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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飘泊者和他的乡间纪念碑
----论闲手诗歌的“精神漫游现象”和“本色意识”
*烽烟
诗人们用以描述时代精神和世纪交替语境的语言单位,已经出现了断层现象和分裂现象。因此,诗人们面临的已经不仅仅是历史的创伤与遗迹的整理、修复问题,而更多的是一大堆积怨如何处理的问题。 我相信在这种已经发生和将更大范围扩散化的决裂、冲突、切割、转换中,诗歌将产生一种新的符合新规则、新语境思路的创作行为。但不是单一的、分化的、僵硬的,它应该是矛盾的、警醒的、自然的。应该是那种不断潜心梳理的、充满生机的并最终能被普遍认同的新的价值诉求。 正是在这样的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一个下午。我和一杯浓茶一起,慢慢进入诗人闲手来自上海的“简单”发音器官----
“昨天晚上我做梦了 在梦中 你轻轻地微笑 你的脸上 全是我不想看到的, 皱纹 我多么希望 摸模你的脸啊”
-----《母亲》 这一刻,我不认为诗人闲手的诗句有多么优秀。我只体察到:温情。久违的温情。 而同时我亦自然联想到眼下的诗歌境况:要么强调文字的外部规律,要么过分注重对历史的辩解与解析,要么变成个人的随意叫嚣或惨淡剖白。 能重现历史的诗人,是聪颖的;能穿越历史的诗人,是警醒的;能缝合历史创伤的诗人,是高大的;能正确处理历史的积怨与现代心态的诗人,才是伟大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诗歌再也不是一种无所不包、无所不能的全知视角和话语,而是不断回归于母语,归于身份、心境、精神的新的统摄与观照。也归于人类自然的血性、质朴的情怀与自然的命运抗争。
“我们得想象一下那些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在土墙头 有几棵不知名的小草,顺着风的方向 轻轻摇摆。那些木箱中成千上万的蜜蜂 飞出飞进,陈明辉比蜜蜂还要忙碌 他挥舞着扫帚,驱赶来侵犯的黄蜂 所有的甜蜜,来自这些墙头 谁让他懂得那么多,谁叫他是地主呢 这是我童年的记忆 现在已经没有了土墙,蜜蜂呢?
当那些厚厚的雾 又笼罩在跑马田的上空 当陈明辉,终于躺在一片坟地里 一些藤蔓迅速布满了土坟 陈明辉这个名字 就不停地膨胀 又膨胀”
----《陈明辉死后,人们才真正敬重这个名字》 “终有一天我们会认识到:大众们早已在内心深处明白了真理而不相信谎言,就像那些紧张症患者一样,在他们的恍惚状态结束时会明白,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失去。(霍克海默尔语) 诗歌呈现着“遭受挫折的各种可能性,各种尚未实现的愿望和没有兑现的诺言。”(马尔库塞语)这种“真实与本色”所预示的更美好的未来与不愉快的现在,它提供一种“瞬间满足”,而不刺激“欲望”。它通过减轻生存的痛苦,从而使得一个本来令人无法忍受的环境变得可以忍受。 但灵魂的颤栗不是汽车的“活塞”简单地上下抽动,而是整个汽车复杂的运动。我看见诗人闲手闲闲一挥手,悄然隐匿着这个运动的手势。
“那时我是一个学生 我与负担相遇在村口 他说你是谁 我说我是你家老四叔 他说你哄鬼 我说我是你家老四叔 两年后的一天 我与负担相遇在村口 他说你是谁 我说你猜猜 他说你是我家老四叔 我说不会吧 他说怎么不会, 你明明就是我家老四叔
负担天生没有眼睛 他今年有12岁了吧”
------《我和负担仅有的两个片段》 我相信这种行为不是因为他受到什么主义、潮流的唆使,相反,是他自己经历的一种本能的、客观的反应和反馈。 而这种创作本能,岂非就是优秀诗人的一种特质? 诗歌不是要使诗性的启蒙与认知、理性与诗意让位于语言游戏和价值虚无,而应该秉承或依附于刚健与幽微、智慧与清新的中国文化精神,应该在警醒的普遍性的情怀中去追寻中国文化生命的真正意义和未来远景。 闲手诗歌对诗意的理性与感性的双重“冷视”,是对文化危机、情怀危机、价值危机和意义危机的质疑。他试图通过语言本身的简单陈列来揭露虚假乌托邦(政治神话或权钱神话)被大众深信的破绽。他在漂泊动荡的社会据点----个人精神的死角,蓦然回首,嘲弄“皇帝的新衣”和这新衣的缔造者。
