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的安静着

 文/梦儿

    在这初夏六月的夜晚，夜色弥漫，花香徐来，蜷缩在软绵的沙发里，再次捧起了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的散文名著《瓦尔登湖》，与这位梭罗先生一起，漫步一个简单而馥郁、孤独而芬芳的世界。
    梭罗出生在一个商业时代，物的欲望肆无忌惮地挤占着人们的精神空间。他向往于那些精神丰富、卓越智慧的哲人的生活，想寻找一个宁静的所在安置肉体和心灵，亲自实践一下人的基本物质生活到底有多大需求，于是他单身只影提着一把斧子，跑进了无人的瓦尔登湖边的森林中，自己动手搭建了简陋的房屋，自己打鱼种豆，自食其力地过起了简朴的生活。他与大自然为伍，一边细细倾听天籁之声，欣赏周围的森林、湖泊、田庄、鸟禽，一边用大量的时间冷静思考，阅读写作，为世界奉献出了堪称圣书的《瓦尔登湖》。
    在梭罗的笔下，远离市声的瓦尔登湖畔是一个宁静圣洁的天堂。描写优美的湖光山色、飞禽走兽、自然之声的文字令人陶醉，然而真正让人耳目一新的是先生分析生活、阐释生命、批判世俗的独到之处和过人之处，而且至今放射着真理的光辉，依然醍醐灌顶地警示着世人。
    在这本书里，梭罗经过亲身实践和思考，提出了生活的真正要素，他主张过一种简单的生活，而简单往往蕴涵着深刻。人不能作物质欲望的奴隶，要保持精神上的自由。他说"我最大的本领是需要极少"，"多余的财富只能买多余的东西。人的灵魂所需要的东西，是不需要花钱买的"。他不无怜悯地说："我心目中还有一种人，这种人看来阔绰，实际上却是所有阶层中贫穷得最可怕的。他们固然已积蓄了一些闲钱，却不懂得如何利用它，也不懂得如何摆脱它，因此他们给自己铸造了一副金银的镣铐。"
    掩卷而思，如今社会，人们来去匆匆，忙忙碌碌，忙着挣钱，忙着花钱，忙着功名利禄,忙着点头哈腰，忙着觥筹交错，归根结蒂是把追逐功名利禄当做了人生的目的。纵使对功名利禄的追求有人性的一面，但是被功名利禄支配着的生活，终究是一种沦落。毫无疑问，一个人太看重功名利禄和物质享受，就必然要付出精神上的代价，戴着金银镣铐的人能走多远呢？其实，只要我们的要求不是太高，一间茅屋也能安置好一生的日子。宫殿里有悲哭，茅屋里有歌声。
    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什么？是营造一种"丰富的安静"。梭罗向我们展示了孤独与独处的魅力，他主张寂寞而恬静的精神境界。我不由联想到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中年轻的霍尔顿的生活中不乏金钱，好运，和所谓的友情，可没有贴近大地的灵魂，他也只好选择逃避，在某个夏日的黄昏，坐在悬崖边，守望那片金黄的原野，当个麦田的守望者。塞林格用有力的鼓槌擂响了生命的大鼓，使生命贴近大地，贴近泥土，唤醒了读者的灵魂。
    新鲜的泥土散发着芳香，那上面长满了麦苗。麦子长出土地，吸收着大地的营养，死后的麦秸又燃烧或者腐烂了自己，回归于土地。于是，有人说"人像麦子一样，超出土地外又回归土地。"人们劳作于土地上，人类"充满劳绩"，但毕竟还是"诗意地安居于这块大地之上"。没有了泥土，麦苗将长在何处呢？可是，更多的时候，城市的嚣张把泥土压缩成书卷里的忧郁的诗行，人们也就淡忘了自己的本来梦想。就像诗人所说的"人是大地骚动的部分，因为有了人，大地承载着太多的欲望。"这欲望压迫着大地，也压迫着麦田，坚硬而且坚强。
    我还想起了另一位真正的诗人，他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后来在一段冰冷的钢轨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海子。他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梭罗、塞林格、海子他们都和城市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都想像着一个自给自足的自由世界。但无论是远离市井优美的湖光山色，还是自然的天籁之声，无论是闪着金光的麦田，还是阳光洒满的屋子，无论是喂马劈柴的生活，还是春暖花开的大海，都像是故乡村头的那口老井，缠着乡情，盛满眷恋，那是孤独的人类的永远的挂牵。
    似乎所有的生活都躺在阳光下等待梳理。一场大雨淋湿了大地，也滋润了泥土，雨后的麦苗应该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失去和获得的过程，一路走走停停，等到白发苍苍，步履蹒跚时朝着走过的路回望时，才发现，获得的只是过眼云烟，而失去的却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面对都市的纷纭复杂，人容易迷失自己。疲倦，成了现代人最大的敌人，这个敌人伴随着现代人的欲望不断生长，在它的阴影之下，人们仰望星空，再也找不到那座长满神话的伊甸园。
    感谢先哲梭罗，是他送给我们一个静静的瓦尔登湖，犹如送给我们一支特效的精神镇静剂，使我们对奢侈的、拜物的、浮躁的、急功近利的生活有了抵制的能力和更新的勇气。不管世界多么热闹，我们都可以在热闹之外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安静位置，丰富的安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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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永远在书香里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