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罢赛有理

　　（作者：孤城简爱）

　　在中国，凡事不好主观臆断，就算有些事心知肚明，另一些则肯定拿捏不准。就好象现在现代队闹出的罢赛风波吧，众多媒体持续跟踪，挖掘出现代中国足球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而其中一些真相，与我们所看到或所猜想的情况则截然不同。

　　本来一直以为足球是个赚钱的行业，虽然没象诸如评价F1赛事那样用上“烧钱”的字眼，可一样认为稳赚不赔。这样猜测还是有一定根据的，君不见中国球员的身价和收入吗，在世界范围内若以国民平均收入的比较来衡量，肯定已经位居前列。先不说这些有无带国字号的球员们脚下功夫如何，在场上同人家的较量表现怎样，就这般吓死一般老百姓的高价工资，球员们还成天嚷嚷着未与国际接轨。言外之意仍然嫌少。有这样的小老爷们是我们这些球迷的福气呀，虽然屡次怒其不争，还是不肯过于责骂，就象对于五岁小娃那样，一次次原谅他们不懂事，一次次满怀希望着观看他们的拙劣表演，却一次次把苦果往自己的肚里吞。

　　球员转会价格是公开的，球员每场比赛后的奖金大体也可以掌握，媒体据此估算球员透明部分的收入应该不出左右。然而，事实仅是如此吗？

　　时有耳闻有赌球经历的人，这个市场究竟多大则不好多说，只知道每天国内、国外的比赛都成为赌局的对象，每天都有人欢呼有人懊悔。与足彩类似，地下赌球也是需要一定技巧的，需要对足球有相当的认识，对国内外各大球队的即时情况有相对详细的了解，小到球员买卖、上场阵容及球队近期比赛成绩，大到俱乐部经营、后台老板的生意动态，一切可能因素都须列入考虑。说句实在话，对足球一知半解和缺乏热情的人不会也绝对玩不起这样的游戏。

　　如果能够偷偷摸摸却颇为公平地参与这项游戏也就罢了，可恨的是，这样的地下赌球却由于个别人的利益驱动而人为地做了手脚，人为制造比赛结果，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是必然的。目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联赛、中超赌球事件正是如此，一些球队及球员借此成为第二职业，甚至其在赌球方面的获利超过了正常渠道的报酬，难怪一些人冒着危险、昧着良心趋之若鹜。现在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在某些场次还没进行前，关于比赛的结果已经横空出世，有的更详细到具体比分。有人说，中国足球没什么好看的，也有人看比赛纯粹就是为了验证赛前的预言，或亲眼看看自己如何在地下赌局中赚上一把。

　　赌场得意的中国足球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新闻，只是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留了个笑柄与不屑，然而，经营中国足球的人们，他们又有如何的苦衷与表述呢？

　　前天刚在中央台二套看到一则新闻调查，采访对象都是一些在足球圈内颇有影响的几大俱乐部原负责人及资深评论员，关于中国俱乐部的经营现状才有所了解。没想到作为几年职业联赛的主体，几大俱乐部竟无一家赢利，与想象中相去甚远，与前几年足球市场的表面繁荣形成鲜明对比，也与球员的高额身价反差强烈。据说，几大原来甲A以及现在中超的俱乐部每年投入都在五千万到一个亿范围之间，具体投入多少则与俱乐部的目标有关，想夺冠的，必然要在转会市场上书写大手笔购买球星，没啥希望的则勒紧裤腰带节俭过苦日子，也就出现了一些球队宁可呆在低一级的联赛，也不肯再往最高级联赛里扎堆。即使这样，这几家大牌俱乐部小心经营或者最终能够获得不错成绩，收入也仅能维持在四千万以内，能够超过三千万元的俱乐部已经算是很好。也就是说，俱乐部每年都要承担几千万的损失，当然，如果这可以叫做“损失”的话，要不然，就得换成另一个词，叫甘愿“付出”。

　　作为一家企业，甘愿付出显然是不现实的。俗话说得好，“堤内损失堤外补”，俱乐部也是按照企业模式来寻求生存与发展，投资办俱乐部的后台老板们花钱不是找罪受，他们必然希望能借此产业谋求回报。也正如此，现在投资经营的企业与球队冠名企业往往不是同一家，球队的冠名已同经营实体的称号剥离，才会出现诸如北京（国安）现代队、大连（万达）实德队等等，也才时常就有谁谁谁准备放弃经营的消息见诸报端，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经营确实困难。