“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 我是一个放牛的 父亲和母亲已经商量好了 要生一个煮饭的 在我之前 母亲就为父亲生下了 三个放牛的 我就成为了意外 我排行老四 我的名字叫娄自田 我的父母兄弟和亲戚都叫我小田 我的朋友叫我自田 我的同学叫我老娄 我写诗的笔名叫闲手 我写小说的笔名叫马田 就是跑马田的马田”
-----《我》 我相信这些剔除了肌肉的诗句会让我们联想到---- 诗人闲手象一根针。挟裹着灰色的夜幕,渴望带着万般无奈的一缕丝线,穿过城市与乡村。 他竭力排除诗意和诗性的强大干扰,企图还原生命的原质与本色。 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在精英文化与意识话语的激烈冲突之后,在维度不同、角度有异的“意识话语”和“人文价值”的对峙中,诗人闲手正试图用归于诗歌本色的基调调和诗歌巨大的“对话空间”的良苦用心。 这让我想起了王朔及他的方言俚语。还有紧身衣般的批评和追随。作为一种价值逃亡、渴望堕落、意识分岐的明确呈现,闲手的诗歌是对形成这个时代知识的解体与重构现象的另一种探索。
“但采花的蜜蜂 扇动它的翅膀 脚上沾满了金黄色的食物 但池塘里爱吃牛粪的鱼 在浅水处 总能弄出漂亮的水花
我必然要写跑马田的 人们互相帮忙 人们互相说话 人们把一串一串的故事 放到谷仓里 等待下一个造访的幸运客人 跑马田是上帝的杰作 地球上只有唯一的一个村子 名字叫做跑马田”
-----《跑马田》 他把自己大部分的精神积蓄,放在了乡间跑马场,刻在乡间的纪念碑上。这座纪念碑无疑是他精神上的标签,也是某段诗歌历史的见证。 他摆脱了那种“精致的贫嘴”式的诗歌创伤模式---- 精神诗意--解构叙事--琐事小趣--私人独语。诗歌嬗变的精神轨迹在他这里出现不同情况下的“相隔”。 诗人在非常个人化的诗行中绽放着血泪般的诗思花朵,在炼狱和净界的选择中展示出对新生活的向往。个人命运对于诗人的考量,使诗人形成本能的抗拒,并以其纯个性的体验点燃某种具有普遍性的思考之火。从这个意义上讲,诗人闲手的创作方式,为诗歌的本色回归提供着有益的价值视点。
“在别处,在多年以后 我试图忘掉跑马田的树 但它们还存在着,生长着。 想象树叶是吃力的 它们无边无际 没有季节的变换 只有绿色, 亲切、和谐、从来都安安静静。 小溪,不,是小河 它们在深山、在沟壑、在你能够想象得到的地方 流淌,不是叮咚,不是哗哗,不是教科书里面的声音 它们以自己的方式 流淌 甚至是千奇百怪 任何人都无法想象。 在清晨 很多人都曾经看到 被描写了多次的日出 当我有一天 欣赏到了泰山的日出 才知道 原来最好看的日出 竟然就在家乡 但没有一个村民会在意 它到底美丽与否”
----《写山、写树、写小河、写太阳》 他不劝说、不颠覆、不谩骂、不叫嚣,他只陈列、只絮叨、只观望、只摆设。他只“对自我的改造作了一个隐喻”(贝尔。胡克斯语)。 他不去追问陷入自我燃烧式的歌唱者,也不去追随意象拼贴的自我矫情者,更不去摹仿某些具有颠覆性行为的狂嚣者。。。。。。他属于把人类的苦难与细微的声音慢慢打磨并懂得如何收藏的诗人。
“跑马田许多年来没有了老鸹悲痛的鸣叫 我想再次抚弄被火烟熏得黑亮的猎枪 那怕是一只城市边沿的小麻雀 我也能够想起 曾经击落黑老鸹的黑枪”
----《猎枪》 诗人闲手在这一刻抚摸着“边缘话语”的衣角,搓洗“历史错位”的黑幕。动作很轻。也许他不想把它们弄碎,也许他知道弄碎后他将无法修复。也许他还知道:在这场文学对话的争论与喧嚣中,最终会因意义的无法统一性和标准的无法一致性导致对话的完全破裂! 所以,他把那些平常的、有普遍意义的、具苦难意义的精神现象和生活场景预先刻上自己心中的那块纪念碑。
“父亲蹲在跑马田的杨路边 左手托着烟筒 右手的一点火星燃起了 烟筒嘴上的黄毛烟 父亲把浑浊的眼光望着什么地方 就这么望着 好像还很努力 他把帽檐压得很低 他的帽子是他发表讲话时的自信 。。。。。。 父亲生于1938年的中秋节 父亲的名字与树林有关 父亲的名字叫做 娄兴林 这就是我永远的父亲 我爱我的父亲”
------《父亲》 “有一个文学错觉,既可以看成一只高脚杯,又可以看成为两个侧面。这些影像由于压力的作用,在我们面前飘忽不定,一个影像轮流替换另一个影像,使其变为毫无意义的背景。”(萧沃特语) 如果我们对诗歌的变迁心存介蒂,那么我们将因此失去我们的语言存在的意义。 我想现在,夜晚的灯光下,诗人闲手一定在望着我的脸部表情和我的简单唇舌----因为我们都在相似的苦难中简单发音。
2003。3。25夜于深圳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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