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扰了二十多年,一直未能解开。 因第一眼看到它,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紫色打底的洋布包裹着,像一本精装的书。打开了,没有一页纸,没有书上一个文字,一件手工艺品,16朵纸折的花相互粘连着,欲然而出,看上去很稀罕。 我问:谁做的?是您吗? 不。一位朋友。 我认识吗? 不认识。 她在哪? 日本。 从祖母口中得知了一位细致而温和的日本女人,祖母青年时代的挚友。祖母说,她很善良。而战争结束了,她也只能随着夫君暗然的远渡重洋,走前送了这个给祖母留做纪念。 做的很精致,用的是心。 她走时满脸的泪花。她再也没有音讯了。提起她祖母的表情暗然神伤。 日本女人如何同祖母建立起的友谊,我不得而知,因祖母只字未提。 但从祖母眼睛里划过的一道光,我看到了她对往事的回味,那是深藏的,美好的。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人与人之间的友情却是纯真的。 祖母不是一个能把叨念挂在嘴边的人,而对日本女人的牵挂,已成了她心中淡淡的忧思。静息的时候,她会说一句:不知,她现在过的好不好。而后一句话都不说。 于是一个身着和服的日本女人,一张温婉的脸时时浮在我的眼前。站在富士山下,满树的樱花,她遥望着东方,久久地思念着一个身着旗袍的中国女人,一张睿智的脸。 10岁,我打开过一朵花,米字型的,很像日本的樱花。打开了,呈着一个立体的盒子,在里面我找到了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16朵花一一打开了,十六个盒子,应该是,不,17,18……20……30,我数了数,大大小小31。 每朵花,每个盒子都是一个故事,书鉴,发黄的照片,几缕绣花线,小女儿的心情还有那一点点的浪漫都被掩在了紫底白花的洋布下。 它从我的手中被抽走了,而后又很仔细地压在了箱子底。 我也想有,16朵花,31个盒子,做成的一本立体的书。 20岁,祖母对我说:我走了,就把它送给你。 虽然那时我能经常的看到它,可始终未果。 我还是想有,16朵花,31个盒子做成的一本立体的书。 30岁,它就在我的手上,虽然时断时续地琢着,还是没有结果。 我常常责着自己愚笨,于是心中的结挽的更大了。也许它一直是我少年时代的一个念想,还有一份渴慕。 日渐见着它破损,发黄,暗淡。它又被搁置了好多年。 打开抽屉,再次看到它。破损的很厉害。随时都可能逝去。感怀到时空落的唯有遗憾了,它一定要在我的手中延续。 拆拆折折,就在一瞬间,豁然明朗,它就这么简单。一张不过巴掌大的纸片,被一双手折过来折过去,折的是心,就这样,它被折成了一朵花,那一刻郁在心中的结蓦的被打开了,心敞亮了。 那种曼妙溢于心底,无以言表。 悟原本就这么简单,往往就在了一瞬间。 困扰的不是别人而恰是自己。因把简单看做了复杂。 用了三天的时间,我折出了16朵紫色的花,粘贴着31个盒子,用精选的布裹了,做了一本精装的书。 我又把心情折折叠叠,装在盒子里,然后掩上了,捧在手里,就像捧着一本精装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