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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眼角疼疼的、脸干干的，许是被泪水浸流的缘故，拿起手机想看看几点钟，发现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短信息，打开来看，尼玛的影子跃然眼前："馨馨，怎么不接电话？""馨馨，睡着了吗？""馨馨，是不是出什么事啦？？""馨馨，看到信息马上给我回复！！！""到底怎么啦？馨馨，回复！回复！！"......声声急、声声烈。最后一条信息居然是早晨五点过发的，也就是说这个尼玛、这个傻瓜一夜没睡！先前以为用酒精埋葬的情愫已经安然无恙，却不想被这一声声呼唤瞬间点燃，泪水滚滚落在枕上，尼玛尼玛，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要靠近我？为什么要伤害我？我该怎么办呀？就这样躺着循环翻看手机，满心酸楚和无助，不想起来、不想思考、不想面对。 外面的歌声一如既往，不会因为故事的更迭改变声轨。在这里，每个人都会尊重对方的生活轨迹，没有人会打扰到你胡思乱想或者天马行空，所有的往事和痛苦会随着阳光、歌声和酒精衰竭，把它留在时间的背后。这就是为什么少数民族会一直保持质朴、热情、豪放的性格特征。 也不知道这样呆痴了多久，直到外面汽车喇叭猛响，一定是达仓的客人来啦，一看时间已经12点56分。随着一阵喧哗，尼玛的声音传了上来："小叔，我来蹭午饭啦！""你小子真是没福分，昨天怎么不来？昨天拉姆送茶来啦！""啊？她怎么过来啦？"脚步声立即停止。"还不是因为你，臭小子！""哦。"我能想象，此刻的尼玛一定坐落在凳子上，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不管他什么样子，反正我不能见他，不能接受身怀负赘的他！ 下面的声音陆续传上来："小叔，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吃午饭？""那个若馨昨晚喝多了，还没有起来呢。""她？她不是不会喝酒吗？""是呀，昨天不是拉姆和彭措都在吗？可能大家高兴多喝了几杯，这个女子劝都劝不住。""哦。""你饿不饿，要不我上去叫醒她？""不用不用，我不饿，小叔，你先忙，我自便。""好嘛。"楼下又恢复了寂静，我在猜测他在干什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窝在床上呀。 这时手机信息提示，打开来看"馨馨，让你受委屈了，请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这是一副真实的生活场景，再怎么解释也是存在的，不会因为谁的解说而化为灰烬。放下手机，我不想再卷进什么旋流，只想说请你让我安静地来去。短信息一个接一个轰炸过来"馨馨，请你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馨馨，你不能这样对我，给我一个机会吧！""馨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在下面等你，你不见我我就不走！"......字里行间流露出坚毅和执着，看来不面对不行呢！好嘛，我倒要看看你作何解释！！ 看着镜子，怎么也掩盖不了黑眼圈，只能把长发拢在胸前，尽量遮住脸庞。下楼先去厨房在达仓面前晃一下，"起来啦？去餐厅休息，尼玛在那，马上开饭！"慢慢磨蹭到餐厅，在强烈光线的背景下，尼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迎接我到他对面坐定，那双急切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生吞下去，那种样子好可怕，赶紧避开他，无聊地看着电视画面的晃动。只听得他压低声音："馨馨，下午我在后山上等你，慢慢跟你解释，记住，你不来我不走！！"说完帮达仓准备碗筷菜品去了。 达仓永远都是最洞悉人心的那个人，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有意无意地说："若馨，昨天那么早起来，晚上又喝那么多，看你脸色不好，没生病吧？""没事，可能喝多了，头疼。""等会儿喝点葡萄糖看能不能缓解，以后真的再也不许你喝酒啦。""老大，不怪我哈，是彭措让我喝的呀！""他是个酒疯子你还跟他学？反正以后不给你酒喝啦！""昨天彭措来啦？"尼玛敏感地问道。"是嘛，这几天经常跑过来吹牛！