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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 瑰 无 香

  我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虽说夜晚的灯火如炽，人流如潮，我却能轻易地在攒动的人群中发现她那一袭白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整整一年了，她的长发从没有剪过。有时她会轻轻地一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细致秀气的脸，有也是自然的披散，却也掩不住两潭幽幽的星眸。无论是长发披肩，抑或是随便一挽，我都喜欢。

   红男绿女的人群中，她的装束显得那么惹眼，与众不同，不是艳丽的华贵，却是清秀的脱俗，宛如一枝素雅的百合，不经意之间也会流淌出自己的风姿，在繁花争艳中，只是盈盈摇曳，就已让人心醉。

   恬淡的她丝毫不在意过往路人的频频回头，只是低头走自己的路，偶尔伸出手来，遮挡旁边人群不小心的碰撞，怕是碰坏了手中那一蓬火红的玫瑰，整整24枝。

  自从她出家门，我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跟着她穿过一条街，来到常去的那家花店，看她从店主手里接过早已预订好的24枝玫瑰，也听到了店主在她背后一声叹息，半是无奈，半是同情。

  其实不用跟在她身后，我就知道每月的5号她必来这里买花，然后穿过闹市，到达所要去的地方。但，我却委实不放心她，每次都一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小心！”一辆车从她身边飞驰过去，我急得惊叫起来。还好，她没有事。我恨恨地瞪了司机一眼。跟得她更近了。她没听到我的惊叫，继续往前走去。

  又来到了那条小河边，那棵柳下。这里是静寂的，没有了车辆过往的嘈杂和人群的喧闹。有的是草里不知名虫子单调的歌声和那弯细月投到河面上的清辉。轻风拂过，河水微漾，泛起细细的觳纹，一波波地向前推开。

  浅浅的月色映得那蓬玫瑰也朦胧起来，在月光的流转中，也更加生动。而她的双眸中，有着玫瑰的红艳，也有水波的晶莹。慢慢地，她啜泣起来，双肩不停地耸动。

  “文，今天我又来看你了，不知你好不好？你一个人在那里寂寞吗？”

  我空荡荡的心有了一种酸楚的痛。

  文是我的名字，她在叫我，她是来看我的。每月的5日，每次的24枝玫瑰。而此时的我却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文，我知道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意思，我何尝不想你呢，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想找个说话的都没有。想得紧的时候，常常去我们曾经走过的那些地方，可是睹物思人，我心里更难过呀，文，你可好吗？”

  烟，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曾走开过，我舍不得走哇！

  烟，别哭好不好，我怕你哭，以前，你一哭，我的心就会下雨，记得你哭的时候，我总是费尽心思的逗你开心，我喜欢看你如花的笑靥，你知道，看到你哭，我心会很痛很痛……

  泪水，滑过她细嫩的面庞，我好想挥挥手，轻轻拭去那颗颗的晶莹，但，我的手却很轻，挥起来，带不动一缕风，我好想吻一吻她的额头，可是，我接触的只是虚无的冰冷。

  烟，我帮不了你，真的，我只会心痛，因为，我已是一个没有躯壳的灵魂。

   一年前，春天里的那个5号，我们亲密地走在大街上，看你在春风里微薰的面庞，幸福的笑意，我怦然心动，在耳边轻轻地说：“烟，亲爱的，你等我”。说完，就跑向街对面的一个花店。我要送给我的爱人最漂亮的玫瑰，只有玫瑰才配得上我心爱的烟。催促店主迅速地包好24枝红玫瑰，望着我那股兴奋劲，店主也不禁被我所感染“小伙子，怕女朋友等急了吧”，他愉快地调侃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付了钱，顾不得找回的零头，就向街对面跑去，因为我看到了烟千娇百媚地站在那里，在过往的人群中那么醒目，那么可爱，那么温婉。我已看到了她看到玫瑰时绽露出的微笑，想着她惊喜地睁大的双眸。我向她挥动着手中火红的玫瑰。突然，我觉得自己飘飞了起来，飞得好高好高。也听到人群中一声惊呼：出车祸了，死人了！玫瑰却依然紧紧地抱在怀里，我却象一片纸一样轻飘飘了下来。刹那间，我看到了烟眼睛里的惊恐和绝望，看到她拼命地奔跑，扶起我的身子，急急地哭喊着我的名字，而我一句却答不上来，只得呆呆地看着她和自己手里的那24枝玫瑰。我们俩都24岁了，认识也有24个月了，所以，我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给她一个惊喜。然后，向她求婚。可是，一切都不能了。所有的美丽，所有的希望，就仅仅是在一刹那间，全都烟消云散，好像只是虚无的一场梦，仿佛一切都不曾来过。看着烟无助的哭喊，我也只能傻傻地站在一旁……

   从此之后，我变成了一个没有躯体的灵魂，日日夜夜穿行在这个依然喧哗的都市，痴痴地守候在烟的身边。目睹了烟的刹那间的憔悴，几天的不吃不喝，流干了泪水。我心痛，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徘徊在她日见消瘦的哀伤里，游走在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声中，却不能俯在她耳边轻轻地喊一声：烟，我的亲密爱人，你别哭！好吗？

   烟一直保留着那天的二十四朵玫瑰，每天望着它们呆呆地出神，经过多日，玫瑰依然鲜艳，因为上面我有的血。

  到了下一个月的5号，烟起身出了房门，来到花店，买了24枝玫瑰，来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上，我们约会时常去的小河边，静静地坐上好一阵子，然后把花瓣轻轻地洒向河面，看着一片血红，渐漂渐远……

   一年了，烟虽然表面上恢复了些，但是，每到月初的5号她都会来到这里，还有24枝玫瑰。

  “文，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分别一年的日子里，我带来了玫瑰，虽然你不能送给我，但，我送给你好吗？让它们在那边温暖你孤单的心。”烟又把玫瑰花瓣轻轻地洒在了河面上。

  回去的路上，我依然不离她左右，因为我已习惯，虽说，这里没有我的空间，但，我不愿去那个黑暗冰冷的世界。这里有我的烟，我的亲密爱人啊！

   烟轻轻地扣好门，在台灯在展开那本我送给她的日记本，我呢，站在一个暗暗的角落里，无声地看我的爱人在灯光下清秀的侧影。窗外梧桐树上那个鸟巢里，那一对鸟儿夫妇还没有睡下，偶尔在叽叽喳喳地说几句悄悄话，我却怕它们不小心惊扰了我的烟。

  夜渐深了，忙了一天的烟伏在桌子上睡沉了，两颗亮亮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我轻轻地飘落到桌子上，默默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她。忽然间，我发现她在日记上的留言：“文，我的心好痛，尤其是在今天，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地爱你，多么想你牵我的手，做你的新娘……”

  人说，鬼是没有眼泪的，但我分明看到了自己滴到纸上的泪水，慢慢地漾开，像是盛开的玫瑰，虽然没有香味……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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