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数篇     关于某位糊涂仁兄

这几篇姑妄称之为诗的东西，第一篇，起初乃因四年前，应一亲友乔迁之喜宴罢酬作。此堂兄在乡府充一卑微幕僚十载，刚直忠正，不事吹捧。积劳成疾，两袖清风。正所谓俯首甘为孺子牛，百无一用是书生。兀自饴然，贫守妻儿，令吾肃然起敬。遂借他口吻，试填《渡江云》一支，后略加装裱，悬于其书室。

其一     【渡江云】     与堂兄问答

认真留故典：直八分念。千古尽圆熟！笑挽狂澜否？赤胆晶肝，换病耻顽儒。自兰台楚赋、风辩雌雄，岂料更遗毒！问一点东坡浩气，肯向此来拂？
休休。堪寻丘壑、梦啸蓬莱，倦招鸥共舞。未怪它、凉秋不趁、释我踌躇。凭舟放棹烟渚上，品莲渐、忘入青芦。权变通、镜心可报冰壶。

注：这支[渡江云]，大略包涵了两个故典。
其一：乡下有一个谚语“认真买不到米”。乃出自一个民间故事：从前孔夫子有个学生去街上买米，那卖米贩子知道他是孔子的学生，于是想考考他，便在地上写出一字请他辩认，声称：如果他认不出来，就不卖米给他。孔子的学生自负才学渊博，心想天下哪有我不识的字呢？低头向地上一看，原来是一个“真”字。他便说，这不是一个“真”字嘛，有何难哉？谁知那米贩连连摇头。他大惑不解。没办法，只得回家问孔子。老师一听哈哈大笑，告诉他：这个要念“直八”啊！孔子学生这才似大梦初醒：哦，原来如此呀！

其二：苏东坡曾有词[水调歌头]，下阙道：“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讲的是当年宋玉（屈原的学生）为迎合楚襄王心理，作[风赋]的故事。[风赋]开篇：“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翻译过来，全文意思是阐述：风有雌雄之分，庶人（老百姓）所得的仅为雌风，而楚襄王所得的为雄风。

此[渡江云]表达形式较曲折含蓄，上片，以我之口吻问堂兄。下片，以堂兄之口吻来答我。所以一时可能难以读懂，现先一一解释来。终不过愤世嫉俗，针砭时弊，影射现行官场之黑暗罢了。非在底层政府机关工作者，不曾亲身经历那种种，难以体会其中艰辛酸楚。

后过数年，又将此词化入一首七律：
【雁过楼】
壬午秋，宦游十载，一介书生。庐结幽隐，九月楼峻。倚窗远眺，感慨悠悠。抚时追昔，古今同愁。闻谚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然则顾念及此者今有几人？乃自命楼名“雁过”，多少辛酸意，尽在无言中！
十年梦醒意踟蹰，赤胆晶肝换病儒。
我笑当初何任性，他言现世应胡涂。
凉风未趁秋菊傲，倦叶还随曲径芜。
不信小楼听雁过，清风记取一声无？

其二篇，壬午岁腊，飞雪扯絮，佳讯共传。回乡复遇此兄，云：交职接任，物事变迁，惶然受命！除夕围炉，欣效龚自珍杂诗体，代其吟诗一首，兼以礼品进贡物，并呈谢新上司。
【雪夜抒怀】
瑞雪飞花北风裁，
枯草蔫木笑靥开。
喜看天公重抖擞，
八斗边镇春意来！

注解：此诗比较浅显，因为我直接化用了龚自珍的句子，就是为了让这位新上任的、自以为喝了几天墨水的“父母官”，不致太觉晦涩难懂，枉费了俺一番吹捧心意。所谓痒要挠到恰恰好嘛，哈哈。所以，其出发点本来就不高，当然更谈不上什么思想性、艺术性。

其三，乃次年（癸未）冬至。此兄来访，云：默念受命一载，既愧识拔之恩，复惭而立将近。时值幕府调迁补阙之际，意欲随俗学同僚，为进贡奉礼事。哀之！诗曰：
【驹意】
勿待扬鞭自奋蹄，
欣遇伯乐掣风驰。
浑然忘却霜尘苦，
未辨前路敢迟疑？

注解：所谓人心大过天，俺堂兄略略升调一职后，共产党员求进步的壮志未灭，目标直指副科级。看人家一个个送礼跑官要官，不亦乐乎，热火朝天，不由又是忧来又是急。我便替他作了此诗来投石问路，劝他一并与贡礼奉呈其上司。哈！这个不通权术机变、拍马溜须的愚兄喔，连潦倒不懂世务如我者，都在一旁汗颜。有什么办法？活该活该。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