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教师节前的坦言
                              霜冷长河

    以“尊师重教”为标志的教师节眼看就要到来，到处都在准备庆祝活动，此刻，我真不愿做出大煞风景之举，招人白眼。然而就在欢庆锣鼓即将敲响的节骨眼上，出事情了，问题摆在面前，你不可能视而不见。
    招生结束了，新生入学了，不少家长却在哀叹：考大学难，读大学更难，读名牌大学难上加难！令人费解。考大学固然不易，何故读大学难，读名牌大学更难？一般的情形是高兴还高兴不过来，恨不得将喜宴摆上三天，何难之有？并且，完全可以这样说，历届考生，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撇开个人实力不计，都恨不得把北大、清华统统填进第一志愿，即便退而求其次，也得填上个本科重点。不是么？试问，名牌与一般让你选择，你不至于精神失常到放弃名牌而选择一般吧？你还别说，真就有那精神很正常的人放弃了名牌而选择了一般。什么原因？原因其实很简单，就两个字：没钱。
    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考生苗立新就是因为没钱而改投一般专科学校，放弃了兰州理工大学这个梦寐以求的第一志愿。苗立新来自农村，尽管家庭贫困，却一直把读大学作为人生的美好追求，年年坚持参加高考，终于在第三年以高出当地本科录取分数线54分的成绩被兰州理工大学录取，校方在网上公布了录取名单。入学日期一天天临近，眼看好梦将圆，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却迟迟未到，原因是苗立新没能按照校方要求交上那被校方称之为 “点招费”、后来又变换为“借读费”、再后来又变换为“赞助费”的三万块钱。校方的说法是，苗立新离正常录取分数还差三分。小学一年级学生都能算出，一分一万元！苗立新她拿得出吗？她爹娘老子只能傻眼。你说这读大学难是不难？
    有人会说那是农村，属特例，不能代表一般。那好，就来看看城市吧。据我所知，城市学龄前儿童上学前班，七七八八的费用加在一起四百多元；上小学，七八百元，上中学一两千元，上大学，两三千元——那些下岗后拿最低生活补助的和靠社会最低生活保障金过日子的家庭从哪里去找这笔钱？把钱都拿给子女读书去了，还吃不吃饭？不错，这仍是少数；然而少数人就不兴吃饭？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民，子女需要受教育的比例起码比城市高出好几个百分点，这个数字还少吗？当前，各地都在搞“两基”复查验收，要在全社会“基本普及9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义务”从何体现——是学生向教育尽“义务”呢，还是教育向学生尽“义务”？也一直没弄明白，青壮年文盲是扫除了还是增加了？
    2004年8月15日，教育部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各高校善始善终做好2004年普通高校招生录取工作。通知中明确规定，严禁任何单位在招生录取过程中，向考生收取任何费用。可苗立新仍然得交三万元钱，不交就不录取，并且不退档案，连专科都免谈。教育部早在一年前就明令禁止开办学前班，可学前班变着花样的开。中小学不准乱收费，可收费越来越乱。一些有识之士在那里疾呼，教育不能走产业化道路，可只要一沾边教育，就得大把的掏钱。教育成了来钱的营生了。多亏苗立新的问题引起了《焦点访谈》的关注，苗立新兴许还能走进大学校园；多亏一些地方在上级的督促下及时处理了乱收摊派，让一部分学生和家长减轻了负担。但是，更多的苗立新是否都能有幸得到《焦点访谈》的呵护，更多的乱收费行为是否都能得上级的督查整改呢。令人忧虑。这就不难理解“考大学难，读大学更难，读名牌大学难上加难”的喟叹了。
    最近，有关方面进一步完善了贷款助学制度，推迟和减轻了学生还款负担，部分贫困学生能够因此而读上书，读好书，这是好事。可贷款毕竟要还。拿什么还？就业所得吗？不包分配以后，学生择业相当不易，加之求职者众，就业尤其困难。北大学生都做了卖肉的小贩，一般大学的学子哪还有“卖点”？
   尊师重教很有必要，但不能老停留在说说唱唱的形式上，得解决点实际疑难。“尊师”所尊崇的应当是授业解惑教书育人为人师表的“师”，那些曾经的为师者，今日的违规者，一切不合理不合法规章的制定者，甚至是利用教师节动员学生为老师“凑分子”，过去说到钱就脸红今天说到钱就红脸的完全不顾忌“师道”“尊严”的教育者，能让人尊崇么？“重教”所倚重的应当是全民的教育，全面提升民族科学文化素质的教育，那些脱离社会本质，不顾长远只图眼前利益，熏染了浓重的铜臭气的所谓教育，能让人倚重吗？无庸讳言，这样一来，师将不尊，教将不重，顺延下去，结果是国将不国。
    如果教师节仅仅是尊师重教的摆设性标志，我看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