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社区女性社区汽车社区军事社区文学社区社会社区娱乐社区游戏社区个人空间
上一主题:那一夜,是个错误 下一主题:幽梦帆影今日推荐
寂寞守望
[楼主] 作者:懒散客  发表时间:2004/11/30 16:51
点击:122次

                寂寞守望 点这里进入我的专栏-阅读全文连载中>                 第一章 相见无期梦成萦 题记—— 爱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再爱人了。 一 齐城走出市中级法院,挤进喧嚣的车水马龙中,望着周遭急急交错而过的车流,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旋风在楼宇间盘桓,灰尘和枯叶愈扬愈高,天空显得浑浊灰暗。他停下来,茫然地望着狭隘、拥挤的街道。清瘦干练的他感到迷茫,脸上流露出无所适从的怅惘。他的精神一直不好,脸色灰黄,有如一册年代久远的画本。他凑在墙角,点起一根香烟,眯着眼猛吸几口,在袅袅升腾的烟圈中才能感到一点点慰藉。 代理的案子终于获得胜诉,却没给他带来多少的兴奋。他感到厌倦,再也不想代理这些行政案件了。什么案子一沾了官方,简单也变复杂了。取证刁难,金钱引诱,人事恐吓,什么样的把戏都能做得出。这次已经把工商局得罪了,以后不知会受到多少刁难。可是齐城就是不服气,从复议到一审败诉、二审败诉,他就是不妥协,相反鼓足了劲,要杀杀工商局的威风。现在终于再审胜诉,他却感到厌倦了,若有所失一样,有些后悔不该这样折腾。 街上一笼的嘈杂,让他更加烦闷。他无目的地往前走,转到老街区,车少人稀,喧哗辄然而止。法国梧桐的枯叶在秋风中悠悠飘落,地上都是踩碎的黄叶。寥寥的行人没有谁停下来看落叶潇洒的舞姿,仿佛他们的生活无比的匆忙。几片树叶落在齐城的身上,挂在毛制的西装上,随着人的走动,颤悠悠地晃动。 这样走了一段时间,齐城想到郊外看看,一时懒得回单位开车,就拦了的士。烦闷时,他喜欢到瘦水河畔散步,看着清澈流水淌过,郁闷也会悄然溜走。已是仲秋,堤岸上的草萧索无生气,风顺着草地一溜吹过,草叶发出微微的颤音。野菊花开得正旺,浓郁的芬芳给人欲望的困惑。齐城大口的呼吸,如醉如痴,有些忘我。 太阳西斜,齐城躺在草丛上做了美梦。人一袭白衫,赤着脚走在松针遍布的松林里,却如走在锦缎铺就的地毯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凉丝丝让人感到惬意。阳光明媚,透过云障样的松冠投射在大地上。时不时,鸟儿雀跃在枝头,婉转地鸣叫。该是世外桃源吧,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女子,穿一身蓝色的风衣,在前面散漫地走着,风吹着风衣一摆一摆的。她的腰身是那样的秀颀,左右摇摆给人肉欲的幻觉。齐城感到背影有些熟悉,可是记不起哪里见过。他加快步伐,想走上前看看是谁。可是不管他怎样追赶,那女子仍是百步之遥,可望而不可及。齐城有些着急,恍然间就从梦中醒来,梦中的情景瞬息忘得一干二净。 他睡得很甜美,没有虫子打扰。夕阳柔和地照着大地,万物镀上一抹嫣红。他爬起来,在松软的沙滩上伸伸懒腰。水面波光滟潋,映衬蓝天彩霞。远处一位老人横舟垂钓,浸在水面升腾的暮霭里。齐城走回岸上,准备回去。 在桥上等车时,他远眺河面,目光所及,无不是自然之美。空气中飘荡着野菊花的香味,似陈年美酒让人陶醉。不远处苇塘的芦苇那白色的苇花在夕阳下红艳艳的。风一阵一阵,芦花柳絮样飘飞。 齐城在不觉中喜欢了这个小城,曾经对它太熟悉,以致忽略了它。可是几年不过,人又开始发现它的美丽。车过来了,齐城恋恋不舍地扫一眼周围的景致,钻进局促的的士。骤然狭小的空间让他瞬息沉闷下来。车缓缓驶进市区,霓虹灯不定地闪烁,遮掩了天空最后一抹红艳。楼宇的玻璃镜面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地面像打破了染缸,花花绿绿。齐城闭了眼,困意袭来。若不是路上颠簸一下,他也许会睡着。 车在人流中时快时慢,齐城隔着车窗冷漠地看着窗外的人。忽然,他眼中透出一点光彩。“司机,跟上前面那个穿蓝色风衣的女人。”他感到那背影很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他想不起来刚才还梦到那个背影。 女人快步急行,纤长的腰身有节奏地摆着,像一个有款有型的模特。齐城确信见过她,可是他不能想起她的脸面。想来该是漂亮极至吧。那如瀑的长发披垂在肩上,雪白的丝巾斜挂在背上,藏蓝色的风衣齐整地竖着。她那身材穿什么都出彩。这美好形象在齐城脑海中打了烙印,磨灭不掉。 然而红灯亮了,司机刹了车。女人在人群中左闪右闪,神秘地消失了。齐城不无遗憾,无奈地叹口气。 “还追吗?”绿灯亮时,司机茫然地问一句。 “不了,往前走吧。”齐城又闭了眼睛,脑海中是张女人漂亮的脸蛋,睁着幽深的大眼睛在看着他。 在菜市场附近的饭馆里胡乱吃了晚饭,就往自己的寓所走去。巷子已经笼在夜色里,洋槐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摆,地面上的影影绰绰。因是老城区,巷子很安静。齐城住在这里,就是因为安静,而且人员没有开发区那样复杂。城市也只有老街旧巷才能让人寻得一时的宁静。 那个瞎老头仍窝在墙角拉二胡。哀婉的《二泉映月》透人心骨,也许他有像瞎子阿炳一样的人生际遇,才拉得出同样的悲情哀伤。哀婉深沉的曲调让巷子更显得凄凉清冷。齐城有许多次不觉中停下了闭目聆听。没有一次不想落泪,感觉一条绳子在揪他的心。他默无声息地走过去,从钱包拿出钱来。没有零钱,就拿了五十元的纸币放在那顶帽子里。帽子里是些许硬币,在月光下散着凄冷的光。以往有人扔下硬币,会发出当啷的脆响,老头都会说声谢谢。可多少硬币才能买得一餐饱饭? 齐城扭身走开,不忍心看着老人那双幽暗的眼睛。白天他都呆在这里,睁着混浊的眼睛,让人心疼。 风吹来了,卷起落叶,纷纷扬扬。一阵旋风四处旋绕,顺带把那张钞票卷起,混入落叶中,悠悠然飘向天空,飘向远方。夜是如此的澹然,巷子里只有临近住户窗户透出的微光,老人不知道黑夜已经到来,不知疲倦地拉着《二泉映月》。对于他来说,黑夜就是白昼,白昼也是黑夜。 齐城回到黑暗的小阁楼上,没有开灯,摸索地坐在沙发上,傻傻地呆了一会,就打开电视,见又是让人头痛的广告,就啪的关了电视。黑着灯,静静地窝在沙发上,睁着大眼睛,他习惯了这种宁静。无望地坐着,不看电视,不见朋友,不逛大街,甚至不思索,遗忘自己到别处。生活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恹气而平板。白天需要承受都市的喧哗和城市的尘烟,故装洒脱,白净地为别人活着。也只有晚上,在安静而茫然的黑暗中,才能得到彻底的忘我,真的变成生活之外无其他。 隔壁的女人回来了,在走廊上跺了跺脚,音控的电灯亮了,昏黄的灯光铺射进房间,宁静中多了几份温暖。能看到天花板上透明的蛛网,一只硕大的蜘蛛吊在那里,颤悠悠地等着小虫子自投罗网。这个时节,飞虫已经不多见了,可是那只蜘蛛仍然顽强地坚持着,固守着自己的营盘。它活着该为了什么、也仅仅是黑暗中的些许宁静和温暖? 齐城和蜘蛛成了知心朋友,喜欢默无声息地和它交流。它一动不动地潜伏着,是最有耐心的猎手。而我哪?也潜伏在生活的角落里,也毫无怜悯地捕获着什么。捕获什么哪?齐城并不明白,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生存而活着,可是除了活着别无他求。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蜘蛛,好像也在屏着呼吸,守着一只飞舞的小虫子,希望自投罗网。 灯闪了一下便熄灭了,四周又是黑暗。 “蜘蛛也是有生活的,说不定比人们活得更悠然。”齐城自言自语。他感到自己在窥视一个人的生活。这很有意思,许多人生存的快感在于觊觎别人的生活。齐城咬着嘴唇笑了,心情骤然放松,敏锐地感到唯有这样坐着才是最可靠的东西。消遣和乐趣渐变成以坐为中心的忘我,任由思绪放驰,也好像用静坐来赌气或是抗议。 人是否可以整天的坐着?不要思想,没有目的,不管是幸福还是凄惨孤独都抛掷度外,像一棵树,一丛草,让爱情、友情、亲情和世情都成为生命之外的附属。不谈什么追求,追求本身都需付出时间和代价,让自己在独处中变得茫然和冷漠。可以整个春天、整个夏天、整个秋天和整个冬天都这样悠闲与无望,直待坐化为化石? 有人敲门,隔壁女人甜美的声音隔着门缝传进来。 “齐律师,回来了吧?”说着敲了敲门。 女人已经知道齐城喜欢在黑暗中静坐。齐城只好起身开了灯,随后开了门。 “又有什么事情,我的梁大小姐?”他故意装得无精打采,声音也懒懒的。 梁以西嘻嘻笑了。“打扰了,借点开水。” 齐城懒得说什么,就闪在一边,让她进了门。 梁以西才冲了凉,头发湿漉漉的,散着发水的香味和热水的蒸气。着一件韩式睡衣,粉红色,束胸的飘带在腰际垂着。她缓缓走过去,猩猩头样的棉拖鞋轻轻拍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嗦嗦的响声。齐城望着屋外,弯弯的月亮凄冷地挂在天空上,疏落的星星闪着冷光。 “不看电视?”梁以西边说边在饮水机上倒了一杯热水。她的声音很柔和,像古老唱机里上海舞女的吴侬软语。她也是浙江人,带着江南人的灵气和柔弱,又是在中学教书,性格相当的好。 齐城有些喜欢她,但是装着很不在乎。他与她认识有些时段,像小说中一样,惊心动魄地来段英雄救美的侠事。也就是在巷子里,漆黑的一片,几个流氓骚扰纠缠她,他碰巧路过,会些柔道的他大使拳脚,解了围。两人自然认识了,又发现是邻居,感情自是不必详述。 