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梦

文/梦儿

    窗外，雪花飘飘地飞舞，轻盈地如小女孩的笑。于是，我想起来《安徒生童话》中那能与雪花一起飞舞，一起飘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尽管雪花曾毫不留情地飘落到她的身上，飘落在周围人的身上，但最后只有她摆脱了世俗，与雪花一起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多好啊！我觉着这便是一种结局了，一种幸福、美丽的结局。毕竟是和雪一起去了，没有带走这世上的任何尘埃，随她去的只有欢快的飞雪。我不禁惊诧于雪的洁白与晶莹了。

　　我喜欢雪的莹白，喜欢雪夜里暖阁泪读《红楼梦》的少女、风廊上手捧《水浒传》的少年、满江红、鹧鸪天、竹筒、酒和红泥小火炉、森林、雪橇......在雪天吸吮经典文化的玫瑰和精神世界的闪电不啻为一种享受。

　　这世界实在让人眼花缭乱，在种种诱惑面前，我总能守身如玉，实是生命最快乐的，是做自己感兴趣且又感觉好的事情。写作令我单纯的丰富，写作使我宁静，在雪天写字更能使我感到灵魂的欣悦。

　　正是在一个雪夜里我完稿的散文作品《九寨寻梦>》荣获了2011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一等奖入选《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这是继我的散文作品《春雨沙沙>》获得"2009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一等奖再次获得的又一殊荣。

　　同样是在2011年一个欢乐的雪的精魂飘来朱砂梅清香的特别日子，因我的5.12汶川大地震纪实报告文学《废墟中绽放的风信子>》（5.12汶川大地震三周年祭）获得《小说选刊》第二届全国小说笔会优秀作品"中篇小说类一等奖"而在2011年岁尾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雪越下越大。

　　安静极了。世界只有我一人。

　　整个世界好象都睡着了，我听见上帝的鼾声。

　　渐渐地，不觉神志渐次入梦。

      天上有一个冬天的圆月。

     为了温暖眼睛，白雪轻轻，抱住赤裸的树木与原野。挂满冰晶、披着雪朵的丛林，树木都美丽得好象一棵一棵白色的珊瑚，正在月光下发亮。悬挂着的冰川、飞瀑，宛若巨型水晶吊灯流苏，晶莹剔透，光晕十里。厚实了皮毛的鹿，在空旷的林间，缓缓移动。大雪覆盖的山涧，是一派素雅的浅蓝，倒好象与纯丽的白色无缘。月亮像金色的鸟，哇哇地在雪树上跳，冷风裹挟着飞雪漫天卷地，寒冷刺骨。听寒风尖声打着呼哨，从树梢间划过，呼吸着冬天寒冷的空气，迎着扑面的风雪，我又攀上了那条心径。和平时上山爬的那条小径一样，一样的雪岫古道，一样的曲曲折折。只是没有那么多碎石那么多荆棘那么多杂草。小径两旁开满鲜花，娇媚芬芳，毫无矫揉造作之态。我爬，爬上去，爬到和白云相连的山顶，山顶上有一幢"雪花先生"威尔逊。班特理曾经居住过的童话般的"雪花木屋"。

    "雪花木屋"上面有一棵探身向绝壁的苍松，举着绿蓬大伞铺开厚厚的绿荫。我侧着耳朵，吱吱吱吱，听一条条根须在汲取养分，从薄薄的土层中，从深深的岩缝里。

    汩汩汩汩，好象一股山泉从藻荇交错纵横的泉源中涌出。我下意识张着眼，山泉有沟谷，不在我床前。眼前，零零星星的飞雪勾画着一个寒冬的清冷，清清冷冷的早晨又在剪着 "雪花木屋"柴门前一个女子捧读的肖像。她捧着一本书，秀美的睫毛下，渴求的目光在灼灼闪动，脸庞泛着红晕，绽放出蒙娜丽莎的笑容，那清新明亮活泼生动的声音正是来自她的心泉之中。

    是一阵摇响，哗哗啦啦的摇响过后，便是一个翠翠绿绿的竹园，是小屋西边的那个，还是又从心田中辟出的一片？

    一种异常的清新感飘来。一缕淡淡的花香随风凉凉的，柔柔的，吻着我的眉心。风是这样的灵动而飘逸，花香是这样的清新淡雅，以致于让我的身体变得轻了。

    那里，有一被雪覆盖着的枯枝的缺口处开着一株沈从文先生笔下的"淡绿白合花，花身略有斑点青渍，弱颈长蒂，无语如语，香清而淡，躯干秀拔。花粉作黄色，小叶如翠珰，让人顿生怜爱之意。伸手触之。花微抖，如有所怯。亦复微笑，如有所恃。"于是，我看到了她的温柔，她的平和，她的庄严，她的活泼，甚至于听到了她淙淙叮叮的歌声。这初生的，潜藏于枯败之下的绿，牵动了我的心弦--你是和春有着美丽的约会吗？你怎样坚强地在雪层之下静静流动呢？

    远山渐渐显出苍茫之绿，解冻的山溪兴奋地亮开了银铃般的嗓音，穿过雪原的蜿蜒道路，响起了流泉的无数足音。冬去春归，原野一片歌声，深吸一口第一片阳光带来的新鲜空气，我的心微微地颤栗了，感到了不尽的舒展，似乎自己也是一颗树。我想要颤动自己青翠的神经，抖动长久静止的四肢，一种奇异的力量自心底源源而出，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绿色的颤音： "啊，我的灵魂，我们在这个平静而清冷的早晨找到我们自己了。"（惠特曼语），感到了自己焕发着青春活力的心肌搏然而动。

    一阵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一个异地的朋友在机场电话，她说她出差路过这座城市，马上就要转机到拉萨了。看着窗外还在纷纷扬扬的雪花，我说我没有更合适送你的，就送你一场雪吧。她笑，说那敢情好啊。我也笑，想象她此刻身上也应该有雪吧？迎接与告别，落雪与落花，如同旅途上的里程碑上的野鸟与月色，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漫长而短促、平淡且幽深的一生......

    雪花还在一片一片的下落。安静极了。世界只有我一人。

    渐渐地，不觉再次入梦。

    我又攀上了那条心径。和平时上山爬的那条小径一样，一样的曲曲折折，一样的弯来拐去......

   雪是一片大地，梦是一片大地，雪的大地在空中，梦的大地永存心底。

　　                             2011年1月5日于月影琴韵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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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29北京圆明园雪中留影）

(北京大学博雅楼）

（北京大学未名湖畔）

 （2011.12.29北京圆明园雪地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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