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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期限已到,他苦练十年就等这一天了。 为这一战他足足准备了十年。多少把剑,多少个不眠夜才能磨出他那双已结不出新茧的满是老茧的手。 天还未亮。 他已经到了决斗地点。他很瘦,却穿很宽大的袍子。这是极有讲究的,这么重要的决斗当然要注意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当然包括衣服。他想了,宽袍是对他的行动带来一些不便,但宽大的袍子可以给对手造成一种假象,让他向自己刺来,自己并不躲,而他只能将自己的袍子穿一个洞,伤不到自己,这时,自己便趁机出手,将他至于死地。(我怀疑他这思想是从西班牙的斗牛借鉴来的。) 他面对着对面的山头,背着双手,站在一块巨石上,山风微微的吹着,宽大的袍子随风飘起,一把崭新的剑就别在腰间。这很容易给人一种“很酷”的错觉。 天已亮。 他不禁觉得奇怪,为何这千载难逢的决斗会没有人来观看?难不成是世人都忙于秋收,无暇来看?肯定不是。肯定是害怕高手决斗时一不小心错伤了他们,所以都远远的躲了起来。 这时他又听见身后有些响动,于是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便将衣服抖了抖,站得更直了。 天已经亮了好大一会了,可太阳还没露出来,原因是云太多了。如果太阳不出来,对手便不会来,因为十年前约定的是,“十年后某月某天太阳升起之时”。他恨不能去借来风婆婆的风袋将这云全部吹散。 由于来时太仓储他竟然忘记了吃些东西,害得现在饿肚子。又由于站得太久,腿里好似专了无数只蚂蚁似的疼痛。他想或许应该坐下来,但随即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坐在那里是何等的不雅。随打消了这念头。 站得更久了他竟感觉不出饥饿和酸疼了。仿佛他的腿和肚子已经独立了出去。亦或是习惯了这感觉。连带着脑子也迷迷忽忽的。 这时,忽听背后传出声音: “甲大侠果然言而有信,让您久等了。” 他一下子便清醒了,说道:“乙大侠不必多言,出手吧。” 只听背后传出剑划破长空的声音。 他跳转过身来,拔出自己的剑。拦住了击向自己的剑。 只听见咣咣的击剑声,只看见两个跳动的身影。 两把剑再次分开。 两个人都使全力向对方的身体刺去。 两把剑都刺进了对方身体。 其中一个人,脸上带着惊恐,倒下了。 另一人,甩了甩宽大的袍子,袍子上只有一个洞。 他叫道:“我胜了,我是天下第一剑,我胜了。”于是藏在远处的人一窝蜂的涌了来,喊着他的名字,并将他抬了起来,向上抛,以示庆祝。可不知为什么,那么多人竟然没有接住从天而降的英雄的身体。 他径直摔到了地下。 只听“轰隆”一声,吓得他睁开了眼,却并未发现欢呼的人群和对手的尸体。只是觉得,下雨了。上天为了证明是真的下雨了便“轰隆隆”的打了一个更响的雷,他又被这雷吓了一跳,刚才的梦也忘了一大半。只是觉得晦气,偏偏在自己决斗这天下雨,怕这决斗要延期举行了。但山上的天气是善变的,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出太阳。如果自己走后就雨过天晴了,这时对手来了便向世人说自己不敢来了,那岂不是荒谬。于是便不能走。 雨哗哗的下着,他的衣服已经尽湿。想找棵树躲躲雨,但理智立刻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因为在雨下有被雷劈死的可能。 于是只好接着站在那里,淋着雨。 也许上天可怜于他,这雨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竟然也出了太阳。 这时他不禁钦佩起自己超人的智慧和非凡的定力。只是担心这淋湿的袍子不能发挥到应有的作用。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因为他的袍子已经完全晒干了,而对手还没有到。他边庆幸边想着为何对手还没有到。他又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伟大的书,说,“决斗时故意迟到,让对方等,等得久了自然心焦,这时自己忽然出现,便在心理上占了绝对优势。” 哈,识破了对手的诡计,心里不禁又得意起来,竟也忘记了肚子还在疼,腿还在酸呢。 这一乐不要紧,时间的流逝竟加快了,等他停止得意时,太阳已经偏了西了。 哎呀!对手怎么还不来呀?难道他要失信?对手没有来,失信了,弃权了,这本来应该让他高兴,可他却觉得心里不塌实。是哪里不对呢? 他心里忽然也就豁然了。他已经想到了自己为何会觉得不塌实,因为对手虽然没有来,但自己苦于没有证人,而躲在远处等着看决斗的观众正好可以出来作证。 想通了,便马上转身去后边找证人。怎奈双腿已经麻木,仿佛真的不属于自己了。但再怎样也还是长在自己身上,也还要听大脑的调遣。 奇怪的是,他向四周并没发现“准备看比赛的人”,他被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他强拖着双腿向那边走去。 他惊奇的发现里边竟然是,狼,狼,狼。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在狼洞外站了一天也没给吃了去就觉得双腿一麻,便向山下滚去。 第二天,他躺在床上,看着日历,发呆。 第三天他便死去了。死时倒也没有想这早到一天所造成的遗憾。 只是想:自己的妻子怕是要守寡了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