梁以西对齐城有好感,齐城不是不知道,可是齐城却不想和她有什么深层次的关系,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太美丽,又是江浙人。他并不是对江浙人有偏见,其中缘由不是一句话可以陈述,而且过去多年,不想重提旧事,所以他轻易不说为什么。 “凤凰台有《超时爱情》,挺好看啊。”她说着露出微笑。齐城对她不冷不热让她感到好奇,也让她黯然伤神,可是也装着若无其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有些累了,忙了一天了。”齐城缓口气,背靠在门上。 梁以西不便说什么,只好歉意地笑了笑。 “那我不打扰了。”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齐城也看出她有些不高兴,就在她出门时说道:“发水的味道很好闻。” 梁以西回过头笑了笑。“晚安。” “晚安。”齐城看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关了门。大口地吸口气,清淡的洗发水味沁人心脾,该是松木香味。 梁以西走回自己的房里,无缘由地发了脾气,把茶杯当啷一声扔在桌上,坐在沙发上傻傻呆愣了一会,感到很委屈,心中堵得慌,想哭。 凤凰台还在放着《超时爱情》,里面清纯的夏树在窗前望着远处的东京灯塔。她是爱着久远君,还是小她几岁的宗一郎君?两个男人都很好,可是梁以西更喜欢宗一郎,他年轻,更有男人味,平淡中能让人感动。久远君哪,也是那样的俊秀,带着成熟男人的矜持。 梁以西想着,为善良的夏树为难,这样心情慢慢好起来。宗一郎爱她吗?是种什么样的爱?把她当姐姐吗?如果他们年龄相当,故事该怎样?梁以西感觉自己更爱宗一郎,她这样肯定,相信夏树也是这样。 中间插播了一段广告,这是所有香港电视台的通病和可恶之处,总是在最动情时来段感冒药广告,让人一时没有心情再看下去。梁以西关了电视,懒懒地爬回床上。明天还要早起,早自习还要她辅导学生英语。 人再睁开眼时,阳光已经隔窗照了进来。齐城是被晨读结束后的学生们吵醒的,闭着眼,不想起来,还沉浸在刚才的梦萦中。似乎做了好多次这样的梦——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心情很悒郁,只要蜷缩一条腿,人就会飞起来,一缕金色的阳光箭一样射来。他随着光线飞去,很快冲出黑暗。那里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空气中充满树脂的芬芳,野草的涩香。他落在草地上,一切都不像是梦,他看到一个女人,就在不远处的草甸上,留给他一个美丽的背影。她的腰身秀颀,乌黑的长发披垂在后背上,在风中飘舞着。蓝色的风衣也随着摇摆,让她像在风中飘动,而且在飞向金色的阳光。他们离得很近,只要唤她一声,肯定就能看清她的模样。但是齐城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敢冒昧地呼喊,怕惊了她,会在神光中消散无踪。他想赶上前去,女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在瞬间远去,在无垠的阔野上留下缩影。齐城不由地着急起来。就这样人醒来,听着外面学生们的叫嚷。 阳光金灿灿地照着床上,他吸了口凉气,可嗅到阳光的气味。隔壁的女人也回来了,走廊上响起她的皮鞋跟敲打地板的脆响。齐城脑海中浮现女人那娇媚可人的脸蛋,娶她做妻子,该是再好不过了。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车上看到那个穿蓝风衣的女人。也许生活中真有这么一个女人,他还在想着梦中那个女人。带有神秘感的女人更诱惑人,齐城一想到隔壁的女人,思想就岔到别处。 阳光投射在墙壁上,雪白的墙上用玻璃面压着一件蓝色风衣,造型像站在风中的女人,飘飘然地舒展。齐城恒久的梦也许来源于此。风衣压在玻璃下面,所以挂了两年颜色依旧鲜艳如蔚蓝的天空,深邃的沧海。齐城疏懒地看着风衣,感到浑身炙热。欲望总是在梦醒时袭来,而且格外浓烈。齐城感到下身鼓涨涨的,那根肉茎硬硬地直立着。他闭了眼,手伸向两股之间,在想象中沉醉下来,脑海中时而是隔壁的梁以西,时而是只能看到背影的穿蓝色风衣的女人。 时间就这样惬意地过去,他感到浑身紧绷绷的,一股热流游蛇般周游全身,最后汇聚在一处,有溢出的浓烈感觉。他掀开被子,赤裸裸地站到地上,提拉上拖鞋就往卫生间走去,阴茎在两腿间颤抖着,像一只吃饱的绯红色的大虫。卫生间的窗户开着,集了一夜的寒气,齐城舒展一下身体,两个指头衔着阴茎,黄色的尿液就喷溅出来。直待尿洒尽,齐城才感到紧绷绷的身体松散下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郁闷的心情才消失殆尽。 人在刮胡须时,听见有人上楼来。齐城本能地听出是母亲。母亲每个星期六都来,替他收拾一下房间,洗洗衣服。这也是齐城房间井然有序的原因所在。 “方老师来了。”梁以西甜美的声音从楼道另头传来。她正站在阳台上,看着金灿灿的阳光,享受上午的新鲜空气。 齐城母亲方心和也是市一中的老师,齐城住的房子就是学校分给她的。梁以西来市一中教书时她恰退休,但是梁以西在学校橱窗里看到她的相片,前几次又跟她打过照面,所以人隔着好远就跟方心和打了招呼。 方心和喜欢梁以西,在楼道上就抬头对她笑了笑。上来时就说:“小梁,上午没课啊。” “没课,星期六只有初三和高三的学生有课。方老师来看齐律师?”梁以西脸上堆着可人的笑容。 “可不是,他还没起床吧,要不进不了屋了。”方心和笑眯眯的,感到梁以西就是漂亮,阳光照在她身上,显得分外娇艳。 “齐律师在那,还没起床哪。”梁以西被阳光照得眯缝了眼睛。 齐城在房中听着两人说话,依然刮着胡须。听见门铃声,这才穿了衣服提拉着鞋出来。母亲看他脸上还有泡沫,就扭头对梁以西说:“你看,就这德行,好吃懒做,三十好几的男人了,还不争气。” 梁以西听了就嗤嗤地笑了,看着齐城不再言语。 齐城笑嘻嘻地看着母亲,头上涂了啫(ze)哩水,在阳光下很明亮。 “记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方心和佯装嗔怒,眼中却流出慈爱。 “老太太,你的儿子是虫子,不是鸟啊。早起的虫子被鸟吃。”齐城逗母亲开心。 那边的梁以西听了依旧嗤嗤笑,见齐城在看自己,就扭身进了房间。 方心和进了房,用手在鼻前扇扇。“窗也不开,都捂出怪味了,看你邋遢得。”人说着扫量着四周,到处都是灰尘。 齐城懒得搭理,进了卫生间干没有干完的脸面工作,刷牙洗脸。 “你爸今早又说让你搬回去住,说把这房子租出去,省里被你糟蹋了。”方心和扫地上的烟头时说。 齐城没理会她,收拾了脸面才出来。“得了吧,我一搬回去,不是被你唠叨死,就是被爸训斥死,那里有这里自在。”齐城说着吹了一下口哨。 “不思进取!哪不是为你好?你们年轻人只有被管教才会进步。你图自在,就该这样睡到十一点?”方心和边说边在里屋翻腾被子。“看看,脏成什么了,臭气熏天,简直像一个猪窝。懒得连被罩也不换,这就是自在的结果。小时候也真不该疼你,现在什么也不会干。”方心和说着叹口气。 齐城笑了,趁母亲换被罩时溜出门外。 门外的阳光很好,暖融融的,让人不自觉感到困倦。落叶又厚了一层,秋风时不时卷起树叶蝶舞。齐城深吸一口气,伸了一下懒腰,就往巷子外走去。出了巷子,就是菜市场,一中的老师们经常在这里买菜。齐城想往所里去,约朋友打打麻将,或者在那里养养神都不错。律师所就在菜市场不远,齐城走近路,便往菜市场钻。快中午,菜市场格外热闹,迎面扑来鸡鸭鹅的体臭和肉的腥臭,让人想呕吐。 路边有一个年青小伙摆了书摊,书刊封面都是半裸女人的媚态,衣服少得不能再少。那年轻人窝在那里打盹,头一栽一栽的。齐城弯腰捡了一本穿衣最少的女人拿了,掏钱一看没有零钱,说了声:“回头给。”那青年眼睛微微张开,见认识,就由了齐城走开。 齐城在人堆里左躲右闪,时不时和几位一中的老师打个招呼。那些老师是看着他长大的。路过金梅的档口时,看见金梅忙活着,正不准备打招呼离开时,金梅看到他了,连忙招手他过去坐。金梅是他高中的同学,在这里卖菜。两人好多年没联系了,关系不太熟。只是齐城开了律师所,经常路过,三聊两聊,高中的趣事兜了出来,才熟悉起来。前些时候,齐城还代理她的离婚案子,最终帮她打赢了官司。 齐城只好走过去。“你忙你的,我路过。”齐城对她笑了笑。 因为金梅的菜是自家生态园产的,都是被评了级别的绿色食品,很有名气。隔壁档口还向她进菜。顾客多,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只好歉意地对齐城笑了笑,一边麻利地给顾客称菜找钱。 齐城倚在一旁看她招呼顾客,感到她怎么也不像以前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她看上去很有活力,爽朗的大嗓门,麻利的动作,显得精神和泼辣。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当一个女人不得不自谋出路,不得不养活半大小子时,她骨子里的韧性就凸现出来,开始愤世嫉俗,开始来了脾气,也就开朗活泼了。因为丈夫一次嫖娼,就闹着离婚,单这一点,这个女人就不简单了。齐城油然得敬佩她来,感到她活得有气魄。 “傻愣在那里干啥,过来坐。”金梅刚打发一个顾客离去,就拉过一把椅子,用旁边的毛巾拂扫一下,招呼齐城坐。 齐城看得投入,嘴角浮出丝丝的微笑,眼睛有些痴迷,给人色迷迷的感觉。见金梅给自己说话,才反应过来:“不了,你忙,我还要去所里。”人说着并没有离去,确实到所里也没什么要干的。 “星期六,你该忙什么,坐一会聊聊天了。”金梅说着递过椅子。 齐城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这一坐下来,有些后悔,感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着。