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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夜空，特别是无月的夜空。 尽管四周是那样的静寂，黑暗，可无月的夜空最容易仰望繁星闪烁，有满眼的星光遥遥相望，无论夜色多深，你都不会寂寞。 阳台不大，却在这幢六层楼的最高层，且是露天的。倒是有一把舒适的藤椅一直安置在靠栏杆的一侧，但更多的时间我喜欢站立，轻轻依靠在栏杆上，阳台的高度恰巧可以让我的双肘舒适地抵在那里，于是恰好可以托了脸轻轻转动颈部仰望整个夜空。 无数个无月的夜晚，那个爱我的男人酣然入梦后，我就喜欢一个人悄悄打开阳台的那扇门，安静地望着夜空想他——远在千里的然。一千里，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遥远，我情愿然就是那颗遥不可及的星，虽说不能触摸，可我们可以在静夜里对视。“要不，就把我想成其中一颗吧。想我的时候，仰望夜空就会看到我闪烁的微笑。无论何时，都会陪你。”无论我心情阴晴，然总是不变的和气待我，他从不用颓丧的情绪感染我。我于是抿嘴笑笑，带着为他所喜欢的那种鼻音“恩”一声。 我抬起脸，仰望遥远的西南，捕捉着然所在的小城的方位，打算把那方夜幕中的某一颗星想成是然。恩，我看到了群星中特别明亮的一颗，眼睛亮了下，我想选择这颗当成然。我对它微笑了下，它也似乎会意地向我眨了眨眼。“然——”在我就要轻声喊出的刹那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群星中，它太明亮，却太孤寂，环顾它周围深蓝色的空白，一阵怜惜涌上心头，我不要我的然如此孤寂，我不要它做我的然。我感觉到了两颗滑落的泪滴，轻轻伸出手指拂拭了两颊，我重新抬起头寻找属于然的星星。很快，我看到了一簇繁星中稍稍闪着光亮的一颗，它在群星的辉映中不很显眼，但围绕它近处恰好以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稍稍有点距离的小圈圈，我笑了，心中自然地默认那些星星就是我和他的孩子们。哦，这个主意不错，“哦，然——”我从心底喊出来，“让我们的孩子们陪你，你将不孤寂。”托了脸，我开始想如果然真的面对我凝视的样子…… “然，告诉我你不会那么丑好么？”每周两次的网上相见我从不忘像个孩子一样地喃喃着想象中然的样子。 “也许，大概，可能，我想，不会那么丑吧？嘿嘿……”然拒绝发给我照片，也不视频，他见过我学着发送的一张照片，说看上去很顺眼，他喜欢。而我却不知道他的样子。这样子促成了他几次恶作剧般逗我的方便，他把自己描绘得那样子我觉得真的太丑。虽然我知道不管多丑我都会爱他，但还是希望上帝保佑他别真的太丑。 “5555555555……”我发过一串大哭符号，外加一通嗔怨，那个一直哄我宠我的男人就在那边又是“鲜花”又是“音符”和“红唇”的倾泻过来。于是我笑着情不自禁“很想看你的样子呢，我是个地道的感性小女人。” “知道，宝贝儿。”每每此时，然总是长久沉默，末了安静告诉我：不是最好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你是我今生最心爱的，也会是我的唯一。 “恩”面对然的名字点点头，我嘴角盛开出甜甜的涩涩的笑。 “你那里天晴么？”那次临下线时间，我突然动了跟然同看星星的心。然说：“很好的夜色，繁星满天呢。” “很好。”我笑了，对他说“能走出室内看看夜空么？我这里也是晴夜。我要指给你看看你是哪颗星星。” “这个……宝贝儿，离开屏幕你我难以及时联系啊。” “哦，哦，哦……对啊”我似乎才发觉我和他的气息相通原是仅仅系于这方屏幕的啊。“这个……” “好吧，宝贝，看来我们的声音要先于眼睛亲密接触了，呵呵……给我你的电话吧，我来打，记得调到振动，别吵醒了身边人。”我笑笑“不振动也没事，他睡了鞭炮齐鸣也够呛听到。嘿嘿……” 可是，电话？电话……我霎时愣住了。 一年前，在那个富于书香气息的论坛，然的一篇哲理文字引起了我的共鸣，尽管不相识，我还是毫不犹豫给他回复。然对我的解读很惊喜，很快有了愉快的交流。我读然，然读我，成了心灵和弦的两个和音。我喜欢一首老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喜欢哼唱其中那第一句“你说我像云，琢磨不定。”