对了，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上来？""今天带队巡逻，现在他们正在午餐、休息，我就跑过来啦。""那好久回去？""下午点儿吧，反正要回去赶晚餐。""哦，吃了快点赶过去！""恩。"幸好在达仓面前和尼玛建立的关系一直是那么平淡，即便达仓能洞悉一点什么，不过少言寡语也不觉得异样，大家的关注力都在菜品上，不断赞美青初的手艺，气氛祥和。 看到尼玛开车离去，心里落地，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吃完饭跟达仓说上楼休息，准备好好想想，决定到底要不要和他做个了断。犹豫中，短信又来啦"馨馨，我已到，一直等你！"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下午不是有工作在身吗？还这么大胆子！听说部队最严苛的就是纪律，这个傻子不顾身份和前途了吗？看来他今天是决意要跟我闹上了，算了算了，再怎么也不能让他因为我受处分。于是，跟达仓说出去买葡萄糖，不好意思地溜了。 若尔盖的后山就是我看日出的那座山，是县城的至高地，上面能观赏日出日落，能俯瞰全城，站在上面，天地江山随便指点，雄韬伟略滚滚而来，颇有伟人气概！经过庙宇长廊，尼玛就站在仰望之处，蓝天白云之下，伟岸的身躯鼎立山头，绿色的军装稀释着烈日，发出的幽幽的光芒。我就这么傻傻地看着上天植根在我心中的天神，相见竟凝噎。直到他走过来把我的头发拢到身后，捧着脸，轻抚着黑眼圈，心痛地一句："我的小傻瓜，你受苦啦！"说罢紧紧地拥我入怀，他用轻柔给予爱意和温暖，用力量传递坚决和执拗，融化了所有的心结。眼泪，那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肩头，穿越他的军服在体肤上化成一朵朵娇艳的野花。 等我发泄够了，尼玛仔细地清扫泪痕，忙不迭说："馨馨，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全部都坦白交代，啊？"我是真的不想说话，一切的话语在现实面前显得特别苍白，他拉起我，找到最好的俯瞰视点席地而坐。 "很多年以前，我阿爸是康北一带数一数二的套马汉，高大英俊、马术好、枪法好、酒量好、对女人也好，我阿妈是若尔盖一个头人的女儿，在一次赛马会上对父亲一见倾心，为了追寻父亲，她舍弃了贵族的名分，舍弃了优越的生活，跟阿爸私奔到了康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还算情投意合，阿妈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由于阿爸的宠爱，日子还过得像模像样。阿爸一直很爱我，从小就交给我他那些泡妞的伎俩，让我陶醉在女孩子们的仰望之中。后来，随着康北的逐渐开放，阿爸被一个汉族女子迷住了，丢下我和阿妈，跟那个女子跑到贵州去了。我还记得那一年我八岁，放学回家后只见阿妈一个人倒在屋里不省人事，气绝的阿妈吃了安眠药。醒来后的阿妈再也没有停止流泪，她神经质地看我、恨我、抱我、打我，给我最严厉的教育和最香甜的食物，我的每一个类似阿爸的动作和语言都会刺激到阿妈的神经让她暴跳如雷！所以，我逐渐变得自闭，为了能早日脱离阿妈，在所有的事情上发狠！后来，事情传到了若尔盖，外公一家原谅了阿妈的无知轻率，让小叔把我们接到身边，阿妈才逐渐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不过至今单身一人，还幻想着阿爸能回来找我们。拉姆是外公朋友的孙女，从小就是乖乖巧巧的，是外公和阿妈喜欢的类型，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来没有梳理和确定过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带她在我兵站出现过，不过在家人心中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馨馨，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我的人生就这样定了！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曾经非常恨阿爸，是他毁坏了我和阿妈美好的人生，给我们留下残缺的记忆！但是我现在理解他了，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阿爸的血液在我身上沸腾，我深深的感应到，这个女人才是我想要的！