好在金梅没空,顾客络绎不绝。齐城默默地看着金梅的背影,感到她的生活才有生气,虽然是卖菜的,普通人的生活,却让人感到踏实。而自己哪?研究生毕业后,在省政府干过,又做了三年多的律师,一直在拼搏,可是似乎自己从没有明白生活,也没有如此认真地活过。好像徘徊在生活之外,不敢投入地生活一次。所以害怕生活,不敢面对现实,这也是痛苦的原因之一。 金梅三下五去二地打发了顾客,回头又见齐城傻坐在那里,就打了齐城一把。“诺诺,想啥哪,像‘思想者’那样深沉。”说着拉过一个蛇皮袋子,歪身坐在档台上。 齐城付之一笑,“你的生意不错啊。” “不错什么,都是熟人,赚不了几毛钱的。”金梅乐呵呵地说。 “那你还那样辛苦干什么?”齐城自是不信。 “摸摸行情,我们生态园准备在市里承包一些菜市场,我现在是积累经验。”金梅笑了。 “是吗?”齐城感到了不起。“想你高中时还是一个腼腆的小姑娘,现在却这样麻利热情。”齐城眼前浮现出金梅高中时的样子,那时很不显眼,个子也不高,瘦瘦弱弱,自己给她起了外号,好像是“豆腐脑”“软豆腐”什么。 “孩子都七八岁了,还有什么扯不开。”人爽朗地说着,随即改了口:“是不是俗气多了。” 齐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结巴了一下才说:“什么俗气不俗气,谁都一样。人啊,只要活得有精神,活得有热情,谁都不会俗气。” 金梅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是说,每天为这一毛二分钱打交道,人心都变小了。势利重了,又怎会不俗气。”不待齐城回答,又问:“案子怎么样?接到什么大案没有?”金梅说着拢了拢散下的头发。 “这么个小城市,能有什么大案?饿不死人就行了。”齐城算计怎样脱身离去,他不喜欢跟别人谈自己的案子。 “谁说的?越是小城市,人心越窄,鸡毛蒜皮的事儿就会大动干戈,甚至惹出人命来。况且我们市也不小啊。”金梅自是不信,但也没认真。眼角的余光看到齐城口袋里有书,就问:“什么书?让我瞧瞧你们那些大部头书。”说着站了起来,伸手就把书抢到手中,齐城还没有反应过来。 金梅一看是没穿衣服的女郎,就又塞给他。“你呀,花花公子的本性还没改。”说着嘻嘻笑了。 齐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笑笑,把书塞进口袋。 金梅重新坐下来,扫了一眼齐城说:“我说,大律师,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每天意淫几幅图像,不辛苦?” 齐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就打哑胡。“那也待碰上合适的才行啊。” “我不信,像你这样帅哥,又这么有钱,会没有遇到几个合适的。该不会有问题吧,性功能障碍?”金梅故意揶揄他。 齐城平时不多和人开玩笑,见金梅说得随便,一时感到脸上挂不住。但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也没什么在乎了。 “我有什么钱,现在还欠别人一屁股债哪。”齐城嘿嘿笑了。 “别转移话题。我看你是要求的条件高。”金梅紧追不放。 “我该有什么条件,只要是个女的就行了。” “那好吧,只要不嫌弃乡下人,我就给你介绍几个顶尖的,要贤淑的有贤淑,要大方的有大方,要通情达理有通情达理,而且都二十出头,怎么样?”金梅确实有心给齐城介绍一两朋友。 “那感情好,要一个像你这样的。”还二十出头?齐城也就不当真,陪了微笑,揶揄她来。 “是吗?那干脆找我了。”金梅说着开心地笑了。 “好啊,我正寂寞着那。”齐城也不严肃了。 这时有人来买菜,金梅跳下来,招呼他。齐城的手机恰好响了,见是张伯逸的电话,顾不上给金梅说话就走开接电话。金梅看着他张了张嘴,想喊他拿些菜回去,但终没喊出口。 张伯逸要他去喝酒。齐城这些年好酒,又感到饥肠辘辘,就爽快答应了。想去所里车库开车,转念一想去喝酒,开车不便,就扬手拦了出租车。 先到了张伯逸的别墅,齐城有他的钥匙,自己开了门就进了院子。影屏前的红色大丽花开了一个夏天,又要开一个秋天,每朵花都很惹人喜爱。见房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里面乱极了,纸屑满地像凌乱的白鸡毛,其间夹杂着破碎的照片,还能清楚地看出是女人的半张脸。人往里走,没见到张伯逸,推了里屋的门,刺鼻的霉腥味扑来。里面好像有场大战,场面惨不忍睹,被子枕头都团窝在地毯上,散落的书籍,锋利的玻璃碎片。竟然还有一两避孕套,里面还有白色的乳液。齐城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嘿嘿地干笑一声。 “张伯逸。”他喊了一声,却没人应声。 这时侧门走进一个男人,坦露着肌肉滚圆的胸脯,腰间围着白色的浴巾,发际时不时滚落着水珠。张伯逸看到齐城,就笑了笑。人扯了浴巾就擦头上的水珠,整个人赤裸在房间里,身上散发着雾气。 “不嫌冷。”齐城坐到沙发上,遥控起电视来。 别墅后院有露天的浴池,接了温泉水,张伯逸刚从那里爬出,他擦去头上的水珠,就把浴巾扔到地上,也没理会齐城,就进里屋穿衣服。很快拉着裤链走了出来,嘴中还骂骂咧咧。“还是大律师够哥们,狗熊和耗子都是见色忘友之辈,请喝酒也不给面子。一个要陪马子逛衣店,一个要见未来的丈母娘,都是有钱烧的。”说着就坐到齐城身边,身上散发松木的香水味。他看上去很精神,没有什么波折一样,脸上依旧恬淡的笑容,那双迷人的眼睛也闪着灵光。 齐城也认识陈自启和刘文溪,狗熊和耗子是他们的外号。平时喝酒都是四人一起,而今那两人忙着元旦婚娶,自是没功夫了。齐城不理会张伯逸,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电视机男女主角搂在一起亲吻,最后又滚到吊床上。画面一下子模糊了,但能清楚的看到赤裸的四条腿和晃动的吊床。齐城不自觉咽了口唾液。 “走,两个人也要喝,两个人喝才叫痛快。”张伯逸一向豪爽,此时显得格外兴奋。人说着到橱柜里取了三瓶五粮液。“到水情居,那女老板够味。” 齐城啪的关了电视,摆了遥控器,就跟着张伯逸出了门。门在两人身后啪的关上了。 来把玩娱乐城是市区最大的娱乐中心,集吃喝玩乐于一体。水情居就是一二楼的餐饮厅,三星级的标准,四星级服务,所以张伯逸和朋友喜欢到这里聚餐。 来把玩的生意兴隆,在齐城看来,是因为那里的女经理宋倩是一个神仙般的女人,不仅天生丽质,而且神秘感浓郁。其实来把玩的投资者和相关背景都让人说不明白,无形中也给宋倩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宋倩是个冷美人,冷得像水晶,美得也像水晶一样玲珑剔透。她喜欢穿男装,利落干练。一双诱人的明目闪烁不定的流光,时而楚楚,时而忧郁,时而逼人,飘忽不定的情感尽显在眼睛里,像一个哀怨的贵妇,又似古龙武侠小说中的女煞星,充满邪气。有时好似历尽沧桑,阅看人世百态,人情变故都不在眼里了。 齐城最看不惯这种女人,明明是别人身前的情人,床上的荡妇,却装得像一个高贵的夫人。但是张伯逸喜欢来,而且这里的饭菜清爽可口,齐城自是没话可说了。况且与那女人只打过几个照面,无什么厉害关系,怨恨也没什么道理。有时他感到这个女人可怜,因为她风光的背后不知有多少辛酸的怅惘。漂亮是笔无法估量的财富,也是桩无法预计的祸难。红颜多薄命,红颜祸水,自是有道理的。 另外,想到漂亮的女人尽被天下粗俗的男人玷辱,不是被左拥右抱,就是被眼淫来眼淫去。甚至是床上龌龊的对象。齐城不觉叹口气,感到失落,好像自己是什么清雅男人,配的上天下漂亮女人一样。可是想到这里,齐城感到欲望汹涌扑来,形而下的小弟弟硬了起来,不停的扑腾。 齐城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和张伯逸一起,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张伯逸一到这里就成为谦谦君子,举止不像平时那样懒散,而是精神抖擞,举止贴切,很有西洋绅士风度。他仰慕宋倩有些时日。平时他和女人很随便,经常拿她们开玩笑。可是还没有和宋倩搭上话,就庄重严肃起来,竟少了以往的俊逸、洒脱和随和,有种造作的罗曼蒂克,拘束让他失去本真。齐城那管他的西洋绅士风度,只道他这是猥琐,是在女人面前的虚伪,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时朋友两三坐在大厅里,齐城的笑声惹得众人扭头观望。张伯逸感到他笑得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齐城见他那样看着自己,一时止不住,仍笑个不停。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宋倩。楚楚可人的宋倩倚在二楼白色大理石雕凿的栏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似乎是潜意识,大家都扭头看二楼的美人。齐城也看见了,他被那种少有的美艳震撼,止了笑声,低头拿筷子夹碟中的花生米,可是手不听使唤,圆鼓鼓的花生米怎么也夹不住。 宋倩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那次她听到肆无忌惮的笑声,忍不住想看个究竟,这才出了办公室。她倚在栏杆上,居高临下。众人都看到她的冷艳,美得让人心寒。可是齐城却看到她的忧郁,他敏锐地感觉到,不觉有些心痛。花生米终于叨起来,齐城放到嘴里,不知怎地有些岔气,把花生米咬得嘣嘣响。 宋倩鄙夷地看了一眼,见一个男人无聊的大笑,就又走了回去。