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水那岸 (一) 黄昏,漫步水边,总想以一尾鱼的方式穿越生命之河。 水边的人,要么使船,要么洗衣,要么将渔火点燃,一个人倚着木舷同一管水烟对话。悠闲的人将这些当成风景,而我知道,风景中的这些人,却注定要一生眺望,踏水为径。 鲁班的墨线弹不直人生的旅途,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淘不尽墓地与家园的遥望。逆流的沧桑,顺流的叹息,将夜色中宽大如绸的水面漾开,醒了这里,睡了那里。 江风拂过,有清寂的渔歌隐约响起,乌篷小船轻摇徐晃,似在为黑夜送行,又似在为黎明引路。乍然而起的水鸟翔过人们的目光,击磐而歌的慰藉流出了岸的声音。
(二)
岸从水里远远近近地长出来,细长的撑篙凿琢一崖的图腾。 船沿岸行,随波绕转,水纹漾漾。吊脚楼下,有长身白脸蕴笑的女子婷坐湄边,山光云影交融漪动。舟流水上,尘世烟云,荣辱盈亏或是爱情的逃亡,都静静地定格在一叶扁舟时泊时徙的云水禅心之上。 桅杆一样的等待,垂立在秋天的寒意里。秋被水煮熟了,漂在水面,顺着风向,没了。穿过水竹居巷的荒凉,季节的仪式在一川无法忘却的记忆里粉墨登场。两岸青灰的月光,凤凰寺里清澈的钟声,跌入水岸弦声的寂寞,有些什么,该记忆的,有些什么,该遗忘的,弦上生动的风会一点一点地扫描缝合。
(三)
清婉的音符澎湃成浩瀚的壮歌,水没有说过什么;瘦小的逶迤连绵成雄奇瑰丽的高穆,山没有说过什么。 河床的卵石接踵体恤流水的不舍昼夜,散乱如琴弦的青荇一次次嫁接水与岸的情感。在水与岸的缝隙,生命的触角疯狂生长。叶,一片,两片,三片,像桅杆,鼓足了远循的帆影,用惊涛骇浪牵惹雄性的呐喊。 水与岸,彼此守望遥远的流程,一如五溪"龙标"不屈的骠悍裸浴灵魂。舟泊于岸,静默如山。相约千年的疼痛分娩出一道巴山楚水的竞渡。一条簇新的河流,一湾泊满虎溪琅琅书声的水岸,用灵性和粗犷的力量掬起生命的源泉。
(四)
其实,我一直是水边最后的一个不速之客。很多时候,深沉低怨的眼睛,爬满蓝色的忧郁。炫目的霓虹洗劫了水与岸的宁静,让我无法寻找逝去的倩影。 忽然,在这个黄昏,窈窕淑女清纯的琴音在一桨一橹间婉约,浣纱女梦幻似的轻抚濯涤渔人希望的碎片。临水而居,依山而筑的思虑随着无尾鱼明灭可见地游弋。江心,安放体内的桃花孤艳地绽开,一朵生命之火就这样在浅浅的滩涂,握住礁石与沙粒,燃出美丽、曼妙与深邃。 水与岸的碰撞和拍击,那一声声对于生命与爱情的召唤,不需猎猎生风的旌旗,呼啸的涛声足以填饱一个人生存的勇气。潮湿的呓语把风干的记忆垒成一堆堆水岸的温馨。指叩沧浪,我重新回到水的深处,犹如泊岸的舟。 疼痛的伤疤,呲牙裂嘴。历史沉淀的温热,弥漫了整个流域。喊一回长风壮一回胆,三千里水路可通天。 这水,那岸,一尾鱼穿越着,说疼,却无人相信。
2007年9月27日拾尘于天宁无为堂 ※※※※※※ 欢迎光临 【幽梦帆影】 |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