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害怕呢，还是喜欢自己做主的环境。

   我从她家敞开的里门，外门锁着像监狱栏杆般的大铁门望进去，她总是很悠闲惬意地躺在地板上。躺在地上的一个个拼起来的花花绿绿的椅垫上仰着嗑着瓜子，时不时瞟几眼电视。瓜子皮和糖果皮散落在她身下椅垫周围红褐色的瓷砖地板上，像水面上漂着的一朵朵浮萍。地板上间或东倒西歪地放着几个布娃娃。

   她看的电视也总是音乐性很强的服装表演或歌唱比赛或服装惊艳的古装电视剧一些我也喜欢看的频道。

   小女孩乡下有一个弟弟，胖乎乎乖乖的三四岁小男孩。有时父母把她的小弟弟接过来，我总是看不到她的父母。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出去了，小女孩英俊潇洒的父亲好像在外面开店。白天我锁好家门出门下楼时，有时会听到身后响起小男孩响亮的声音：阿姨再见。起初我不知道声音的来源。低头仔细一看在邻居家的铁门的下面趴着两个小狗样的小孩子，那个小女孩和她的弟弟。小姐姐跪在门口的地上望着我有些冷漠的沉默，小弟弟趴在门口抓住铁门的铁栏杆向我微笑，阳光灿烂的笑容，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一抓一抓地向我一次次挥手：阿姨再见。我很高兴，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人招呼你并很尊重你的确是另人很愉快的事情。

   大多时候，小女孩是一个人在家里，小弟弟好像在乡下的奶奶家里。

   但更多的时候，我总是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很伤心的嚎陶大哭伴着她妈妈的训斥和打骂，她的哭声总是在晚上她父母回来后响起。每次听到不能忍受的时候，我都要去敲邻居的房门。不是嫌小女孩的哭声。比她的哭声更难于让人忍受的马路上货车车轮白天黑夜轰隆隆的震动和别人家装修几个月刺耳的电据声我都忍了。但听到这样难过的小女孩委屈的哭声我总是忍不住想去干涉，不管做错了什么，她总归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呀。但每次都被爱人劝住不要我多管闲事。

   那次好像是天已黑了，爱人不在家。邻居家忽然又开始响起小女孩让人揪心的委屈的嚎啕大哭，这次不同于平常，哭声凄惨委曲不间断，就像后妈打孩子一样。我冲出家门，鼓起勇气站到了邻居家的门口。她家的监狱般的大铁门锁着，里面的房门敞开着。昏暗的灯光下，电视也开着，小女孩被她的妈妈躬着身一上一下地提着双肩的衣服揣在地上，像提着一个提线木偶甩动着质问着，小女孩瘦弱的颤薇薇的身体在她妈妈的面前摇晃着，又像一件小花衣服在她妈妈的手心里摆动。只是那哭声，似乎在求救。旁边的沙发床上，小女孩的父亲不在，（从前小女孩被妈妈骂的时候她的爸爸总是在一边坐着，面无表情。）我隔着铁门喊：别打了，她还那么小，多可爱的小女孩呀。

   她的妈妈在我喊着哀求了几次后喘口气的当对我嚷着诉苦：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她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作业也没写。

   我插嘴道：可她还是小孩子啊，长大就好了。

   她妈妈历声喊到：小孩子，你看看，你看看她在干什么？

   说着，她猛然掀起小女孩的小花裙子给我看。

   小女孩回头瞥着我用双手捂住裙摆，哭喊到：不要，不要，妈妈。。。

   裙子还是被妈妈掀起来了，露出了小女孩嫩耦般的腿，我的心抽了一下，听着小女孩的哀求我也不想看了。她的妈妈用手指点着小女孩的小内裤，小内裤的边缘好像缀着一些亮晶晶的耳环，项链和小女孩的头上扎的绸缎蝴蝶结类的东西。

   妈妈一边指着这些东西一边气急败坏地喊：这么小就不学好，这么小就不正经。。。

   小女孩又在她妈妈的手里像布娃娃一样被一上一下地拎起，揣下，哭泣的小女孩还不忘腾出手拽下被妈妈掀起的裙摆。

   我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头脑一阵阵旋晕，几乎站立不住。我不停地哀求：开开门，别打了。但我的声音很快被母女俩的哭声和骂声淹没了。

   好几天了，我还感到透不过气来。一次下楼，小女孩紧紧地依偎在父亲的身边上楼来，几乎是幸福地贴在父亲的腿上，父亲牵着她的一只小手，她的另一只小手抱着一个布娃娃。红色小皮鞋和洋气的小连衣裙高兴地舞蹈着。惨白的小脸宁静而快乐。

   最后一次见到小女孩是买菜回来她的妈妈和小女孩的学校里的年轻女老师在一起边走边聊。好像说小女孩听课不认真的事情。小女孩的一只手被妈妈牵着，另一只手倒提着一个大大的小熊布偶，百无聊赖地跟在妈妈身后被拽着向学校走，表情淡漠。她的妈妈时不时回头对小女孩说：听到没有，老师说的话要记在心里。。。一边对老师诉说着工作的烦忙。不得不承认，小女孩的衣服无论是料子还是花色都属于上等的。发型也是典型的流行小美女样式，长长的披肩发上别着一个彩色小发卡。

   再后来没多久，她们不知什么时候搬走了，我也离开了那个城市。。

       ---心船作于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