屏着呼吸的男人们不觉松了一口气。齐城若无其事地吃着花生米,把花生米咬得咯吱咯吱响。妈的,你们都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这个美人会出来吗?会让你们这些浊物用眼睛来玷污她?齐城这样想着,不觉可怜起这个美丽的尤物来。当她出来时,所有男人一定希望她是个妓女,长手的眼睛可以盘剥她的衣服;而那些女人们,看着自己身边失魂落魄的男人,一定在心中诅咒她成为一个弃妇。男的因她而龌龊,女的因她而刻薄。 齐城后来又见过宋倩几次,曾想上前套近乎,却得了冷遇,才感到宋倩有些盛气凌人,这也是后来他对宋倩有恶感的缘由。 原本,来把玩生意并不是那样兴隆,可是自从宋倩在那里出现后,生意一下子好起来。这些都是一些闲人说笑,至于是不是这个原因就无人知晓了。只是齐城一想到这些,就感到来把玩生意兴隆有自己的功劳。 张伯逸和齐城打的到了来把玩娱乐城,张伯逸无形中又严肃许多,把酒塞给齐城,不自觉收敛了脸上迷人的笑容,拉了拉衣襟。齐城感到好笑,忍不住又笑起来。这也不知是第几次,齐城感到好笑。看惯了张伯逸平时的滑稽风趣,一时适应不了这种严肃。 “得了吧,我的大哥,饶了我,把人都笑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张伯逸说着正了脸色。 齐城撇了撇嘴,这才停了下来。 宋倩恰好在,正在二楼隔窗远望,无意看到齐城和张伯逸。她与二人早认识了,知道张伯逸的父亲是市公安局的局长,齐城父亲是市政法委书记,主管商业的副市长。既然在这个地盘上认识这些纨绔子弟也是应该的。她看到齐城又在傻笑,不觉骂了一句:“神经病。” 估计两人上了楼,宋倩出来打个照面,客套地寒暄几句。给张伯逸一个笑脸,仅对后面的齐城微微点了点头,便恢复惯常的冷漠。说实在,在这种娱乐行业里,女人只有保留这种让人敬畏的尊严,才不让人敢放肆。齐城心想,每遇到这个女人,他都会浮想联翩,为这个女人想上几句。齐城想着,嘴里不知何时噙了一块口香糖,拼命地咬来咬去,把牙齿弄得吱吱响,不理睬宋倩的点头示意。宋倩对他的粗俗行为愈加不满,就招手喊来服务员,嘱咐她带他们去房间。 张伯逸随便点了菜,把菜单递给齐城。齐城只想喝酒,只要了一盘红油耳丝来下酒,便打发小姐离去。另位小姐送来茶具酒具。齐城打开一瓶酒,不让小姐斟酒,为自己倒了一杯,嗅了嗅,仰头一干而尽,随后又连倒两杯,都仰头饮尽,这才给张伯逸斟满酒。张伯逸傻愣在一边,看着齐城。齐城没有理他,又独饮一杯。张伯逸感到每次来这里,齐城的酒量就旺了,而且能喝出兴致。 张伯逸不甘落后,也连饮几杯,见齐城依旧不说话,就勉强笑了笑。“好了,咱哥俩今个要高兴高兴,不是来喝闷酒。” “是吗?我感到好痛快啊。”齐城嘿嘿笑了,不正眼看着张伯逸。张伯逸心虚,感到不自在。 “好了,好了,你老弟终于从女人那里解放了,炮也放了,爽也爽了,现在又是独身一人,该洒脱了。”张伯逸给齐城斟满酒,干干地笑了。 齐城不理会,当前除了酒眼中再无其他。 又酒过三巡,张伯逸话多起来。“现在的男人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搞游击战,别他妈的吊死在一棵树上。”说着,又饮上几杯。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结婚,你是不想为一个女人失去一片树林,是不是?”张伯逸开始眩晕了,手在空中挥舞一下。两人喝酒喝得太快,人是不能喝快酒的。 齐城想着心事,茫然地喝着酒,没有理会张伯逸。张伯逸心情烦闷,那里受得了这样的冷遇?“齐城,你听着,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齐城这才反应过来。“你想那里去了。”说着连忙给张伯逸倒酒。 张伯逸也不认真计较,举了杯子就干,嘴中随之嘟囔:“结婚有什么好,杜大头,白大胖子不都是结了婚,天天为那鸡毛蒜皮吵架,离不得,聚不拢,像鸡屁股,食之无味,弃之不舍。哈哈,活该。有异性没有人性的家伙们。” 齐城盯着他看,一句话也不说,仿佛看透张伯逸的心,不觉哈哈大笑起来,又是那爽朗的笑声,把推门而入的小姐吓了一跳。张伯逸被窥了心事,清醒了许多,躲开齐城的目光,憨憨地笑了笑。 热菜上来了,齐城拿了筷子,在鸡肉堆里扒来扒去,挑了鸡屁股,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脸上带着讪笑。张伯逸脸早被酒水熏红,也搭了笑:“吃菜,吃菜。”说着也在盘子里扒弄,一时不知道吃鸡翅膀还是吃鸡腿儿。 喝去两瓶多酒,张伯逸醉成一堆烂泥,伏在桌上睡了。齐城稳着气,慢条斯理地浅饮一杯,茫然地看着墙壁上一幅西洋油画,画中的女人忧郁地看着他。齐城越喝越清醒,喝上几杯浓茶,上几次厕所就可以了。他沉默良久,就按铃让小姐进来结帐。 埋了单后,托了张伯逸歪歪扭扭出门。齐城喝了酒,人又长得壮实,一股蛮力,不觉张伯逸沉重。下楼时,保安看到了,连忙上来搀扶,给他们送到门外。齐城道了谢,准备拦的士,可是干等不见踪影。 午后的街上行人不多,阳光闪眼,暖融融的,齐城感到酒意涌到嘴边,随即又下到肚中,一股难闻的味道在鼻梁上下传延。 正在这时,宋倩开着黑色的奥迪准备回去,看到他们,在车上愣了一会,心血来潮,把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怎么,我送你们一程?”说话时,并没有正眼瞧他,眼睛直视前方,语气中也没有一丝热情。 齐城也没细想,拉了车门,塞了张伯逸进去,也跟着昏头昏脑地钻了进去。“到凤凰别墅区。”俨然当成搭乘的士了。 宋倩也住在凤凰别墅区,头也不回,从反光镜中看了一眼齐城茫然的样子,就启动了车。他长得并不帅,戴的眼镜倒是很配他,给人稳重厚实的感觉。可就是他那样肆无忌惮、没教养地狂笑。 凤凰别墅区就在瘦水河畔,车很快就到了。可是齐城和张伯逸都睡熟了。张伯逸因为醉酒,自然地流露出俊逸的面目,嘴角浮着微笑,宋倩想不到他的睡态这样好看,大概做了什么美梦了。 宋倩看了一会,又露出不肖的神态。“一个有事业的人就应该控制自己,怎能喝得这样烂醉?” 她又看齐城,这个人有张坚毅的脸庞,却又有一双忧郁的眼睛。此时他脸上酒气弥漫,黑着眼圈,显出颓废的沧桑感,犹如一位没有梳洗的酣睡的懒妇人。这样一看,宋倩来了气。“我今个难得的好心情送你们回来,你俩倒睡个香甜。”想到这里,有了恶作剧的意图。就启动车,一溜烟往前奔,把凤凰别墅区抛在后面,准备把他俩扔到荒郊野外。 到了郊外无人烟的地方,这才停了车。宋倩诡异地看着两人。两人憨憨地睡着,像小孩子一样挤在一起,不觉感到好笑起来,于心不忍再捉弄两人。她傻傻地呆在车里,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的荒野。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散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秋风吹着,车内的酒气瞬息散去。四周静悄悄的,可以听到残秋蝈蝈的叫声,像疏桐落雨般的凄凉。 等一辆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时,宋倩才醒过神来。“我这是干什么?今个怎的,竟有心思与他两人玩笑?”她把自己问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子不了解自己了。 她猛地开了车门下了车,把后车门拉开,照着齐城给了一把掌。“到了,还不下车。”她没好气,一把拉了齐城往外拽,力气蛮大的,把齐城的胳膊抓得生疼。齐城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中潜意识拉了张伯逸。车门把他的头碰得邦邦响,他哎哟一声就栽倒路边沟底去了,张伯逸随即也栽下去,伏在他身上。 宋倩关了后车门,就上了车,然后狠狠地关了车门,启动了车,像阵风似的飞向远方,很快缩成一只虫子消失了。受了打击的齐城清醒过来,依稀看清是辆黑色奥迪。随之明白过来,想喊,却见车子消失了,嘴巴张了张只好闭上。 张伯逸蜷缩在草丛里,齐城没有理会他。自个儿蹲到旁边的草坡上,掏出一支烟点了。烟雾渐渐地升腾,弥漫起来,那张脸更加迷茫。就在他滋滋吸了一口,忽地站了起来。他想起宋倩,印象是她送他们回去的。又想起黑色奥迪,自是确信无疑是宋倩了。 齐城又蹲了下来,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劲,想不出宋倩为什么会想着送他们,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上她的车,更不明白宋倩为什么会把他们抛到荒郊野外。难道送我们就是为了抛下我们,她该不会这样无聊吧。齐城感到脑袋嗡嗡地疼,摸了下头,感到粘粘的,拂了一下,伸手看了竟然流了血,他一时愣在那里,手上的血变成苦褐色。 一根烟吸罢,他又掏出一根,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圈。烟雾中的太阳好晃眼,齐城眯缝着眼,瞧着太阳出神。脑海中是片空白,他似乎看到什么。穿蓝风衣的女人,她就在太阳的光环里向他招手,而他无动于衷地吐着烟圈。他站了起来,走到张伯逸身边,见他睡得香甜。这就是醉的好处,可以不捡地方,躺地就睡,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会感到一段时空被抽空,什么也记不起来。这样的感觉很好,丢失的时空。 自己好长时间没有甜美的睡觉了,失眠是中年人的事,而单身男人却在三十岁左右提前步入中年。每晚床边放着轻音乐,自己却不能静下来。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是茫然地看着黑暗。