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在午夜的天使
文/酷吧胡
冲了身,换好衣服,女友起伏的身姿仍卧在床上,仿佛睡着的样子。他知道她没有睡。对她说了BYE,走出门去。
看表时发现已夜半两点,女友要他留宿,他却不习惯与人共迎黎明。
人迹稀少的马路上,一个女人踽踽而行。
她是将他的车误作出租车了,伸出手,招了一下,示意停车。
他迟疑一下,便停住。
他开了前门,她却上了后座,将自己埋入座中,疲倦的样子。说:去洗澡。
什么?
去洗澡。
后视镜里看不见她的脸,只听见她的声音,慵懒的、渴睡的。听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奇怪,深夜想洗澡的女子。
他是个不谙路的司机,浴室、休闲中心,找到的,都关门了。再问时,她已睡着,均匀的呼吸。
他开回了家,车轻轻滑入车道,停下。
到了?
她似猫一般,不知何时,无声息地醒了。
到了,我家,可以洗澡。男人答道。
她下车,男人才第一次看清她的脸,浓妆已经变花,长发遮挡住脸侧,眸子是迷茫的,她看着面前的别墅:你家?
我家。
可以洗澡?
可以洗澡。
她不再问,跟他进门。
他指给她浴室的方向。
将牛奶倾入杯中的时候,他听见沙沙的水声。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素面朝天,年龄被洗去了五岁,只得二十出头的样子。湿湿直发,垂至腰际。
他递上牛奶 ,她双手接过。见到她手上,有红色印迹,似被绳子绑过。
女人发现他疑问的眼神,不说话,将牛奶饮尽。
抬起手臂,又被他看见更多的红痕。
她将牛奶杯放在几上,看着男人,眸子已经清亮好多:我想谢谢你。
不必,男人道。
女人的手却已攀上他的脖子,她用了他的浴露,男用的,混合着女人的味道,却异常令他兴奋。
我不能。他说。
女人不说话,清凉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他的衬衫扣。他仍作着拒绝,但女人的唇已落在他的皮肤上,柔软而温凉。男人的欲望有着隐隐地激动。
他们互相爱抚,闻见女人仍散发着隐隐地酒气。女人的伤痕不止在臂上,身上也散布着一些,碰触之下,有一些畏缩。
它们是怎么来的?
他看见女人的眸子有一瞬的黯淡,仅仅是问,就已让她受伤。男人便不再问。
女人起身,从包里拿出避孕套,扔给他,动作熟练,令男人心生疑惑。
是客人弄的,女人解答了他的疑问,他们有这种癖好。
女人的身体玲珑凸凹,他想象着有人在蹂躏这身体。看着女人不施脂粉的面容,分明是纯素的莲花,怎会做如此污浊之事?
为什么这般自甘堕落?
话在男人的咽喉处被咽了回去。
而女人却已听见。
似乎都已失去了做事的兴趣,但却有了诉说的愿望。
女人蜷缩在她怀里,被单掩住他们的身体。男人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仿佛老夫老妻似的,在被子里裸身躺着,却只想说说话。
我的男友,青梅竹马,我爱他深入骨髓,胜于生命。他的家境贫寒,又想出人头地。想办公司,却没有钱。我家亦不能提供资助。所以我做这样的工作。
就为了给男友办公司?
听着不可思议。男人想世上竟有这种傻女人。
是,我告诉他找了高薪的工作。
他相信你?
他相信。
如果他得知你的工作?
走还是不走,但凭他选择。
男人叹一口气:两个傻子。
为什么?
如果你的男友弱智到相信你的谎话,那他这样的人开公司必然要亏本。
如果他装作不知,那他已将你放在名利之下。
而你,为男友牺牲清白,却不知未来如何,也是盲目得可以。
爱无条件。女人说,一脸地微笑。
谈话间就睡去了,仿佛才一闭眼,天光就已放亮。
与陌生女子在晨光中醒转,前所未有的经验。
对视片刻,想起昨夜的事。女人的酒已全醒,利落地穿好衣裙,收拾手袋。
她对男人说:我已经失眠好久了,昨天竟然睡着了呢。
男人看出女人其实衣着名贵,手袋里乱七八糟的是大钞、避孕套、安眠药。
那么,你的男友几时开公司?
女人楞了一楞:喔,快了,很快。
那是当然的,男人心想,看来她的收入不错。
走到门边,他问女人: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就住在湖边,不远。女人注视他,良久:我还可以来洗澡吗?
很快地又说:当我没问。
女人消失在拐角。
男人梳洗,开车去上班,行至昨夜女人上车处,仍觉得昨夜是南柯一梦,那女子,也许今生再不复见了。
和女友仍是不紧不慢地持续着,都还不想结婚,但彼此需要。
吃了晚餐,没什么好节目,便携女友回家,路过湖边的时候,看见一排排别墅已灯火通明。
这是真正的富人区呢,女友羡慕的口气。
他和女友,不过是白领,朝九晚五,绞尽脑汁,为衣食住行,买房分期、买车分期,压力重重无穷尽。
听说这里有一处地方经常开PARTY,你知道,就是那种PARTY.女友的口气露着些诡异。
他们都磕药,到最后,就穿那些皮衣服,还把他们绑起来,用鞭子或者棍子。
我有一个朋友去过,都戴假面具呢。好多人,彼此不认识。认识也不说。
离你那个朋友远一点。他对女友的语气突然有一点恼怒。
如果请你去,你会去吗?女友问。
你愿意我去吗?他问女友。
想了想,似在拒绝诱惑,女友终于说:不愿意。
男人淡淡一笑。
和女友在床上纠缠,心却想起了那个女子。这样的夜晚,她为着男友在出卖身体。
午夜他送女友回住处,回来时却发现院子紫藤架下坐了一个人。
这么晚了,还把女朋友送回家?说话的是那个女子。仿佛来了很久的样子。
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到天亮。他说,一边打量着那女子,依旧是浓艳的妆,还光着一双脚丫。
你的鞋呢?
