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丧事要等姐姐回来才出葬，院子里排满花圈，哀乐不停奏放流行曲，时而低沉，时而奔放，犹如一个人的生命，在命运跌宕起伏中跳跃，生命从诞生到死亡，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音符，经历了浪漫到现实的转换，许多人在这转变过程中，美好的东西渐渐在消失，程放在柳月的灵前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柳月守了一夜灵的程放，实在熬不住瞌睡，便躺在柳月卧室的床上睡着了，他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柳月一身素洁飘过来。

“程放，我来看你来了，你梦中有知，把我带回家，我想有个自己家”。

“你没有走啊”。程放激动抓住柳月，像一阵风，轻飘飘的，畏缩在程放怀里，就像第一次缠绵，柳月憧憬他们未来。

“我在柳树下等你，你快来啊，月挂树梢头，人约黄昏后”。

程放向前追，怎么跑不动，双脚像捆住似的。

柳月托给程放的话：“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你，你要为我伸冤啊”！

 程放醒来才知道是梦，柳月不想死，她怕死，她有什么理由自杀呢，他想到这里起来，他找到安民。

“天地良心，我没有什么动机，你这不是草芥人命嘛，即使是因为感情想不开，我也要承担责任，我还是要求作解剖”。程放不想就这样让柳月不明不白走了。

“我理解老同学的心情，你现在压力很大，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你一辈子良心都受谴责，可是要解剖，一定要征得柳老师的同意，你想，如果解剖没有事，你愿意再往老人家心里捅一刀吗”？

程放与安民坐下来冷静分析，程放若有所思说到：“是谁要谋害柳月呢，她与谁都很好，又没有什么仇敌，他是非常了解柳月与人为善的做人原则，就是在工作上与竞争对手，她也是善待别人，柳月不是每天把他人缺点挂在嘴边的人，难道柳月发现某些人经济案，对方怕暴露杀人灭口，这也没有不可能的，假设谋害者先用药迷糊了柳月，然后把她丢到水中”。程放推理到。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安民想到那一封匿名信就可疑：“到底是谁写的，可一下到那里去找这个人，如果尸体一火化，被杀的证据就销毁了”。

“我们一起来做柳老师的工作，如果真是有人谋害，找到凶手，柳月就是死也瞑目”。

“好！我去把柳老师叫来”。安民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柳子其进来了，他对程放有些不冷不热，尽管程放忙里忙外，程放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自从程放与柳月分手后，程放就很少来柳家了，程放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当初两家关系融洽，程放父亲为了自身的利益，坚决反对程放与柳月的婚事，也由于程放违背了自己的海誓山盟，在利益与感情的选择时，他出卖了自己的良心，他功名欲太强了，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就是男人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女人则把感情放在第一位，这一点，他倒继承了程放父亲的秉性，程放现在的妻子林淋家庭的背景，能给他将来的事业铺平道路，他不愿意做一个平庸的人，他至所以有今天的成就，还是得力于家庭背景，他工作后就很快入党了，现在是第三梯队，眼看离省记者站站长的位子是一步之遥，就是副厅级，他的编制是挂在省公安厅的，林淋在证券公司，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经济收入，程放结婚后，尽管夫妻感情生活不好，但为了前途，他卧心尝胆，一旦现实了目标，就准备离婚，所以与柳月还有些剪不短理还乱的藕断丝连，但他从未给有什么承若，还不至于还为情感纠葛，才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不揭开这层迷雾，他岂不是要背这个黑锅。

安民把解剖的缘故向柳子其解释，柳子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安民摸出手机与局领导汇报，提出自己的看法，坚持要做尸体解剖。

“我与领导通了电话，局长原则上同意派人作解剖，程放你要作一下笔录，实在对不起，老同学，因为你与柳月的特殊的关系，这是公事公办”。

“我本来就是积极促使公安立案的，现在不管受什么委屈也是应该的”。

“我同意立案，为月月死因查个水落石出，我希望女儿不要做一个怨死的灵魂，我都是黄土埋了一大截的人，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百发人送黑发人，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有个好的交代”。柳老师说完泪流满面，程放扶起他离开柳月的卧室，来到柳月的灵前，柳子其一下子跪在女儿灵前喊到：

“月月啊，你怎么这样狠心丢下我啊，你有什么冤屈就开口说啊，你能原谅你老爸吗，明天就要解剖，不能保全我女的全尸，我是为你伸冤啊”！柳子其打开盖在柳月脸上的白布，柳子其这一哭，整个灵堂弥漫悲凉的哭泣声，程放把柳老师拉起来坐在椅子上，程放声音也哽塞了。

“柳老师，柳月在九泉之下会理解的”。程放凝视柳月苍白的脸，她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感觉了，爱与恨全带走了，同时，把她心中的秘密也一起埋葬了，她太疲劳了，她再也不能为千千万万观众排忧解难了，她静静躺在这里，一直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一个美丽的灵魂就这样消失了，程放用舌尖舔了舔苦涩的眼泪，往事如梦……

（九）

在程放快毕业的时候，由家父做主，把市里头号人物的女儿千金，也就是程放现在的妻子林淋介绍给程放，她读书成绩虽然不好，但有一个好父亲，高中一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她父亲把安排在刚成立的证券公司里工作，那是一个美差，程放父亲为了巴结顶头上士，通过程放母亲搞夫人外交，从而促成了这一赃政治婚姻。