　　冠名企业的赞助费用是俱乐部收入的重要一块，约占收入的五到七成。赞助企业出于自己宣传的目的，有选择地挑选所赞助对象无可厚非，于是，我们看到年年的队名都在更换，年年的叫法都有不同。为什么在中国，足球队的队名更换如此频繁，企业又为何象抛一枚烫手的山芋那样玩一玩就苍惶落逃？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这枚山芋在谁手上粘得越久，谁就越是纠缠其中脱不开身，甚至有被拖垮的危险。作为冠名企业来说，他们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继续游戏，比起经营者来安全许多。达到企业的宣传目的后，去留问题的主动权往往在冠名企业一边。当然，作为经营者或俱乐部一方就比较困难了，他们还得艰难为继，他们还得再一次寻找临时搭车的东家。

　　这一次北京现代队的罢赛风波绝不是孤立的，也不是偶然的，他是长年以来中国足球诸多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爆发，不是发生在现代身上，也必然发生在其他球队身上。足球竞赛与管理制度的落后，球场上黑哨、假球以及球队、球员参与地下巨额赌博市场的黑幕，必然导致这一切问题的暴露，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中国足球迟早有崩盘的一天。

　　关于中超联赛崩盘，关于中国足球崩盘，已经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或者仅仅是媒体们制造的噱头，这样的结果或者只能以痛下决心的、自上而下的改革来进行，而首当其冲便是中国足球运动的管理模式。中国足协作为中国足球的管理者和裁判员，仍然具有非常浓厚的官方色彩，其管理哲学和依据，甚至其手段，无一不是官方语言。足球作为一项世界级的运动项目，其受人瞩目自然不必多说，而反观这项运动水平较高的国家，无不遵循着协会成员决定一切足球大事的原则。既然名称叫作协会，它一定是大家都可以参与并有发言权的组织，其行为准则必然由大多数协会成员一致通过并坚决履行，同时，它又须兼顾协会各成员方的即得利益，需要共同为培育足球商业市场而出谋献策。在这个意义上，足协与其各成员是平等的，价值取向也是一致的，只有在出现争议和违规事件发生时，协会才以裁判员的角色出现。

　　中国足协的官方色彩是影响足协与各俱乐部关系最主要的原因，只有命令与服从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也是造成几年来颇多矛盾与紧张的焦点。就说市场化运作吧，这个口号曾经伴随着职业足球诞生而被冠以改革的标志，然而实际情况是，各家俱乐部在商业操作方面的发言权并不高，所有过去甲A直到今天中超赛事的运营权一直掌握在中国足协下属的一家代理公司手上，各俱乐部无法拥有独立的商业赛事策划权利。没有经营自己球队的权利，便不用奢谈以此而获利，这种情况与国外相去甚远。

　　足球联赛是比赛，也是游戏，参与游戏的主角都退场的话，仅剩下中国足协这个光杆司令还有什么用。大家在埋怨中国足球水平裹足不前甚至逐渐没了看点，其根本原因是连参加游戏的选手都丧失了积极性，低效率、无回报的经营必然导致各俱乐部失去信心。而某些不道德球员、裁判为追求个人利益转而挖空心思地在赌球这个地下黑市上寻找收获，让假球、黑球盛行，只能把中国足球带向死路，加速它的毁灭，也不用再屡次谈论如何要求我们的球员们敬业的问题了。

　　象赌球、受贿这样的隐性收入正成为球员、裁判一个并不光彩的劣迹，足球比赛逐渐失去了公正性，足球因为“足球是圆的”而一直吸引球迷的魅力正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亿万球迷的失望与愤怒。当然，没有球迷支撑足球产业，谈何足球商业市场与足球王国的构建？

　　中国足协此次对于北京现代的处罚显然是慎重而又无可奈何，从它的角度来看问题，不处罚或者处罚轻了必然有后来者纷而效之，而这存在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百，于是，它做出这个并不出乎意外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然而，中国足协对于制造赌球、假球、黑哨等等诸多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它有能力吗？至少从目前我们看不到希望。反之，从目前中国足球比赛的现状来看，渐渐丧失人气、渐渐呈现萧条的结果，也将是事态继续发展的必然。北京现代队后台老板已经放出口风，将真正意义上放弃经营，而这仅仅是开端，直到有一天再也没人敢再涉足足球在中国的悲剧之旅。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不过，亿万球迷是不愿也不允许看到这样一种结局，有良知的中国人与中国球迷一定会直言上谏，一定会要求以全面变革的方式来期待新中国足球复兴的开始。而这开始，就从现代为标志吧，希望这根导火线可以实现颠覆的目的，重新构造中国足球的元年。

　　2004、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