我觉得这很像我的内在个性。看上去，我是那样具有亲和力的女人，可我的内心如丝如云，细腻而又洒脱，对人的距离感颇敏感，很少轻易让别人走进心灵深处，久接触的朋友就觉得我这种复杂的难以捉摸了。因了这支歌，爱屋及乌我取了很多有“云”的名字。实际呢，对待一切来到我面前的远远近近的朋友也真的既亲近又拒绝——交流归交流，我很不喜欢语聊和通电，我认为那是脱离了高贵的文字交流的有血肉的感性交流了。于是有的网络朋友相知相识一两年了，也不会提及通话和见面。这样，我和然尽管在一份默契和相惜里早就互相言爱，却没有打破我内心那个禁区。想来然无意中跟我默契了这禁区感吧？他也很少提及。 当然，爱若没了感性体验，也就不是爱了，至多是一种相知而已。源于理性的爱经历了萌芽和花开，就会希望彼此身心中各感官参与品尝花香。我和然涌起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候会借了诗歌，歌曲和心情文字以及发自心底的倾诉来表达，这对于成熟了身心的我们来说不无甜蜜，却不无无奈和苦涩。每每被身边人拥于怀，我心中都会闪现那个念头“这若是然呢？”当我在身边人的抚爱里身不由己沉醉，然的感觉模模糊糊从舌尖直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每每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的喊声脱口而出，不然，很容易，然的名字会在那刻响起…… 跟然的谈话方方面面。爱孩子的我很看重男人是否也爱孩子，我一直觉得一个对孩子充满期待和爱的男人，会是真正具有爱心和责任，令人信赖和偎依的男人。 我知道，然很爱孩子，跟我一样。 “那么，你为何不生呢？结婚都八年了。”然问我。 “爱到极致，我才想为一个人生孩子。我还一直没有生的欲望。”我淡淡的告诉然，然后不忘戏谑和试探性地扔给他一句“想为你生呢，几个都行。” “呵呵，傻丫头，几个？好，跟我私奔少数民族去吧？” “真的想呢。到时候男孩都像你，女孩都像我好么？反正男的丑点没什么。嘿嘿……” “哼哼，还真当我丑？见了我不帅死你才怪。” “哼……”我会很快从鼻腔里送出这个娇嗔十足的词，嘟囔道“不会的，我这么一般般，你却这样稀罕我，你能帅死我？别丑得吓死我就是。” “好，有朝一日你会爱我的人如同我的那些文字，甚至更甚。”我淡淡一笑面对然的话，潜意识也有时冒出他也许真的帅哥的念头。 任何的喜怒哀乐我都会让然分享，尽管然小我一岁，但他全面宠爱我，天天口里不离“宝贝”的呼唤。“亲爱的，要个小宝贝儿吧。”身边人催得越急我越想然，渴望然。 “真想就这样自私一会！”不轻易举动的然有几次在我的眼泪中情不自禁许诺“受不了的时候来找我，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知道，我感动，然的话没有多少水分，然而真的能走进那一步么？ 网络与真实的距离有多远？如果可以走完，别说一千里，哪怕十万里，我怕么？可是，爱到生命深深处了，至今别说他的唇齿和呼吸，就是他的声音也还没触到过…… “宝贝儿，你生气了么？” “宝贝儿你想想，没有通话我们怎么及时同时感知星空啊？” “给我号码。宝贝儿，给我号码。宝贝儿，给我号码。宝贝儿，给我号码。宝贝儿，给我号码。宝贝儿，给我号码。”猛一抬眼，满屏是然的呼唤，心头不禁一热。 “0543 ……”我很快果断地敲下了那十几个数字，感觉然的气息似乎正在送来…… “哦，宝贝？”当我凝望满天星辰，我听到了天籁般的呼唤，然的声音我一秒钟也没犹豫地喜欢上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听到了日思夜念的人儿的声音，我全身心中属于女性的妩媚和风情刹那释放，由于突如其来的激动和兴奋，使得我一时凝噎无语……“哦，我爱！”只此一句后，我只是在哼哼唧唧般呢喃…… “喜欢你的声音，喜欢极了，宝贝儿。”然的声音和语气令我如痴如醉，我们就在长久但十分清晰的对方的呼吸声中痴迷。 “瞧，看到周围有五六颗小星星围绕的那一颗了么，它在西南方。那就是我选择的你。周围那些小星星，就是我们的孩子们。”一阵凉爽的夜风拂过我胸前一缕长发，我从沉迷中醒来，抬眼一秒之内就找到了西南方那颗属于然的星星，我动情地向然描述，听到了他似乎颇沉醉的叹息。 