这种愿望和冲动是我从来没有过的！馨馨，我不知道这叫不叫爱？但是现在我脑子里、骨子里全是你，怎么办？"尼玛埋头轻责，不知道是对家人还是自己，我呆呆地看着他，慢慢咀嚼和消化那个漫长的人生故事，想象尼玛在这个故事里面的角色。 是的，那个故事的上半部是那么残破，编织的道具是眼泪和期望，下半部应该用艳丽的色彩来倾注和装饰，应该说，没有我，尼玛的人生已经是绚烂有加了。正想着，尼玛的电话响起来，原来是指导员催促的电话，只听得尼玛应承着："好好好，你们先去，我家里有点事，马上过来！" "馨馨，这就是全部的故事，请你不要想太多，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吧，空了再说。""不行，馨馨，你要答应我,不能因为这个疏远我！""我不喜欢翘班的人，你先去工作，我要在这想一想。""那...好嘛，等会儿我给你联系，一定要接我的电话，恩？"我点点头，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中。 在这城镇之巅，面对浩瀚天宇和云淡风轻，我开始试着思考：我和尼玛，两个世界、两种环境、两种生活，即便不期而遇，可以观望，可以欣赏，却不能抵御水土不服带来的身心不悦。只有这里的山水，只有这样的境遇才滋养得出像尼玛这样的率真、多情和个性，离开了这里的阳光一定会枯萎殆尽。而我，我是什么？一个过客，一个带着反叛在角落里舔抵伤口的过客，在愈合的刹那会背着行囊上路，迎接下一次的博弈，离开了博弈也就失去了勃勃生机。再者，我不是还要回去找工作吗？总不能看着父母老无所养，还操心我的生活吧？总不能带着白眼跟尼玛交往吧？左看右看，没有哪一条路会留给两个不相干的人。所以，我没有资格惊扰他们全家长久铸建的良好构架和美丽生活，不能让感情像个无花果瑟瑟地从树上垂落，在平复了内心的伤隐后应该安静的来去。所以，一个决定迅速成型：后天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 去车站买好了车票，告诉达仓家里有事必须后天回去，不过遗憾的是没去郎木寺看看。达仓惊讶之余一拍脑门："哎呀！这好办！叫尼玛带你去！现在那边在戒严，只有他们可以随意出入，我马上跟他联系！"我不想听他打电话，不敢猜测尼玛在电话那头的反应，到厨房倒开水去了。一会功夫，达仓走进来："若馨，说好了，那边路程比较远不方便，现在他还在上面巡逻，回去的时候先带你去他们那里，明天再带你去郎木寺！你先上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叫你。""恩。"刚想上楼被达仓叫住，似乎欲言又止："若馨，明天是最后一天，开心点，啊！"我点点头，知道达仓已经看穿我的纠结与焦虑，已经认可了我的选择和决定。 我该收拾什么呢？除了心在别处必须收拾，其他的及其就简了。电话、电话来了，是尼玛的，不敢接！只敢看短信"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馨馨？我五点过来接你！" 12 幸好接我的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尼玛跟达仓在强颜欢笑的话语中告别，答应明天把我如数奉还。我在尼玛幽怨的眼光中上车，和车上的指导员打过招呼后，无声无息地和他并排而坐，大家有一句无一句地拉扯着闲话，打趣的气氛被压抑打压下去，指导员在车厢里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尼玛靠过来，右手死死地握住我的左手，似乎要把我捏碎，我疼得皱眉，只见他面色冷峻，眼光如炬，充满了伤感和追问，似乎在拷问我的行径。我不敢招架这样的目光，不能把我预设的种种现实的理由植根在他心里，于是低下头，任他发泄，为了我们两个的未来我不能软弱。只听得他轻叹一声，松开蹂躏我的手，把我的手捧在他的手心轻轻捂握、抚慰，温柔得让人心酸，我不能忍受这样的场景，那么刚毅的汉子能给你尘埃落地的温柔，再铁石的心会深深灼痛，我的泪啊，我的泪啊......，我使劲低下头，让长发掩饰窘态，我责怪我的心，为什么不像我的行为那样容易受控制？在尼玛面前，我失去了控制它的力量！ 尼玛一把揽住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手用纸巾拭泪，一手捏着我的肩头安慰着，此刻我们只能用动作对话。看我基本平复下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在手机上写下一段话递给我："馨馨，让我们放下一切，开开心心地过好这两天，好吗？"