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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6日 纪实小说:吴尼日记 (节选) 遭 遇 战 争(四) 一夜竟然无事,大使馆也没消息。又是一夜无眠,头重且疼得厉害。本该到医院去看看看。但医院离我们驻地很远,况医院只开处方,药还要到城里才能买到。平日里有车,还没有很大的问题,这时我实在没有精神去看那病。又怕大使馆突然通知撤离。于是只有强挣着,又抓了一把药,吞进肚里。 城市仍然显得宁静,天空仍然是那样湛蓝,鸽子仍然在天上飞翔,墙头上的三角梅仍然开得象火一样热烈。只是,因为昨天的轰炸,街上行人极少,有也匆匆地。 我们的代理人阿孜日来了。仍然一股强烈的香水味。他叽哩咕噜地对小何说了一阵什么,又把他拉到地图前说了一阵。然后示意小何翻译给我听。他说得很快,我只听见在说“毛泽东”及“得胜”之类的词语。小何笑着对我说;“他说没事了,厄国采取中国的口袋战术,包围了埃国军队,抓了大批的战俘。还说昨天打下来了两架飞机,还抓获了飞行员。要我们不要走。”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来看看我们。后来又支支吾吾地说他没钱了,说想把代理费清算一下。我让小何告诉他,请他把领钱的收据清一下,他的代理费我们是给足了的。他又支吾了一阵,却又说想找我们借点钱,他要回也门,没钱买机票。我笑了。对他说 :“NO,NO,NO----。”他知道我说话是算话的,一下生气了。朝着小何叽哩哇拉地大叫一阵。小何不翻译,却笑嘻嘻地看他。我平静地望着他,心想怎么当初选了这么一个人物。他愣愣地看了看小何,又看看我,气得一甩手走了。 使馆方面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使馆也不会让这两百多个人坐着那机帆船漂洋过海。何况我们大家都不想离开。山下有林天明,我想不会有大的问题。等吧,我知道,只有等了。我很冷,又开始咳嗽。我取了一条才买的大披巾披在身上,却还是禁不住哆嗦。我不知能不能撑到底,于是就暗自希望不要撤离。 就在这时我听见飞机的马达声。我的心不知为什么,砰砰地跳起来——机场已经封航了,不会是民航的飞机。果然不到两分钟,就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和哒哒的高射机枪声。小何坐在电视机前,这时他紧张地抬起头看着窗外。不知为什么,我一冲动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往外面跑。在门廊上,我看见一架巨大的飞机低低地从对面教堂的钟楼上掠过。我本能地跳进门廊的过道里,不敢再往外跑。抬头向天空张望,飞机又绕回来了。小何从我身边挤出去,我一把抓住他,小何挣脱我,说:“我出去看看,没什——”他话音没完,一阵更大的爆炸声,震得地也在跳动。我顺势把小何拖进屋子里。轰炸声持续着,震得玻璃哗哗地响。有几次炸弹似乎就落在我们附近,“哗啦啦……,不知哪扇窗户的玻璃震烂了。地板跟着爆炸声弹动。我们静静地呆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也不知该怎样去躲避那可能飞进来的弹片。我只感到我的嗓子又干又痒,浑身冷得竦竦发抖。于是就端起茶杯来不停地喝开水。 飞机终于飞走了,我舒了一口气,骤然感到很累,很累,眼前直冒金花——我不知是病得这样,还是被吓成这样。我闭上眼睛头靠在沙发上,定了定神。睁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小何,不自觉地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就故作镇定地教训他说:“这种时候怎么能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这时就听见门外汽车喇叭响。一听那长长的喇叭声,就知道是项目上的车来了——真没想到这种时候,项目上的车会来。我眼一热,不知为什么,眼泪就要往外涌。趁小何跑去开门,我赶紧定定神,把泛起的泪花抹去。原来是小周,开着林天明的皮卡车上来了。他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十分亢奋地说:“挤都挤不过来,那些黑仔朝着飞机都在跳……。”我问小周怎么上来了,小周说林经理不放心,怕撤离时办事处找不到车。我又问项目组的情况,他说全部中国人都到米齐瓦集中了。我又问设备怎么安排的,小周说,委托当地驻军代管。驻军还专门派了一个班驻到营地,帮我们守卫。听到这我心踏实了一些。 知道山下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我想撤不撤都只有顺应自然了。明白不用我林天明也会办好一切,心里便宽松了许多。抽空我给公司和家人各发了一份传真,大致报告了这里的情况,我知道他们都为我们担心着——原本是想向公司和家人交待点什么,但马上打消了这念头,一是怕徒然给他们增添负担,再是想到若说交待什么的话,出国时已经把一些重要的事写在一张纸上,放在一个家人能见到的地方了。 正暗自庆幸又赖过了一天,小何就接到大使馆的电话,要求我们马上到港口集中,说埃国政府通过电视,通知所有在厄国的外国人在十二个小时以内必须撤离,否则,不为其安全负责。这时已是晚上的十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