这段时间难熬却飞速疾驶,不觉然大半夜,不觉然晨曦射入窗来,自己的手却停在两股间,麻木而亢奋,脑瓜却昏沉沉的。终于睡去。 齐城又点了一支烟,他站到路边,想拦公交车,却希罕的少。就回到草坡上,极目远眺。到处是黄艳艳的野菊花,流火般的红柿林间或,再就是荒草枯叶,几棵落叶殆尽的洋槐树苍劲地镶嵌在蔚蓝的天穹上。远处是遍野的塑料大棚,他记起是夏庄的农业生态园,齐城去过那里,金梅就是那个村子的,曾请他给村里讲一些法律课。 空气中弥漫着野菊花的浓郁香气,像倾倒了一瓶瓶的陈年老酒,让人沐浴其间如醉如梦。齐城更加浑浑然,傻傻地站在风中。 一支烟完了再点上一支。这时,有人喊他。齐城像没听到一样,实际他没想到有人会叫他。他茫然得像吐出的烟圈,不知飘向什么地方。 “齐城,死了,喊你你就不应。”是金梅。金梅卖菜回来,开着农家车路过,被岗上的男人奇怪的举止吸引。车缓缓驶过,她忽感到有些熟悉,就停了车。果真是齐城。 齐城听到了,眯缝的眼睛瞬间睁得滚圆。一时反应不过来,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人嗯了一声,嘴角的烟头掉在草地上。 “我老远看着就是你,喊你老半天就是不应。走,到我家去,我们科技沙龙正准备请你讲一讲基层组织法,村里准备改选村长。”说着推了齐城一把,“傻愣在这里干什么?” 齐城完全晃过神来,“可不是,你家就在那里。”齐城伸手指了指远方。 “你呀,大智若愚,看上去脑瓜灌水,一个糊涂蛋。”金梅又推了他一把。“夏庄,你又不是没来过,我那几个姐妹都惦记着你哪。”秋天天黑的快,夕阳分外红艳,照得金梅脸上一片瑰丽,那笑容显得诡异。 “还有一位呢。”齐城说着对着张伯逸那里咧咧嘴。张伯逸还在甜美地睡着,嘴角浮着微笑。 金梅这才看到张伯逸。“哦,只顾注意你,倒没看到这一位,谁呀?”说着凑近看,认出张伯逸。“可是张伯逸,这死鬼,看见我还装睡。”金梅有些兴奋,她好几年没有看到张伯逸了,说着弯腰去拉他。 “他醉着。”齐城没好气地说。 “醉着?”金梅吃惊地看着齐城,不知两人怎会到这里喝酒。 “是啊。”齐城尴尬地笑了笑。 金梅上了沟。“我去把车开到路边,把他抬上去。”说着跑过去开车。 车开过来,金梅把车兜扫了一下,把烂菜叶推到一角,铺了几个蛇皮袋子,就跳下车。“大律师,我们抬他上去吧。” 齐城便和金梅扯着张伯逸的手脚,把他抬上车。“你开车吧。”金梅打开驾驶室问齐城。 “我也喝了酒,还是你来开吧。”齐城酒意过去了,头只是浑浑的,伤口的血已经凝结了,隐隐作痛。 路上,金梅扯了几句家常,齐城前言不搭后语地穷应付着,把香烟吸得滋滋响。金梅就哑了声,心中纳闷,不知当年的活泼淘气的同学受了什么刺激,成了闷驴了。男人都一样,愈年长话越少。 “你现在一人住吗?”齐城冷不丁冒了一句。 “没,和前头那个的父母住在一起。那个人说离婚没面子,一走了之,连双亲也不顾了。两个老人喜欢孙子,孩子也需要人照顾,就把他们接了过来。做媳妇那阵子,两位老人也没为难我,所以现在相处得也不错。”金梅说得平淡。 齐城听了,不再说什么。 “对了,下午我去你那里找你,遇到你妈了。你妈还是那样开朗,你猜怎么着,你妈竟是我初中的班主任。你在高中也不提起,要不早该拜访一下老师了。”金梅唠叨个不停。 齐城感到意外,到我那里干什么,但一句话也没说。 “你妈记性真好,一下子叫出我的名字,吓了我一跳。”金梅有些高兴,按下CD播放键,车里便响起音乐来。 “你也真是的,省政府的工作那么好,为什么辞职?”说着看了一眼齐城,见他看着窗外想着心事,就又说:“干律师也不错,至少自由。”见齐城不语,继续说下去:“你妈还让我劝你搬回去住,说你爸惦记着你,早不生你气了。你也真是的,怎能和父母记仇,他们还不是为了你好?” 齐城扭头看着金梅,感到她知道的挺不少,母亲怎会什么都跟她说。 “我和你妈替你收拾房间,我原以为你们大律师房间书一定很多,谁知你那里除了一叠花花公子,就是一些肯不动的石头。也亏你想得出,不说话的石头到了你那里也兴趣盎然,被你命了名字,都活了一样。”她说的是齐城收集的一些奇石。 齐城嗯了一声,对她笑了笑,感到她说的称心。 “对了,那个梁老师,真的不错,年轻漂亮,而且很会收拾房间,把你的房间整理得有条有理,井然有序。”金梅一想到梁以西,眼中就放出神采,拿眼端量齐城,看他有什么反应。 齐城心中暗暗叫苦,不知自己的房间变成什么模样,但是依旧面无表情,吐了一口烟圈。金梅看他表情,不觉有些失望,但也舒缓地吐了一口气。 到了家,抬张伯逸下来时,左邻右舍看到,还以为金梅开车撞了人,别人追到家里,都关心地问:“金姑娘,没事吧。” 金梅心中高兴,连说:“没什么,没什么,两个老同学,一个喝醉了。” 人们这才讪笑地看着齐城,才发觉有些眼熟。齐城茫然地看着他们,也搭了憨笑。 此时公路上,齐城原来待的地方,一辆黑色奥迪停了下来,宋倩待在车里一动也不动,死死地看着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幽暗的云层里。四周鲜艳的野菊花终于沉寂下来,怒放的花是喧哗的。她启动了车,飞驰而去。 进了院子,扑面而来就是浓郁的菊花香味。院中亮晒许多野菊花。金梅给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就和齐城把张伯逸抬到屋里,扔到沙发上。 齐城一直很欣赏金梅家中的摆设布置。普通的乡下房子,却干净整洁。几件电器家具别致地放着,四五盆菊花怒放,给房间增添了几份生气。更重要的是,乡下的房屋、院子都很大气宽敞,人活在其下,不觉局促,没有压抑感。 两位老人端了茶具进来,壶是紫砂壶,杯子是亮晶晶的描蓝瓷器,茶是晒干的野菊花泡出的,悠悠的清香沁人心脾。齐城机械地向老太太搭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又向老头递了香烟。两位老人让他慢坐,便出去去了侧房。 金梅把车停到车库,洗了手进来。“给张伯逸烧杯醒酒茶,还是由他睡着?” “让他睡吧,一是半会他醒不过来。”齐城没好气说了句。 “那你坐着,我上去收拾房间,让他床上睡了。”金梅说着给齐城满了茶水,就上去了。齐城扭头瞧量着张伯逸,见他死猪般睡着,嘴角还露着微笑。大口地喝了茶水,菊花的清香逸满五脏六腑。 两人艰难地把张伯逸抬上楼,都感到好笑。张伯逸睡得太死,虽然瘦气但高大,齐城抓了他的肩膀,金梅握脚,感到他挺笨重的。 “如果他知道我俩这样抬举他,不知该怎样得意哪。”金梅感到累了,但很兴奋。 齐城付之一笑,“我也想睡,头格外疼痛。”说着不觉大了个哈欠。 “算了吧,多喝几杯茶水就清醒了。一会吃了饭,再给我们讲节课怎样?上几次的课讲得不错,我们的成员都有收获。”说到这里,金梅对齐城眨了眨眼。“对了,可有几个漂亮的姊妹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你有派头,口才又好。” 齐城没有体会到金梅话中有话,连忙推托。“饶了我,今天我一点东西也记不起来。” 金梅一时兴起,想给齐城介绍个女朋友,就说:“不讲课也不能睡,等一会吃了饭,我喊人打麻将。” 齐城确实想睡,但也没拒绝,跟了金梅就下了楼。金梅重新泡杯茶水,让他慢慢喝。自己出去买酒菜,顺便找自己的姐妹夏丽丽和雪妹。 当叽叽喳喳的夏丽丽和雪妹来时,齐城歪在沙发上睡了。 “嫂子,我当是谁,不就是那个齐律师呀。还神神秘秘地不说,让我当哪方神圣哪。看吧,我俩来的不是时候,人家睡了。”夏丽丽诡笑中透漏出对齐城的不满。那是因为前次,齐城讲完课后,她上前套近乎,齐城怠慢了,看也没看她就走了。她以为是齐城瞧不起乡下人,所以有了成见。 金梅不知道夏丽丽和齐城有这般过节,只当她伶牙俐齿惯了。而一旁的雪妹听过夏丽丽的牢骚,所以抿嘴只笑。 齐城也没有睡熟,听见有人吵闹,就睁开眼。见多了几位人,猛一看又是细皮嫩肉、长相可人的年轻姑娘,连忙站了起来。对夏丽丽有些眼熟,对雪妹就没有什么印象了,看上去都是二十才出头,两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对两人傻傻一笑,算是见面礼了。夏丽丽不再大声说话,没有正眼看他,眼中流露出不肖。雪妹在一旁看笑话,眼的余光扫着夏丽丽和懵懂中的齐城。 “你先坐着,我们去做饭。”金梅说着拉过夏丽丽和雪妹去厨房了。齐城一时没事,也不想看电视,就坐下,闭目养神。这番折腾,酒意全无,寻思着怎么会到金梅家中来,他又想起宋倩来,思量一番,不觉笑了,感到那女人有意思。 饭做得相当别致,都是乡间果蔬,却也七样八样,显然几个女人都出了心思。齐城不感觉饿,可也不想辜负人家一番心意,就拼命地吃。夏丽丽看他吃得庸俗无样子,才觉来劲,对他才有了些许好感。便举了酒杯,要和齐城喝上一杯。齐城刚酒醒,见酒就感到胃不舒服,只是推脱。 “怎么,不给面子?”夏丽丽口上从不饶人,就是看齐城刚醉醒,才要和他喝上几杯。 齐城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和她碰上一杯。幸好酒很淡,是菊桂酒,自家酿造,就是拿野菊花、桂花和糙米酿造而成,清爽,而且散着菊桂的芳香。 “这酒好喝。”齐城感到上口,不觉赞叹一句。 “那你就多喝几杯。”夏丽丽说着给二人斟满酒,自己先干为敬。 齐城拿了酒杯犹豫,看了金梅一眼。金梅和雪妹一旁窃喜,故意不看他,齐城只好喝了下去。好在齐城酒量好,也不怵夏丽丽,看夏丽丽豪爽,就想在酒上折腾她。“喝这种酒,最好在火上热一热,那才够味。”说着,瞟了夏丽丽一眼。 夏丽丽敏感地觉得齐城在挑战她,自是不甘示弱。“那有什么,嫂子你去把酒热了,我和雪妹一起与齐律师大干一场。” “你自己想喝酒就自己喝了,扯上我干什么。”雪妹不干。 金梅想着一会打麻将,也就劝道:“这酒金贵,也就不浪费了,改日我拿二锅头来敬你们。” 齐城也不想拼酒,连忙踩了台阶说:“那就算了,夏小姐豪爽,今后有的是机会。”