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所看到的，我正经历的，只是一个梦，一个无法修改和重复的梦。

那么，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有什么目的和意义？又怎样才能返回那个真实的世界？也许，真的有那么一扇门，门上挂着一把冰冷的锁，锁住了另一条河流和另一片天空，锁住了长长的困惑与期待，锁住了真实的生活。

我骑上一辆红色的摩托，加大油门，让它发出巨大的轰鸣，然而无法惊醒这个梦；我沿着午夜空寂的大街一路狂奔，却总也跑不出这个梦；我转入小巷，从石阶上颠簸而下，就是震不醒这个梦。梦就象这个深深的夜晚一样，早已将我围困，无论怎样努力，都只能在它之中。

我无可奈何地将摩托车停放在路灯下，倚着栏杆点燃一支烟，打量着它，苦苦地思考、回忆：是否曾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错过了梦的出口？

摩托沉默着，像一个士兵或一头冷漠的怪兽。它钢铁的身躯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我猜测着，它是否接受了某种秘密指令：不是帮助我走出梦境，而是要带着我向这个梦的纵深出挺进？

我走近它，轻轻抚摸着它散发着热气的身躯。我感到手掌之下奔涌着一股潜伏的力量。是创造还是毁灭？

我仰望着天空。黑夜就在路灯的上面虎视耽耽，在大街的转角处潜伏着。在这个小城，昏暗的路灯已经无力将它们拒辞得更远。在路灯下，我感到危机四伏。

而黑夜究竟能将我怎样？至多不过让我转移一个梦的场景。也许，还能将梦彻底撕裂、粉碎，让我结束这长长的寻找，回归真实的生活。我高叫着：“来吧，来吧，老子不怕你们！”而四周依旧一片沉寂，黑暗仍然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我的周围。

——他们是否在等待总攻的命令？

也许，只能等待。等待它们向我发动攻击；等待它们将我、将这个梦彻底撕裂和粉碎；等待那个真实世界的大门会在最后一刻向我敞开，让我逃出梦外……而现在，只能与黑夜对峙着。

“沙沙……沙沙……”清洁工人已经开始清扫街道。我从高楼的缝隙向天空望去，天空已经露出细微虚假的白光。我知道，这漫长梦境中的又一天又将来临。我想，在这以清洁工最先出场的一幕中，我的梦将去向哪里？他们能否扫除我关于梦的痛苦记忆？

我骑上摩托车，沿夜与天明的边界一路狂奔。当我匆匆扫了一眼它的身躯，看见它暗红色的皮肤正在变成鲜红、赤红。我知道，它的内部充满了你冲我突的野性的力。这种力，也许任何人都无法驾驭和抗拒。而我只能期待它，带我驶离这个梦境。

挺住意味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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