我仰起头，看着他肯定的眼睛，使劲点点头，然后回到他的怀抱，强制去除离别的伤感后，温暖的感觉充满身心，我深重地呼吸，想把这种感觉放大。 六点过到达兵站，房间里面已是空巢，原来战士们吃饭去了，部队的生活就是这样，刻板到了每一时每一分，起床、吃饭、休息、训练、休假都必须踩在点上，这样也好，谁也不会为对方的拖泥带水负责任。尼玛巡视了一圈，安排好工作后邀请指导员和司机一起出去吃饭，被拒绝，理由是必须有人看场子，指导员带着司机赶到饭厅看场子去了，真是个识相和幽默的人。这样，我和尼玛放单了，这个时侯倒期望有人来插一脚，免得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彼此。心虚的看着他，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在这里，尼玛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有豪气："走！馨馨，我带你吃野味！""好啊！"面对这样旷达的心胸，我必须做到承诺的那样，开心开心再开心！ 这里的餐馆最大的特点就是门口有一块厚厚的中性色彩的布帘，无数双手已经把它腐蚀得变色，尼玛撩开它低头钻进去，里面完全没有装修的概念，几间水泥民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清水房。我们选了只有一桌的房间，房间里面有原木的方桌和长凳，不过黑魆魆油浸浸的，早已失去了木质的亲和力，桌上的什么东西都是灰黑灰黑的，包括筷蓝、筷子、碗、作料，我瘪瘪嘴，担心怎么吃得下去。还好我带了足够的湿纸巾，等会可以打扫战场，赶紧支走尼玛去点菜，开始忙开啦，先擦凳子、桌子，再擦手，坐下来再擦碗筷，尼玛回来看见整齐的摆设，笑着说："馨馨，这里就这条件，只有将就咯！""没事啊，我带了武器的，嘿嘿。"尼玛神秘耳语："这里的烟熏鹿肉比较好吃，等会儿尝尝，啊！""是驴吗？""不是，是梅花鹿，只有和老板熟识的人才吃得到哦。""啊？！"尼玛挤眉弄眼那个得意哦。 师傅手脚还真快，几分钟就上菜啦：熏鹿肉、回锅牛肉、炒白菜、煎蛋汤，虽然餐具不敢恭维，但是刀工和味道还过得去。尼玛夹了一块鹿肉放在我碗里，"先尝尝这个，一点怪味都没有。"热切地看着。这片肉薄薄的，呈棕黑色，看起来肉质紧致、细腻、有弹性，不过听说是梅花鹿还是不忍下口，尼玛等不了我的观赏期了，夹起来："来！张嘴！"楞了一下，"快嘛，真的很好吃！"闭上眼睛毛了，真的，一股奇香扩散到整个咀嚼系统，细腻的肉质入口化渣，吞咽下就销声匿迹，怪不得野味这么招人见待，原来是口感一流、对味觉的刺激一流。对尼玛点点头："真的很好吃呢，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少吃一点哈，怪可怜的。" 吃完饭天色还早，尼玛看看表："馨馨，带你上山看夕阳好不好？""好呀好呀，我喜欢！前天早晨我一个人都去看朝阳啦。""是吗？就知道你是喜欢的主。"笑着刮刮我的鼻子，拉起我的手往山上开进。我迟疑了一下，想挣脱他的手，不想给他带来麻烦，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以后要在这边立足的，尼玛好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瞪了我一眼更紧地握住。好吧好吧，我任命了，管他呢，什么都不用想啦！就这样被他引领着，跟着他到任何地方！ 正笑着听见身后铃铛四响，回头一看，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赶着一群山羊正冲我们身后压来，100多对羊角向我们屁股方向浩荡而来，吆喝声、铃铛声、脚步声、声声逼近，那阵势还怪吓人，哇哇大叫拉起尼玛往旁边跑，笑得他弯腰："胆小鬼，胆小鬼！""哎呀，人家没见过嘛！""你信不信？等会儿你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只会绕道而行，其实他们怕你呢！傻瓜!"这次再望过去，变成了不同的画面：在头羊的带领下，山羊们密密匝匝迈着整齐的步调不休不止，斜阳懒懒地照在他们乳白色的身体，运动的肌肉明暗有度，地上拉长的光影仿佛又注入了一个大军，昂起的羊角是它们的武器，扬起的尘土是圣战的光环，它们踌躇满志地向前挺进！不管前途是生是死，它们就这样坚决地挺进！那种气势还真是震慑！我终究没有勇气站在他们中间，尽管我的思想已经接受了它们，认可了他们存在的价值，只能在心中奏响管弦乐为他们送行。 尼玛陪着我目送这支队伍远去："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可以看日落啦，我们要上山咯。"