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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言的张力——读孤桐《清明》诗作一二感想

——读罢孤桐兄的《清明》，觉得实在有许多感慨要发，就写了这篇浅评。妄言之处还请各位包涵。

[原创  清明 ——孤桐

（一）

清明的花
含着昨晚的露
和扫墓人
相约走向坟头

——作者很自然地把我们引入了一种“黑”，一种“无形但有力的黑”，一种“令灵魂战栗的黑”，而在进入这种“黑”之前，我们甚至“懵懵懂懂”——清明的花/昨晚的露，具体而又抽象，扫墓人是谁？但他们走向坟头无疑是一个预定。

没有仪式无需纸钱
一种莫名的解脱
沟通坟里坟外

——仍然是不急不缓的叙说，生死之间就这么“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可以感叹的？欲说时已忘言。 

霜寒露冷地过了一冬
坟上的草开始返青
人就坐在墓碑旁
背靠背的身影
驱走了返哺的乌鸦

——这一节我是实在喜欢。作者并没有为“逝者如斯”去兴叹什么，只是这样平静地叙说，“坟上的草开始返青”，“人就坐在墓碑旁”背靠着背。这种本相的告知，其感染力远远超过几句逝者如斯的感叹。或者还有别的一些什么，比如“返哺的乌鸦”被驱走时的那几声哀鸣在墓地上空缭绕着。

此时的天国
无根的春花盛开
蝴蝶正忙着采撷
得趁着暮色
把残留的花粉
带回人间

——是该升华了。“此时的天国/无根的春花盛开”，轻巧自然。蝴蝶以后的句子意在点缀吧，我们的愿望是美好的，这个世界也是美好的。


（二）

你从不向命运低头
唯一的一次屈服
就把你送上了路   
头也不回

清明的河畔
垂柳在泛青
润朗的雨  
把生死打湿

——对死者的追忆，一句“头也不回”写尽了生者的留恋和隐痛。是什么把你我隔离两世？却要冀着这个日子让我们隔世相对，“润朗的雨/把生死打湿”。

掀开雨帘
你分明已看见我
泥泞的脚印还有心跳
河面一轮轮空空的涟漪

——曾和谁相约走向坟头？我已忘了来路，人就坐在墓碑旁/背靠着背，但真的没有这么轻松啊——“你分明已看见我/泥泞的脚印还有心跳”。

这里很冷 风又大
酒也无力
别再回去 好吗
我用诗背你回家

——这是真痛了。“这里很冷 风又大/别再回去 好吗”，是生者说给已去的人，还是逝者说给守侯的人？痛惜之情溢于言表。而扫墓人是真的该走了。

——最后一句“我用诗背你回家”可能是孤桐兄另有所指，自我感觉这一句实在读不进这首诗里。

——两首读下来，一放一收，一抑一扬，形成很鲜明的对照。成功之处在于作者能始终不急不缓地把握一种度量，娓娓道来，令人读罢仍觉余味绕梁。


    这段时间总在想，诗歌大概就只是一种事物或者现象的完整再现，甚至与诗作者的主体意识完全脱节。这中间就存在一个“认知”的问题。无论怎样，一首诗作如果没有了认知，也就没有了理念，没有了灵魂。但说心里话，对于这个“认知”问题，我还真有点顽固不化。总觉得一首好诗不能没有技巧和修饰，但更重要的是对一种“存在本相的告知”，而这个“告知”与“认知”却大不同。对于一种现象或者事物，我们一般都会有两种感知态度，一种是“你把它彻头彻尾剖析了给人看”，另一种态度是“你把它囫囵拿来给人看”。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你拿一件东西来，把它三五分成，放到显微镜下，放进试剂瓶里研究，然后诉诸文字把它呈现在大家的面前。这应该就是一种认知的态度。或者你只是双手捧着这件东西，囫囵了拿到大家的面前，然后说，“看吧，就是这个物什！”我想这就是一种本相的告知态度。——其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诗歌不能没有修饰和技巧，但这修饰和技巧恰如“十年一剑”，该是那十年的工夫修为。剑的锋刃一如文字的张力——视而不见却寒气逼人。

    你喊到“真美啊”，却让人看不到美的所在；你喊到“好痛啊”，却痛不进读者的心里。这些美和痛的体验付诸于文字，就是一种存在本相的告知。孤桐兄的这首诗作就以一种不急不缓的叙说方式把一种事物或者现象完整地陈列在我们跟前，也因此更见语言的张力和诗歌的内蕴。

    一扬眉朋友在最近的点评中也提醒过我应当注意这个认知的问题，我想这个认知的问题诉诸文字就只是一种把握度的问题。但对这个度的把握，说句心里话，在孤桐、闲云、清秋、半仙、一扬眉等等朋友的跟前，自己确确实实是相形见拙了。只求努力学习吧。

    权当一二感慨，不当之处还请孤桐兄及各位同仁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