说着就连忙夹菜吃。 夏丽丽不依。“择日不如撞日,齐律师好酒量,今个就要喝个尽兴。”说着自己就要拿酒过去热。 金梅这才感到夏丽丽有意见,连忙拉了她。“算了,一会还要打麻将哪。” 夏丽丽并不好酒,此时也连忙收场作罢,对着齐城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饭罢,不待收拾厨房,金梅就掂了麻将桌出来。四人就就了座。夏丽丽想着金梅和齐城在谈恋爱,就说:“哈哈,今天有人情场得意牌场输啊,我要趁机赚上一把。” 金梅桌下踹了她一下。“得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夏丽丽痴痴笑了,人放出一个发财,齐城这边便倒了牌,糊了。 夏丽丽自认倒霉。“好汉不糊前三把,看我以后怎样发威。” 齐城见夏丽丽故意针对自己,就一改往日做大牌的习惯,别人不糊,只要是夏丽丽放炮,他就糊牌。气得夏丽丽干瞪眼,一旁的金梅和雪妹笑个不停。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小气,一个子你就糊,还叫不叫人家糊牌啊。”夏丽丽依旧口无遮拦,说是生气,但脸上却似笑非笑。 其间金梅和雪妹交替糊了几次牌,而且都是夏丽丽放的炮,气得夏丽丽直骂邪气。“我就不信,连雪妹就能糊牌,我就不能,真是撞上鬼了。”说着拿眼瞟了齐城一眼。这边齐城和雪妹相视而笑。 打到十点多,夏丽丽放了一炮三响,而且齐城做了十四番,夏丽丽此时没了脾气。只好骂道:“不打了,老天爷不给面子,我也没法。”说着拿了钱包结帐,虽是一元钱一番,也输了三百多。她把钱扔到齐城面前,看他要不要。他要是要了,就把他看扁。 齐城笑嘻嘻地拿了,随手丢给雪妹。“拿去买点糖果吃吧。” 雪妹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望着夏丽丽,然后连连向齐城道谢。 “别高兴了,意外之财,当心受之不起。”夏丽丽有些失望,撅了嘴巴。 金梅等夏丽丽和雪妹离去,见齐城伸着懒腰,好像很困乏一样,就问了一句:“怎样,可有中意的?” 齐城嗯了一声,一时没明白过来。 金梅给他倒了茶水。“你也真是的,简直像一个木头,给你介绍对象,提供了这样好的机会,你却专心致志地打牌,而且还跟人家叫上劲。” “什么?介绍对象?你怎不早说?”齐城笑了笑。 “你以为陪你玩啊?上午不是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可是应允的。” 齐城这才想起,尴尬地笑笑。“你还当真啊。” “谁给你开玩笑,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重视!”金梅故装嗔怒。 “不着急,不着急。”齐城憨厚地回之微笑。 “这俩个可是不错的,虽然口无遮拦,倒是通情达理、文化层次高的人,是我们科技组的骨干,这两年成绩斐然。”金梅认真地说。 齐城不再说话,脑海中浮现两人的样子,印象是不错,只是夏丽丽脾气似乎大了。刚才打牌,自己并没有认真瞧量,并不是瞧不起她们,而是很久没有正眼瞧量女人的习惯了。所以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又不好意思说一个也不中意,只好打哑胡。“打几圈牌,就找了对象,那我现在一定有一打对象了。” 金梅瞪了他一眼,随后说:“说也是,一时半会哪能磨合出来。只不过人家说在牌场,涉及输赢,关乎钱财,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涵养。” 齐城抽了一口气,一边喝着茶,一边回想自己的表现。好在跟夏丽丽闹着玩,没那么认真,打得心平气和。想到这,放下心来。 金梅打开电视。“你看电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让你们深入了解。” “我困了,冲凉睡觉吧。”齐城打了哈欠。 “那好吧,你先冲凉,我给你收拾床铺。”金梅说着站起来。 “不用了,张伯逸那张床挺宽,添张被子就行了。只是,没有睡衣······”齐城感到尴尬。 “我前夫的睡衣,你不介意吧。”金梅试探地问了句。 有睡衣总比没睡衣强。“该有什么介意不介意。”齐城笑了。 “那我上去拿。” 齐城看着金梅上去,又喝了几口茶水,此时才感到留居此处的不便,况且只有金梅一个女人。 金梅下来,递给他一件日式男睡衣。“将就一下吧。”脸上是恬淡的笑容。 齐城抱了睡衣去冲凉,当赤身裸体站在喷头下时,他看着镜中那个健硕的男人,傻愣在那里。他舒展一下臂膀,弓臂做了一个健美动作,自己的肌肉还能滚圆地隆起。他在学校学过柔道,过后也勤于练习,所以身材保持得很好。 他取下眼镜,打开了热水管,那时不知怎地又想着夏丽丽和雪妹的模样,潜意识拿两人做了比较。都挺美的,眉清目秀,鼻梁也挺拔,自己怎么没仔细注意?他有些后悔起来。难道我真的对女人没什么感觉?那每天还要看那些没穿衣服的女人照片干什么?评头论足,不是性冷淡啊?难道我已经对穿衣服的女人没了兴趣?齐城就这样胡思乱想,不觉自己笑起自己来。 冲了凉,金梅已拿出一床被子,吩咐他好好睡。齐城就道了晚安上了楼。金梅看着齐城进了房间,这才进厨房收拾餐具。 张伯逸睡得死死的,房间散着浓郁的酒气。齐城感到隐隐的酒劲上来,也有些眩晕,便倒床睡下。 齐城躺在床上,迷糊中比较着雪妹和夏丽丽。感觉夏丽丽那头乌黑秀发漂亮诱人。齐城喜欢长发飘飘的女人。他感到乡下女人并不粗俗,性格中有点野性,却来得真实,不像城中女人那样造作,也比那些养尊处优的闲散女人多了几份生气。 想着,就在朦胧中沉入梦中,似乎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看不见五指。风似乎在耳际呼啸,白天存留的杂念一时散去,就那样茫然地飘落,忽然看到了光线,黑暗过后别有洞天。只见天空明净,阳光灿烂,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绿草地,空气中充满树脂的芬芳,他有些陶醉。就在这时,他又看到那个穿蓝风衣的女人,她长发飘然,就在不远处,悠然地走着。背影是那样的熟识,齐城感到困惑。他记起某首诗来,但具体的句子想不起来。好像开头的几句是: 既然我们已经相爱 那么我们何必等待 明媚的阳光为我们铺好温床 让我们拥在一起 做甜美的梦······ 记不确切了,齐城睁大眼睛。因为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风吹着她,那头长发散乱地遮掩了她的脸。齐城看不清楚是谁,感觉是夏丽丽,但又不像。突然那女子向他奔来,也许认出他来。齐城激动地闭了眼睛,屏了呼吸,他想在睁开眼睛时能看清楚她的脸。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女人已经搂住了他,伏在他的肩上哭泣。他不由自主地搂住她,却忙又松了手。女人竟然赤裸着身体,他摸到她那柔弱郁热的肌肤。蓝风衣不知何时脱落了。齐城感到呼吸不畅,自己竟然也赤着身体,女人丰满的胸脯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两人的心在怦怦跳着,传延着动感。他控制不住,双手不自觉搂紧女人,滑倒在草地上。草地是那样柔软,如绸缎一样光滑。他不再想女人的面目,从两人肌肤相切中感到久违的惬意。人痴迷起来,不能思索了。 一点一点地,齐城溶进那微妙的惬意中,本能地抚摸玉润的胴体。女人的手也在他身上抚摸,像光滑的游蛇,搔得皮肤微微浮痒。这种感觉从皮肤往内传延,一波一波地扩散,宛如细小的波浪平铺过来。他沉醉其间,不能自拔。同时体内一股热流汹涌奔流,让他一点一点地瘫软。激流传输的动感从体内向外一丝丝蔓延,整个身体似乎置身于袅袅升腾的蒸气中,有种漂浮感,像躺在云彩上,随风飘动。 体表向下漫延着惬意,体内向外传递着动感。齐城在迷乱中感到自己在收缩变小,一点点地融化。激流奔腾中形成一个大漩涡,齐城感到自己在其间越旋越深,呼吸不畅,开始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就在这时,他感到下身被扯动一下,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体内汹涌的热流受不了压抑而沸腾起来。他更加忘我,不觉微微呻吟起来。女人伏在他身上,在他脸上吻来吻去,隐约中有股酒气扑鼻,齐城在迷恋中随着女人抖动。女人嘴唇压在他的唇上,亲吻他。他感到酒气浓厚,一时喘不过起来。该是夏丽丽吧,她喝那么多酒。这样想,齐城渐渐有了点意识。我这是在哪里?他感到女人的长发在脸上扫来扫去。他伸出手想拢开她的长发。忽然,齐城潜意识腾地坐起,推开伏在身上的人。他摸到女人的头,竟然不是长发,而是一头寸发。人想不明白长发拂面而摸到的却是短发。这时,他听到咚的一声响,走廊的声控电灯亮了,灯光刺眼地照进房间。齐城彻底清醒,知道是做了一场梦。自己竟然是坐在床上,赤着身体,浑身是汗,头也感到疼痛。他眨了眨眼,傻傻地看着房间。 就在这时,从地上爬起一个人,吓了齐城一跳。“谁?”齐城惊讶地问道。 “我。”张伯逸睡眼惺松。 “张伯逸,你怎么到地上了。”齐城看了真切,一时明白不过来。忽又看到张伯逸赤着身体,他想起刚才的梦,明白过来。 张伯逸被摔痛了,酒也醒了一半,看到自己光光的样子,心中有莫名的委屈。 “我梦到了徐闻静,可临到最后,被她掀倒床下了。想不到就掉在地上。”他醉眼昏花,还在梦中迷糊。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玩的女人有一个军团了,你会在乎一个徐闻静?”齐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感到体内那股热流仍在涓涓流淌。 “这个不同,我平时在你们面前装着无所谓,可谁知这个女人让我不觉中爱上她了。”张伯逸说着爬上床,这时看到齐城也光光的,一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掉在地上。他的脸顿时火辣辣的。门外的灯这时熄灭了,张伯逸赶紧缩进被窝里。 “爱又怎样?你不还是跟别的女人鬼混,才惹得徐闻静走了。”齐城黑暗中瞪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什么也不想。 “你怎么知道?”张伯逸问了一句。 “就你那德行,猜也不会错。”齐城没好气。 张伯逸不再说什么,也睁着眼睛看着黑暗。徐闻静并不漂亮,自己和她交往也不过是玩玩。可是后来不知怎地被她吸引。她个性很强,喜欢直来直去。别的女人与张伯逸发生了关系总逼着张伯逸结婚。徐闻静不同,发生了关系,还在床上时就对张伯逸说:“我要你明白,我们有了关系,并不意味我要嫁给你,也不说明我爱你。”听得张伯逸一愣一愣的。张伯逸渐渐迷恋她了,可就在今天早上,她到别墅找她,正撞上他与别的女人厮混,扭头就走了,张伯逸过后给她打电话,电讯台竟说号码是空号,没装给用户,他打了几遍,都是这个提示音。张伯逸凭直觉感到再也见不到徐闻静了。他呆在床上感到失落落的,所以找齐城出来喝酒。 黑暗中,齐城的双眼竟有了神采,泛着淡绿的光泽。他斜身伸手拉上掉在地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忽想赤条条睡不好,就按了床头的开关,电灯亮了。他下床找自己的内裤,发现内裤系带被撕断,变成一片。张伯逸的内裤也烂了两片。齐城只好把睡衣穿上,躺回床上,熄了灯。 齐城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脑瓜格外清醒。张伯逸良久嘀咕一句:“你没有谈过恋爱,你是不会懂得我对徐闻静的爱情的。”说着翻了身,在嘀嘀咕咕中没了声息。 齐城听了张伯逸的话,感觉心中很空。他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体内的热流又开始奔腾,阴茎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硬硬的挺了几挺。他咬紧了牙,那种肌肤相切,臂腕交错的惬意像从牙缝渗进一样,先沿着舌头溜到喉咙里,然后顺着肠胃向下滑,慢慢地进了心里,随之顺着那股热流周转全身。 齐城想驱开念头,却着魔般陷入更深。惬意又开始从体内向外传延,双手忍不住伸到两股只间按捺翘起的阴茎,最后握在手中。轻轻的搓揉,然而它已经麻木,没什么感觉,没有体内传延的那种惬意更让人沉醉。齐城只好松了双手,任由惬意上涌,最后渗出细微的毛孔,沉浸在雾气升腾的感觉中。他抓紧被单,想让张伯逸再来一次,这一次他情愿醉死在其间。然而张伯逸又睡下了,平缓地呼吸着。刚才还说痛苦,现在就入了梦乡,这就是你张伯逸的爱情? 当齐城在那惬意中瘫软时,孤独感袭来,笼了他的全身,扼住他的喉咙。他感到自己很无助,呼吸也有些困难。开始思量自己,自己错在哪里?这么多年,自己似乎忽视了情爱。可是,对事业自己也不是那么赤诚。生活只剩下些许彷徨和酒醉后的一点痴迷怅惘。 我是不懂你张伯逸,你可以在肉欲中寻得开心;可以玩弄女人,而且玩得残酷;也不懂你为什么爱上徐闻静。我们没有必要彼此了解,朋友是朋友,但生活是各自的。你张伯逸只要活得愉快就行了。 齐城见过徐闻静,样子很清纯,长短不一的碎发直直的,摇摇头就会飘起来。女人大大咧咧,敢和你喝上十多瓶的啤酒,而且事前要求中途不能上厕所。齐城对她的印象就这些。女人该是聪明的,张伯逸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会不清楚,既然不曾企图从张伯逸那里带走什么,为什么又忽然介意张伯逸的放荡?说走就走,女人就是这样奇怪?怪的有些可恶。唉,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用张伯逸的话,女人就是欠操,你操她就快乐了。也只有操过,你才明白女人。 可我又有什么不懂啊?生活的一切都有合适的理由,而且理由很多,可以借口这也可借口那。感情更是飘忽不定,爱你有理由,不爱你也有理由。感情是不牢靠的东西,像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可是许多人却抱着感情不放,以为那是生活全部哪。想到这里齐城翻了身,开始仰望黝黑的天花板,只有这黑暗才是最真挚的东西,把你掩埋,也同时掩藏了你。 我不懂你张伯逸,你可懂我?我没有谈过恋爱?齐城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到此,他就有些激动和愤恨。有段伤心的往事,他一直在逃避,想忘却过去,希望那段时光就像酒醉后被抽取,再也想不起来。 齐城有些困了,头很昏也很乱。神经一阵紧一阵松,脑袋也就骤然的空白骤然的分出条条框框来。他睡不下去,就坐了起来,依着墙壁,拿到床头柜上香烟,掏了一支吸起来。困乏的眼里溢出眼泪,顺着鼻骨滚落下来。脑海中涌出的许许多多女人又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个水灵灵的女人,穿一件藏蓝色的风衣,眉目传情地看着她,甜甜的笑容让人沉醉。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切,梦中的一切终于恢复现实。透过她那双会说话的明眸,他又看到过去。雁门雪留给他的是美好的记忆和痛苦的现实。 是的,齐城不仅深深地爱过,也被深深地爱过。也曾经在女人的腹地探过险,知道那幽深洞天里有个极乐世界。他戏语那是陶渊名笔下的桃花源,陶翁能写下这千古文章定是性爱给他的灵感。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芳草鲜美······山有小口,初极狭······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迷津的渔翁从洞而入,就进了一个极乐世界。齐城一直为有这下流的想法懊恼,有损名家杰作。但也实在感到有趣。 雁门雪是一个如风如火的女人,陈留着美好的回忆。齐城一直想忘记她,记忆中她早湮没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中——齐城每当想起她,就会翻看花花公子,看那裸露的女人,也就忘了她。过去的只能是过去,美好的最多满足一时的虚荣,丑陋的却时常让你反胃,不如让过去像眼前这片黑暗,什么都消失遁形。 可是现在,那个被遗忘多年的女人,又撕破雾霭,从这片黑暗中轻逸地飘出,闪着金光站在面前。她优雅脱俗,慧质兰心;洒脱中有几许天真,文静中有几许桀骜。单那微笑,就让人神往忘忧。她是他心中永远的完美,是梦构成的。即使后来她深深地伤害了他,他在恼恨中依然把她当成梦想。 现在她就站立在眼前,笑吟吟地看着他。齐城只要伸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那如雪的肌肤;探探头就可以嗅到她那清淡的体香。一个风做的女人,可以温风倦人,可以清风醒人,可以凉风醉人,可以寒风刺人。她确实如此。开始他们疯狂地相爱,许诺一生一世。那时齐城像风口的一棵树,枝枝桠桠在风中摇摆。 他们是在大学认识的。大学的生话丰富多彩,法学院和艺术学院联谊,双方学员可以选修对方的一些课程。齐城选修舞蹈,也就在舞蹈班遇到了雁门雪。雁门雪是师范学院的,她也是来选修的。两人一见面就有好感,练习国标舞、伦巴等一些激情舞蹈时,两人是搭档,感情就这样磨合。他们爱到高潮那年,他们获得业余比赛的冠军。 大学毕业,齐城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学校那时敲锣打鼓鼓动学生支援西部边疆建设,师范学院的学生踊跃参加,雁门雪也报了名,要支援西藏。齐城虽然不想她去,但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送她走时,齐城说毕业去找她,还拉钩立盟。 此后,雁门雪每年有四个月的休假,她到学校看过齐城两次。她热爱自己的事业,第三年说带的是高中班,所以就没有休假。两人的感情因为时空没有疏远,而是因思念如火如荼。然而就在齐城研究生毕业时,准备到西藏会她时,她却来了信。信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话,说她已经结婚,不再爱他了。齐城宛如被当头一击,在宿舍一星期多闭门不出。再真挚的感情都是靠不住的,齐城感到心灰意冷。 一个星期过后,齐城一人到郊外的荒岗丛林里,躺在遮蔽暑日的蒿草中,听那蝈蝈曲曲地叫着,他也感到莫名的委屈。他想到死,感觉周围的草都在一点点的枯黄衰败,自己的呼吸也渐渐的微弱。他拿出一把雪亮的藏刀,那是雁门雪送给他的礼物,她早为杀死他做好了准备。齐城那一刻看淡了。连最珍贵的爱情都会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多年的温馨缠绵不在了;什么都在想,以至于心中凌乱得像身边的野草。脑海渐渐的空阔苍白,似乎里面刮起一阵狂风,旋走万物。他举起了刀······ 当阳光西斜,渐渐袭来夜的灰暗齐城睁开了眼。当刀横在脖子上时,他撒了手,伏地痛哭起来,伤心欲绝,后来竟然睡着了。 他坐了起来,似乎苍老的许多。良久,他凝视着杂草横生的土地,又滚落了眼泪。风吹着蒿草,微微的颤音络绎不绝。曾有的高尚伟大的爱情不在了,只成了肉欲。爱就是日B.齐城咬紧了牙。他忽的拉下裤子的拉链,把那个很久没有抚慰的小和尚拉了出来。盯着它看,看着它迷津着脸,耷拉着脑袋,好像在为它那充满肮脏的灵魂忏悔。