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在路上 雨长得怎么样的,阳光又长得怎么样的;要认识一座山我们需要怎样的努力;我对你说,去路上走走吧。雨长得很高挑,雨善解人意,雨会让你懂得如何更好得工作,因为有了休息。大雨总是有备而来的,因为植物们在等。天地间到底有多少容积,我想一场大雨肯定是知道的。阳光比雨长得瘦瘦的,也比雨更霸道,因为感受到恩惠,许多人会为了它象一棵植物一样站在原来的地方而用心走路。日久生情,我们总与阳光生活在一起,阳光会给我们以一帆风顺的快乐。不过,那些路会提醒我们面前还有许多坎坷存在。
小的时候,姐姐远嫁到山外面的村庄,可是姐姐每年都要带着姐夫会娘家看爸爸妈妈几次,他们来的时候翻山越岭,去的时候还是要翻山越岭。来的时候,姐夫肩上一头挑着孩子,一头挑着阳光;去的时候,姐夫的肩上一头还是挑着孩子,另一头还是挑着阳光;不过这两种阳光是不同的,虽然它们都可以拿去跟泥土换些绿色换些风。小学毕业那年,大人们带着我去看姐姐,在路上,我走得很累,我都以为不可能完成这一次的旅程。这时,幸亏有一场风来了,把我吹得毫无倦意。到了姐姐姐夫家后就是夏收夏种,我没有发现另外的天空,但是却发现了与家乡不同的房子。
还有一次在路上的记忆是初三毕业那年,因为一座大坝,我的整个村子都要搬走。于是我与我的亲人几次来往老家与新村之间。我们象蚂蚁一样在路上移动。蚂蚁能搬动一粒白白的米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而我们能搬动一座房子也很不简单的,要想再搬动别的什么,比如我在诗中提到过的八角口井、那个赤脚大仙的脚印,恐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更别说是家乡的山,家乡的河了。曾有一次,我们在路上遇到一场雨,雨下得很大,我躲在路边的一个瓜棚里。看着雨幕,看着圆圆的西瓜和那些个盎然的瓜蔓,此时,我感到做一株象它们一样的植物不知有多好......。 (31)村长 我们村上的男人会劈毛竹,做斗笠,编竹席,织竹垫(晒谷用的);女人很多能缝纫,刺绣,编草帽,上山采茶等等。每一任村长都教导我们遇见了外面来的人就要会说这样的话。另外,他们还要村民们知道村里有多少口井,多少头牛,多少只羊。井的旁边一般都有一两棵大树。夏天的时候坐在大树下的石凳子上边闲聊边感受着清凉的井水是一道极其美妙的风景。村子里有什么大事,村长就会召集人们到池塘里去商议。把木结构的能看戏的公共场所称为池塘,我想这肯定也是哪一任村长在汉语运用方面的一种创造吧。这个池塘虽然不养什么真的鱼虾,可是它留给人们的记忆却未必不比真的池塘那般活泼那般灵动。记忆里,村子里的每一头牛都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说人生点病是没什么的,它们就不能病。而每只羊的命运则预示着许多人好日子的即将来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作为村长,他必须参加每一个村民的婚礼,才能保证那些喜庆的日子不出什么意外。而且那时,能长到而立之年的人也确实不容易。听上一辈的人讲,好多人没有老年不说,好多人都还没有青春!许多孩子因为一次什么出水痘就可能香消玉陨。所以喜庆日子里的村长也是来恭喜你终于象一棵树一样成材了的。
我记忆里最早的村长是我的祖父辈。他当村长的时候全国还没解放,那时人们称呼他陈保长。他为国民政府抓过壮丁,有些人就因为这次的事而永远地留在了他乡。解放后,改天换地了,村长的命运自然也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他被划分为富农而挨过批斗。到了文革,周围的气氛更是紧张,他与他的妻子被革委会的人一起关起来,从前被抓壮丁抓走一直没回的那些人的兄弟把心里的气泼洒到他们身上,他的妻子受不了这样日夜的折磨,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选择了上吊自杀。可是他却坚强地给挺了过来。他的文化不错,或许人们也是因为这点而手下稍稍留情。文革过后,他还过了几十年平静的生活,最后以九十多岁的高龄谢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