们现在站的这个方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然积成了一眼碧绿的湖,水很清很凉,我还去喝过。其实就是不大的池子,不能叫做湖的,但我心里感到这也是一眼湖。” “是,湖是每个人心中的,它们并没有固定的形式,规定的大小的” “有一次我意外开车来到这里,看到那湖,看到这房子就把它租下来了,有空的时候就过来看看,还从来没在这里住过。自从有一天我意外地在相遇坊看到你开始,我就让房东每天都来打扫房间,仿佛我一直就觉得有一天你会突然跟着我到这里来。没想到你真的让我带来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就会认识,就会相遇呢?” “不知道,我看到你的泪掉到琴键上然后用手去柔碎它们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会走得很近” “这算理由吗?” “不算,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理由,爱就爱了,恨就恨了,走就走了,留就留了。” 又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楚楚下意识地用手搂着肩,欧阳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他伸出他长而结实手臂,从背后轻轻把楚楚抱着,她惊了一下并没有躲开,就象他第一次握她手时一样,她没有动,仿佛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就那样让他从背后抱着。 她感到他抱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拉紧了,他的头慢慢地埋了下来,把他的下巴搁到了她的肩上。楚楚扬了扬脖子,也把头侧着放在他的胸膛上,她感到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地回荡在她的发间,她感到自己身子慢慢地开始熔化,她就那样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前,由着他紧紧地从背后抱着。 此时,阁楼的灯是暗的,空气是潮湿的,潮湿孕肓的渴望是沉甸甸的,就像一粒透明的水珠滚在荷叶上,在微暗中光出澈澈的光,一不小心,荷叶让风一吹,那粒水珠就滚到子湖里,摊化在水里什么也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