然后，然的声音轻轻送来：“可是，此刻，我已近在咫尺，你也是。你听就是，我的宝贝。” 哦！我的心和眼睛以及嘴唇和血液都被然唤了回来。 “接见我吧，宝贝。”然动情而不无诙谐地请求。 “不，我还没有准备，要相见这可是一段长长的路。我，我还不知你什么样子呢。” “哈哈，明日，明日好么？我让你接见。就在MSN，我们的家。” “这……你突然的脑筋开化我还真有些受不了了呢。”我说的是实话。 “也许，更受不了的在后面呢。”然少了些动情，多了些活泼和风趣。 很快，“恩，好吧，先面试一下。西西……”我快乐而又轻松的答应着。 ………… 这真的是致命的，我想，肯定是。 他不仅有着最最动听的男中音，居然还有如此英俊儒雅让我喜欢得无以表达的容貌。 我受不了了！在MSN看到帅气十足的然不到半个小时，我心中经历了天堂和地狱的双重折磨。我这个如此追求着形式和内容之内外协调美的女人，终于看清了一年来自己爱上的是怎样一个全面优秀的男人。说我以貌取人，上帝也不会相信，然而如此默契和相知了一个完整四季后的然，拥有这样在我看来比较完美的外表绝非我所想象。 开始是惊喜，然后是酸涩，继而是不能阻止的自卑，最后应该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你你你你你你！谁让你这么久后才让我看到你的？？？！！！你为何如此优秀？！我怎么办？” “恩？宝贝你怎么了？我可一直知道你的样子啊，包括你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我是如此真切的感知！难道，帅气是我的错么？” “可你！把你自己描绘得那么丑！55555555……”我不能接受这种不平衡，我不能接受这迟来的事实，我不能接受我爱的男人拥有比我优秀的仪容，我就是怀有如此心理的女人。 “然，我……想……走……”发出这四个字，几乎用了我一生的艰难，但它终于还是发给了然的窗口。 “给我站住，难道，你的令人亲切的面容，你的充满深情的文字，你的善良旖旎的心灵，你的宽容仁爱的品格，不配拥有一个你觉得是优秀的男人么？” “………………”我无语。 “宝贝儿，别离开，我帅气么？难道你还不足够漂亮么？好看的你，帅气的我，富有灵性的你，聪明的我，我们会孕育出世上最出色的小宝贝儿是么？” “恩……恩……”我含泪点着头，眼睛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然那实在令我爱极了的样子，然后似有千钧之重地缓缓抬起我那只无数个夜晚码子如飞的右手，咬紧了唇，最后看了然一眼，然后猛地闭上眼睛，一尊美妙的雕像刹那间消失…… 我又轻轻推开了那扇通向露天阳台的门，双肘抵在水泥台子上，眼睛一眨也不眨，长久地凝望西南方天幕那个圆圈似的星群，一任夜风反复不停地吹干了不停溢出的泪滴…… “而今，你就像这遥远的星辰一样了，我们虽然已经能够对视，却让我感觉到了更加遥远的距离，更加沉重的压力。我的然，我的星，我该怎么办？” 不知何时，夜幕渐渐淡去，星辰的光亮也更加模糊遥远了，然而我的眼睛依然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圈星群。星光的渐淡很慢很慢，似乎有万般的缠绵和不舍，这令我想起留在那个窗口的然的心……我心口在痛，因为我感觉到了另一颗心的痛。然总对我说，我的任何情绪他都能感知，因为我的心在他的心里。感觉上用了千年万年，星星的光亮才最终消失得我再也看不到了，几声晨起的鸟鸣传来…… 此刻，他在干什么呢？打开那个窗口，他是否依然在等我？我为何要如此恐慌？难道自己要的就是这种虚幻中的渴盼么？一接触真实的他，我为何如此强烈不安？我的胸口的痛感越来越强……我抬起头寻觅那圈已经无法辨别方位的星群…… 星，我心中那颗不灭的星，难道你真的只属于黑夜么？不要，我的上帝！我反复捋着自己的胸口……晨曦中随着胸口疼痛的渐渐消失，我面前看到了不远处各个居民区院落里的红花绿树。“不，明媚里你依然遥遥在永恒闪烁，是么？星？”我对阳光下歇了的星，也对自己说。 我突然起身，很快打开MS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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