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深陷在自己臆想的情景中久久不能自拔。尼玛仿佛看懂了我的游离，拉起我跑起来，哇塞，这一招可真灵，思想包袱一下子丢在飞奔的身后，天地间，只有我和尼玛，大手牵着小手，凝聚着巨大的能量向山上挺进。 没跑多远就不行啦，上气不接下气，我弯下腰使劲咳嗽，尼玛赶紧抱住我，把头放在他的胸前停靠，使劲帮我捶背："糟糕，我忘了这里是高原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实我丝毫没有觉得难受，只想就这样赖在这个怀抱，就这样被他心疼，嘿嘿！平复后尼玛不敢疯狂了，牵着我缓缓而行，这时才真正感受到手的力量，山上没有路，完全按照尼玛的手势提示来行进，平缓的地方，手握得适度，舒服又惬意；陡峭的地方手拽得紧紧的，像要把我拎起来的样子；狭窄的地方手拉得死死的，拉近我恨不得变成一个人通过；看我没力的时候，在前面用力拉我或者从背后推我，我可以像木头人一样，不费气地往上迈。尼玛一边推一边唠叨："这只小猪怎么这么重呀？"笑得我干脆耍赖不走啦："小猪走不动啦！""那好嘛，我把这只猪背上山去买了！"背对我蹲下身体："来，小猪，上来！"往上看看，山头不是很远，倒在他背上，反正他老人家有体力。 看来尼玛平时负重训练的效果还不错，把这百十来斤背上山比我喘气还轻微，找到一块花草丰盛的地方把我放下："小猪，沙发到了。"哇塞，这个滩头比若尔盖后山奢侈多了，高兴地扬起声音："哈哈！简直是五星级的超级沙发！"整个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举目是开阔的山水和乡镇全景，近处是茁壮的花草葱茏，探头的小花在夕阳的辉映下犹如穿上了艳丽的礼服，格外挺拔。我不禁为这种蓬勃伸展的姿态吸引，拿出相机，蹲着、趴着、顺光、逆光，极尽所能地拍出花儿在光斑下的优雅来。看我拍得差不多了，尼玛才打扰我："小猪，这儿还有花呢，相机给我，我来拍！"递给他后，只见他对着我啪啪拍起来，啊？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搞笑，于是做怪像配合他，两人笑闹成一团。 "差不多了，小猪，太阳要下山啦，过来，坐沙发这边！"我乖乖地和他并排坐下，只见他脱下外套给我披上："太阳一下山就会起风，温差比较大。""恩。"仔细地裹好我，一手从后面抱着我，一手从前面牵我的手，我靠上去，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个怀抱，远处的群山径流给我们勾勒迷幻的场所，山头上灿烂的落霞余晖给我们披上和煦的外衣，头顶上飘摇的微风给我们制造沟通的纽带，草甸上弥漫的勃勃生机给予我们自然的庇护，此刻两颗心系在一起，天地间万籁俱寂，只听得轻拍肩头和怦然心跳的节奏相互对应，谱成了清朗的夕阳序曲。沉浮在这样的意境中，充实和幸福注满身心，就像一片姗姗落下的叶子，你知道草甸上有厚重的土地迎接着你，有温柔的花草摩挲着你，有鸟鸣清风耳语伴你，踏实而抒怀，我很喜欢的这样的感觉，这种被催眠被涤净的感觉可以让所有的情欲释怀。 尼玛用最舒缓的节奏和轻柔的声音给我介绍熟悉的布局，哪里是兵站、哪里是学校、哪里是派出所、哪里是餐馆、哪里是寺庙，哪里是牧民的家，草原深处又是什么地名，悠悠的低诉把我带到了鲜活的生活场景，脑海里播放着身处其中的片段：营房、西瓜、狼狗、狼、鹰、酒、蘑菇、猎场、派出所、鹿肉...虽然只过了几天，但是这些个细节却被时间翻越酿制成了陈年的记忆，我不知道这样的记忆能保存多久？一周？一月？一年？十年？或者更久？哪里有保鲜剂，倾销给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惆怅，告诉自己，活在当下！ 眼见着太阳、霞光、云层在天空中大手笔布阵，极尽所能地展示着最后辉煌，如果换成平时，早就迫不及待地拍照，记录难得的瞬间。而现在，舍不得这个怀抱，舍不得这个掌心，舍不得这个依靠，只能使劲把此时此景刻在脑海，让它变成永不明确的记忆。我知道要还原这种记忆是艰难的，只有用十倍的时间酝酿、百倍的情感追忆，才能还原这种感觉，即便艰难，为了凝固这一刻也是值得的。 当最后一丝阳光落地以后，我才敢轻轻的打破这种静逸："尼玛，你好幸福啊，每天都可以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幸福是因为有你，馨馨。"除了怦然跳动的心和甜蜜的微笑我无以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