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诗话十则》 1 四懂 对于诗的懂与不懂,按其读懂速度可分四级。一曰“听懂”,一个人朗诵平均一分钟读几百个字,听众只凭耳朵一听就能了解诗意,这算是第一等。二曰“读懂”,可以慢读、可以暂停、可以重复,最终弄懂了,应该算是第二等。三曰“悟懂”又慢、又停、又重复仍然不懂,闭目沉思,最后终于悟出或牵强地猜出诗的含义,这种诗算是第三等。四曰“不懂”,一切方法用尽黔驴技穷百思不得其解,这种诗理应打入四等。 2 错拜山门 《诗刊》杂志搞了一个挂牌诗人的创收活动,列出一批诗人的姓名开门授徒,收费数百。广告注明了诗人的职位、头衔、招收名额等,惟独没有写明此诗人是属于哪一个流派,使欲拜师者有些茫然。一个主张诗歌用韵的人,对于主张不用韵的老师,名气再大也不屑一顾;反之,一个主张彻底自由的现代诗爱好者,也不愿意被老学究横挑鼻子竖挑眼。所以老师还是应该自报家门,不要让学佛的弟子拜了个道士做师父,花钱事小,失节事大。 3 呼吁 最近有一个大的诗歌刊物,号召各级文化领导和文化团体的负责人对新诗多一些关怀、理解、支持、扶植和宽容。从未见过哪一种文学形式是在这么优越的条件下产生的,“五四”后出现的新诗在一片“不遵祖制,非驴非马”的责难声中破土而出,哪里享受过如此无微不至的呵护。新诗如果在成长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只能从自身上找原因,不用去乞求保护,你具有生命力就一定能生存。 4 乾隆不是诗人 乾隆、南唐后主和毛泽东都写过许多诗词,乾隆的作品最多,留下了一万多首,可是没有人称他是诗人,后二人的作品不多,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因为前者是盛世皇帝,没有痛苦;而后二位都有很深刻的痛苦体验。南唐后主虽有失国之痛但终走不出个人小圈子,所以诗品次一等;毛泽东的痛苦是心系一个民族的痛苦,所以诗品高一等。我们的诗人如果只在那哼哼唧唧地咏叹个人的痛苦,就算是写上一万首诗,最后难免被排斥出诗人之列。 5 哲理诗 有人批评一些卖弄哲理的诗,说他们张扬西方现代派哲学、阐释老庄哲学、易经八卦,我以为这么说是恭维他们了。他们并不懂这些东西,只要你多看几首同一个人的作品就会给搞糊涂了,不知他们到底是属于哪一个哲学派系,上剃和尚头,下穿道士袍,口说唯物,手写唯心,故作玄虚,吓人而已。 6 节奏 跳舞可以没有激光彩灯、可以没有光滑的舞场、也可以没有舞伴,但绝不可少的是音乐,实在没有音乐用嘴也要数一、二、三、四,那就是说最不可少的是节奏。诗也是如此,可以五言、可以七言、可以杂言、可以不严格平仄、可以不死扣韵律、可以不用标点,但是不可少的是节奏。如今许多诗偏偏没有节奏,只在灯光和舞场上大做文章,那就不是跳舞了,而是乱动。 7 诗不宜用僻词 诗是用来读的,应适合朗诵,要求能让听众从声音里理解诗的意思。朗诵不同于阅读,阅读可以停顿、可以重复、可以去查字典,朗诵一读而过,如果使用生僻的词,听众在这个词上卡了壳就影响了全诗的理解。写诗时如正好碰上了生僻词应尽量找其他词替换,很有必要使用生僻词的情况不多,大多是作者在有意地显示自己学问的高深,专门搜罗了一些冷僻的词,甚至望文生义地生造一些词。例如:远处,一派涤浓/惊涛中起碇/穿梭在日与夜的罅隙。 8 以生日划线 许多评论家以某年第年代生人来为诗人划阶级十分可笑,不知道他们的依据是什么?难道同一个时段出生的人都有相同的基因?按照这样的思维,年龄相似的诗人之间不会有争论了,谁都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为近代的诗人划线还能拼凑些理由,为时间稍远一点的诗人划线就显示出他们的无知,比如一些年轻的评论家,说“文革”时期的诗歌如何“假、大、空”,其实那是文革之前的事,“文革”期间除了毛泽东诗词很少有诗歌作品,“假、大、空”的也不多,再远一点说二、三十代年时的诗歌就更是人云亦云了。 9 难懂的李商隐 一说到诗歌的难懂,有人就打出李商隐的牌。李商隐留给后代的诗有六百多首,难懂的诗只占很少一部分,他写过许多十分清新优美的诗如《夜雨寄北》《贾生》和许多首《无题》诗是各种诗歌选本必选的作品,一些名句如“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由于被多种艺术形式引用,甚至冲出文人的小天地,达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李商隐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靠那些优美通俗的诗而获得的,如果李商隐只写过那些晦涩之作,今天恐怕真的没有人知道唐朝还有个诗人叫李商隐了。 10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话往往理解为前句说诗,后句说画。非也,两句都是说诗,而且是说同一首诗。我们说诗歌应该有形象,此形象的具象性、完整性、鲜明性都应该像一幅图画,而这幅图画也应该有诗的味道。如果有这么一首诗:桌上一苹果/个大又有光/右边粉红色/左边香蕉黄。此诗不怎么样,但是你不能说它不是“诗中有画”,很具体、很形象。因为它这个画里没有诗意,没有做到“画中有诗”所以不是好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