就在这时,它凌然跃起,直直地挺在那里。他用手握了,开始自慰。初时“眼泪”涟涟,尔后喷射出乳白的汁液。齐城感到松弛下来,好像心中积存的被侮辱后的愤恨都喷射出来。当最后一滴乳液滴下,他站了起来,撒了小便,拉了拉链就往回走,雪亮的藏刀插在草地上,夕阳的余光给它抹上一缕血红。 就这样,曾经有的不在了,犹如生活中根本没有那段故事一样。齐城沉默寡言,平平淡淡地过了半个月,最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又周转到省政府工作。 她现在该怎样啊,孩子也该半大了。齐城想着闭了眼,几滴眼泪又滚落下来。他现在没有当年那样激动,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地想她了,他感到意外。时间和空间确实能改变一切,冲淡感情,扭曲人性。他扭头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鸡开始接连鸣叫。 嘴角的烟早已熄灭,他把它扔到地上,缩回被窝,此时他感到些许凉意。他忽地坐起,他终于明白,连夜梦到的那个穿蓝风衣的女人就是自己一直躲避的雁门雪。他目瞪口呆,自己梦寐以求的竟是日渐忘却的雁门雪,自己竟然还受她摆布。齐城一时感到恐惧,脑海一下慌乱起来。他努力想静下来,他转念想夏丽丽和雪妹。这些年他不曾在意身边的女人们,此时此刻也只有夏丽丽和雪妹能够眉清目秀地浮现在眼前。 天大亮时,张伯逸醒了。他推了齐城一把。“一夜没睡?” 齐城嗯了一下,翻了身没理他。 张伯逸看了四周,明白过来不是自己家中。“这是在那里?”人说着跳下地,看到自己赤裸裸的,一时记不起昨晚的梦,就蛊惑地看着齐城。 “齐城,你干了我。”人一脸诡笑。 “干你个脑袋,你昨晚不是梦到徐闻静了,发了疯。”齐城心中有火,腾地坐了起来。 张伯逸隐隐约约记起来,就嘿嘿笑了,到卫生间撒尿去了。 出来见齐城还在坐着发一怔,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骚扰你了,那感觉不好受?实际跟男的干与跟女的干一样。”说着就摸着脑袋笑了。 齐城懒得理他,又躺倒床上,他感到脖颈疼疼的。 张伯逸穿了衣裤,把破烂的内裤捡起,看了看,感到实在好笑。“这里究竟是那里?” “是金梅的家里。”齐城没好气地说,省得他一直鼓噪。 “金梅是谁?”张伯逸记不起来。 “金梅就是金梅了。”齐城翻了身。 “你女朋友?”张伯逸试探地问一句。 “高中同学,你记不起来了。别烦我。” 张伯逸搜刮脑汁,印象是有这样一个同学,但是怎么也记不起样子来。 “怎么会到这里来?” “鬼知道,我俩喝醉了,就鬼使神差到了这里。” 张伯逸不再问,把烂的内裤装进上衣口袋里,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家里。他向四周看,看到齐城的内裤,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睁大了眼。他拾起来。“我说哥们,你这条内裤可真新潮啊。” 那确实是条新潮的内裤,小兜袋丁字裤。细细的腰带,一点小小的半透明弹力软纱布兜,穿在身上,恰恰只能避丑,但却把男人的阳刚之美表达得淋漓尽致,看上去新奇有趣。 齐城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但也笑了笑。“给我收起来,几十块就那样被你撕破。” 张伯逸嘿嘿笑了,咧咧嘴说:“想来你也是寂寞的,嘴上还说不想女人。” 齐城懒得理他,就闭眼佯睡。 金梅没有去卖菜,打电话叫了夏丽丽和雪妹来。夏丽丽开始不情愿,可是最后还是来了。现在三人都在厨房忙活。 “嫂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齐律师?”夏丽丽笑着问了一句。 “狗嘴吐不出象牙,当心我撕了你的嘴做下酒菜。”金梅骂了一句。 “我看他对你挺有心的,要不当时为什么一个劲帮你打赢离婚案。”夏丽丽说完对着雪妹眨眼睛,鼓动雪妹也拿金梅开玩笑。 “我看也是。”雪妹只好附和一句。 “好啊,你俩寻我开心啊,真是狼心狗肺,亏我平时对你们好。”金梅骂着就朝夏丽丽身上扔了一截黄瓜。 “老实招来,昨晚你俩是不是同床,牌桌上你就跟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夏丽丽那张嘴就是不饶人。 昨晚金梅确实不停给齐城使眼色,可惜齐城都佯装没看到。 “去去去,你上去看看,他跟谁睡在一起。”金梅没好气。 “还能跟谁?难道还有别人?”夏丽丽故装诧异。 这时金梅八岁的儿子跑了进来。 “妈,楼上的叔叔下来了。” “别喊叔叔,那是你后爸。”夏丽丽拿他开心。 “不是,昨晚妈妈告诉我,他是你的对象。”小孩没吃她那一套。 夏丽丽一下蒙在那里。“撕你的小嘴,看你还乱说。” 一旁的金梅和雪妹噗哧笑了。 夏丽丽感到没趣,也就不拿金梅说笑了。 金梅连忙出去招呼齐城。到客厅时才见是张伯逸,就打了招呼。 “张伯逸,你终于醒了。” 张伯逸审视着她,被她脸上青春盎然的神采吸引,依稀记起来。 “金梅是吧。”张伯逸笑着伸伸手指。 “记起来了。”金梅感到高兴,连忙招呼他坐。 “不敢忘,不敢忘,这样漂亮的同学那里敢忘。”张伯逸笑嘻嘻地说。 “怎么,齐城还没有起来。”金梅给他倒了茶水。 “还在洗脸。”张伯逸死死盯着金梅看,想不到当年不显眼的丑小鸭出落得这么漂亮。 “那好,你先坐着,我正在准备早饭。”金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那么费事,不如外面吃了,我请客。”张伯逸一向出手大方。 “外面吃,你以为是在市区啊,这是乡村,那里有饭店。”金梅被他逗笑。 “是吗?”张伯逸吃惊地看看四周,又往院子看。院子晾晒着野菊花,是有些乡土气息。 “你先坐吧,等下尝尝我们乡下野味可上口。”金梅笑着出去,到了厨房就把张伯逸的话说了,逗得夏丽丽和雪妹笑了。 “倒真的还有外人呀,你这屋里还真能藏东西。”夏丽丽这才信了金梅。 张伯逸在厅堂坐了,打量着四周,感到屋子装修不错,心里又在嘀咕怎会到了这里,齐城也不知道捣什么鬼。 吃饭时,齐城下来了。张伯逸见了夏丽丽和雪妹,就不再打量金梅了。人显得很活泼,嘴中时不时冒出一些逗人的酸笑话,惹得夏丽丽和雪妹直笑。齐城呆在一旁只顾吃饭,仿佛只有吃才靠得住。金梅又拿了菊桂酒着大家喝。夏丽丽不再理会齐城,一杯一杯和张伯逸干。张伯逸昨日醉酒,现在再喝酒感到反胃,但见夏丽丽有几份野性,比城里那些女人别有风情。也就半推半就喝了几杯。 吃了饭,齐城要回去,张伯逸和夏丽丽玩得开心,但也站了起来。金梅原想留二人打牌,此时也只好罢了。“我送你们回去了。” “不用了,我已叫秘书开车来接我们了。”张伯逸道了谢。 说话间,就有小车开到院门口。金梅也就笑了笑。 出了院门,夏丽丽看到张伯逸的车是宝马,立即惊呼漂亮,可是又看到出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秘书,她就感到扫兴。 张伯逸伸出手,衔了衔夏丽丽的手。“怎样,改日到市里找我啊,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夏丽丽连忙把手抽出来。“那当然,到时我让你横着爬。” 齐城没声息上了车,只对金梅招了招手。 金梅她们看着车开走,才进了屋。 “我看这个张伯逸比那个律师有人情味。那个律师,狗屁架子,看人都不正眼,好像人家亏欠他一样。”夏丽丽一进屋就来气,因为齐城临走连个招呼也不说。 “别说那个张伯逸,当心他吃了你的豆腐。”金梅见张伯逸握夏丽丽手的样子,就看出苗头。一旁的雪妹只是笑。 “他敢,只是他得当心我把他煮了。”夏丽丽口上总是不甘示弱。 张伯逸认识夏丽丽感到很兴奋,在车上也谈论她的模样,说有些像徐闻静。前面的秘书抿嘴笑。而齐城歪在一边睡着了。 回到市区,张伯逸要留齐城去吃饭,齐城感到困倦,就推辞了,自己搭了的士就回去。在开门时,梁以西恰好从房间出来。 “怎么,昨晚在外面玩了一休?”梁以西笑吟吟地望着他。 齐城感到不受用,好像被她偷窥(kui)了心事一样,就懒洋洋回答:“捞你操心了。” 梁以西看着他进了屋,脸上挂不住,我招你惹你了,给我那样的表情。又见齐城啪的一声关了门,就冲到门口,生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齐城知道她说的是他,装着没听见。他瞧量四周,感到房间不是自己的,沙发茶几都挪了地方,就连壁橱也换到一侧,上面摆放的石头闪着亮光。齐城一时没了脾气,进了里屋就扑倒在床上。                 第二章 灯红酒绿寂寞影 ......

转自 情感四十 [818y.bbs.xilu.com]
本帖地址:http://club.xilu.com/dream0412/msgview-10368-43951.html[复制地址]
上一主题:那一夜,是个错误 下一主题:幽梦帆影今日推荐
 [2楼]  作者:水天寻梦  发表时间: 2004/11/30 17:54 

回复:建议。
最好把全文都发过来。问好!

※※※※※※

梦在远方,水天去寻梦 &****水天寻梦文集****&
 [3楼]  作者:长河拾尘  发表时间: 2004/12/01 13:31 

回复:欢迎朋友~~~

收藏了,待俺慢慢细品

欢迎朋友常来.....



※※※※※※

精彩推荐>>

  简捷回复 [点此进入编辑器回帖页]  文明上网 理性发言
 推荐到西陆名言:
签  名:
作  者:
密  码:
游客来访 
注册用户 提 交
西陆网(www.xilu.com )版权所有 点击拥有西陆免费论坛  联系西陆小精灵

0.154082775115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