程放收到家里的来信，他赶紧赶回了家，他开始一口回绝了，他把与柳月的关系公布了，程放父亲程华升气昏了，他有些敬畏父亲。

父亲是程放人生的第一位老师，他父亲是软硬齐下，甚至动员了柳月的父亲双管齐下一起来棒打鸳鸯，程放父亲程华升太了解人的心理了，几十年的官场已经使他左右逢源，他当初不是抛弃了结发夫妻，那有今天的仕途。

程放父亲程华升，是一个镇小学代课老师，因为人长得英俊，加上能说会道，很快把镇党委书记女儿勾上了，也就是程放的母亲，她当时还不知道程华升已经结了婚，生米煮成了熟饭，把镇党委书记女儿肚子弄大了，没有办法，书记大人只有把女儿嫁给了程华升，他很快与糟糠之妻离了婚，不久就调到镇政府，书记退休后，把程华升提了副镇长，程华升后来攀上了市委某领导，过时过节不去岳父家，首先得去领导家送礼，他才有今天，他信奉实用就是人生观的哲学，在官场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这是程华升一辈子人生经验，他知道知识分子出生的柳老师是清高的，方老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程华升又给程放上了人生的第一课：

“大丈夫怎么能被儿女私情所拖累，爱情是暂时的，男人的事业是永恒的，你想想，多少人做梦都想巴结这门亲事，人家是求之不得的，你还不是学政法的大学生，不然人家还瞧不起你，林淋的父亲答应你一毕业，就想办法，把你弄到法制报驻江洲市的记者位置，这可是中央级报刊，你不是想当记者吗”。

“可我要对得起柳月，我不能为了个人前程，就放弃了做人的原则”。程放争辩到。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人生能有多少这样的机遇，你当上了记者不就有了名嘛，名与利是相辅相成的，有了这一切，你不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吗？你想想，要是当上省记者站站长，就是副厅级，在这个社会要出人头，要有多难就有多难，这人生是一条独木桥，多少人想挤上去，你失去了这样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你看我当个县处级多难啊，我没有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我能到这一步嘛，你有这样的岳父，谁不把你另眼看待，现在的人多实惠，你想要什么不就有什么，你要象柳子其那样清高，那个犟辘，我招商办请他来当顾问，他有海外关系，他竟然拒绝了”。

“爸，你也不能这样责怪柳老师，过去一切伤了他的心”。程放不愿意父亲伤害柳老师，他很尊重柳老师的人格，尽管他曾经以他为楷模，而现在这样人，也确实不适应竞争的社会。

“你这一辈子像他就没有出息了，男人就要干一番事业，你不是我有权，你考试的成绩还没有达到本科的分数线，是我利用手中的权力，才使你读了本科”。

程放被父亲说服了，他想到父亲当初为了仕途，就与镇长的女儿结婚了，抛弃了结发夫妻，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乡下，程放反复权衡得与失，答应与柳月好好谈谈，万一柳月受不了怎么办，程放不是太对不起她了，那晚程放打电话与柳月联系，柳月不愿见程放，柳月说爸爸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程放，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就当做了一场梦，我不会怪你的”。

程放一下子有些受不了，程放打的直奔柳月的家，程放站在她门前安门铃，柳月始终没有开门，程放打电话是柳老师接的，他说月月不愿见他，程放就回家了，翌日，程放就返校了，他把自己关在寝室一心读书，开始做毕业论文，他想忘掉这过早就夭折的初恋。

也就在这一年，程放母亲患了癌症，检查出来是晚期胃癌，也就是说等死，程放母亲的一生是非常可悲的，她一生没有自己的个性，一切听程放父亲的，她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一年就离开了，也就是程放与林淋认识不到一年，程放还认为自己可能与林淋分手，因为程放与她性格相差太远了，她总有一种居高临下姿态，程放实在忍受不了，她性格里就有一优越感，还有一个重要的现实，程放难以接受，也就是林淋与公司总经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市委书记的女儿要闹出什么花边新闻来，岂不丢人现眼，难怪这位头号人物，要急于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而程放父亲又急于高攀，也就一拍即合促使这脏政治交易的婚姻，程放母亲知道自己的日子不长的时候，她想看到程放结婚，程放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母亲。

“放儿，你结婚吧，女人结了婚生了小孩就栓住了心，当初我与你爸不就是这样，我还是做姑娘的时候不知道你爸结了婚，开始很伤心，与你爸结了婚一就死了这份心，这个世界毕竟是男人的，我为了家放弃自己的一切，你小的时候总是生病，我为了你，把工作都辞了，你的性格倒是继承了我的基因，比较软弱，在现在这个社会是要吃亏的，你要找个比你强的女人，我才放心去”。

为了母亲，程放终于与林淋结了婚，他母亲在痛苦的折磨中平静离去了，其实程放一结婚就后悔了，林淋个性很强，总是她说了算，从此程放的婚姻笼罩在阴影之中，所以他借口年轻要干事业，始终没有要孩子，他有一个计划，这也是现实逼出来的，也就是等林淋的父亲离休后，他争取提到驻省记者站站长的目的，然后就与林淋离婚，他是熊掌也要鱼也要，他要青出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小心翼翼维持家庭与柳月的关系，现在他的计划破灭了，他心里很不是一个滋味。（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