跑丢了。
有人追你?
没有,好久没有跑步了,只是想跑。
男人又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你喝醉了。
女人自顾抬起了脚:该死的脚戳进东西了。
又仰起脸对他说:我要洗个澡。
无法拒绝。
女人又回复到略带稚气的面孔,男人为她拨出脚里戳的玻璃,贴上创可贴。
痛吗?
不痛。我已经习惯了。女人说。
她的身体,仍有斑驳的伤痕。
你的男友,开公司了吗?
开了。
经营得怎样?
不知道,他把我甩了。
伤心吗?
伤心。
应该有准备的。
没有人爱我,我就会伤心。
那接下来打算怎样?
找个像你这样的人嫁掉。
自己也可以将生活过好。
你这样的人不会想娶我,对吗?
我这样的人只够照顾自己。
我知道。
女人眼里有隐隐的泪光。他没有察觉。只是絮絮地告诉她自己和女友的事。
就这样睡去,除了说话,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的故事,比安眠药还好,昨天我睡得好极了,只怕连口涎都要流出来了。醒来的她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她穿着他的拖鞋走了。他想起,竟然仍不知道她的名字。
上次的故事是假的。坐在紫藤阴影里的人说。
他看了看表,才十一点。她似乎醉得历害。
什么故事?
我男朋友开公司的事。
他没有开公司?他问。
我没有男朋友。她答。
要洗澡吗?他问。
一起洗。她答。
她的身体依然有伤痕,但她倾尽全力诱惑他。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
那你把我当什么?女人生气地推开了他。
男人说:应该是你把自己当什么?
你仍当我是那种女人。是不是?
从来没有。
那为什么不做我的男朋友。女人骄纵的本性显露出来。
因为会累。
那么就要我吧,怎么要都可以。女人的黑发散在枕上,她一把扳倒了男人,让他覆盖在自己身上。他们相爱,温柔缠绵。
我爱你,女人喃喃自语。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女人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锐利的齿尖穿透了表皮,她的唇上染有血迹,如口红般艳丽。
我知道你是谁,我在你的肩上留了印迹,被虐的痛楚却令男人更加兴奋,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你娶了我吧。女子低语,几不可闻。
男人听见了,身子停顿了一下。
当我没说,女人道。
结束了一会,女人又说:我把你买下来,好不好?
你说什么?
我把你买下来,好不好?
又说傻话。
是真话,一千万,怎么样?
你有吗,灰姑娘,你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我有。女人将手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一些银行卡,还有几只上克拉的钻戒。这些就够了。
那是确实的金卡,男人认识。
你是谁?
我是有钱人。
女人看着男人郁郁的表情:我想我爱你,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我只习惯用买的。
这个习惯不好。男人说。
你不喜欢有钱人。
我喜欢你。
你爱我吗?
男人想了想:我不爱你。
他们都说爱我。女人说:只要出一千块钱,他们都抢着说爱我。
你出一千,我也会说。
真的吗?
假的。
男人觉得心情很糟。
走的时候她对他说:我不会再来洗澡了。
他的心重重地落了一下。
回身,微笑,她扬手,微风扬起她的发。她想给男人一个美好的离别。
第二天上班时路过湖边,发觉人似乎拥着在看些什么,还有一辆警车呜呜作响。
下班回来时人已散去。湖边让女友羡慕的别墅依然灯火通明。
身边的女友忽然说:你知道吗?昨晚有个女孩子掉进湖里淹死了。是住在这边别墅里的有钱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花不完的金钱,竟然想不开。
是自杀吗?男人问。
听说是,吃了安眠药,又去投湖,双料自杀。
对了,听说她就是那个性虐PARTY的女主人,真看不出来呵,才二十二岁,就这么靡烂。
男人的心忽地抽动了一下,好似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们有这种癖好。
……我就住在湖边,不远。
……我是有钱人。
……我不会再来洗澡了。
是她么,会是她么?
发觉紫藤架下多了一盆睡莲,平展的叶子,洁白的花。也许昨夜就摆在那里了。
真漂亮,女友称赞:刚买的?
应该是来洗澡的女人拿来的罢,他心里想,却不愿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女友看见了他肩上的齿痕,如他所料,她只是对他说:也许我们该分开了。
没有抱怨,没有哭闹。仍是温柔的最后一夜。
第二天的报纸上头版标题:酗酒纵性,富家女投湖自杀。旁边是她浓妆的照片。
也许,素面清纯的她,只有他一人见过。
他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慕莲。
肩上的齿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