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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
办公室的外面,沿着走廊,有一道窄窄的阳台。 做教务员的老大爷闲来无事,就在阳台上撒了许多花草籽。 夏天到来,花花草草都赶热闹一样蓬蓬勃勃地长,有狗尾巴,有银银菜,有白开夜合,也有牵牛花,金银花。从楼下抬头看,清朗朗的天色下,几乎就是一条楼外悬着的绿腰带。最妙的是那些枝蔓格外柔软的爬藤植物,一不小心探出头去,没了依傍,只好贴着阳台倒垂下来,微有风吹,就和着风轻轻摇摆。每次站在楼下往上看的时候都想,如果能有些吊兰就更好了。把想法给老大爷说了,他乐呵呵地道:丫头你点子倒不少。一面又说,好,我去找找看。有了这句承诺,一想空中垂下千万条绿瀑,间杂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便觉得美得不得了。
指甲桃
从办公室出来,瞥见对面阳台上有一丛一丛的指甲桃正开着粉红色的小花,感觉格外亲切。 寂寞的童年里,每年夏天指甲桃都是我格外忠诚的伙伴。 家里的指甲桃大都是从爷爷厂子里的小花园里移来的。爷爷与园丁好交情,每每带我去玩,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吃到园丁自己栽种的葡萄,玫瑰紫的品种,颗粒小而密实,暗紫色,甜,入口有浓郁的玫瑰香。现在提笔,那余香仿佛还在齿颊之间,只可惜市面上再也见不到那么好吃的葡萄了。临走就带他几株指甲桃,连根剜起,带着块故泥,用报纸包了,欢天喜地地捧回家去,栽在小盆子里。 指甲桃生命力强,到哪里都一样开得泼泼辣辣。盛开的花朵被采摘下来,放在石臼里,掺上明矾捣碎了,可以染指甲。 十个手指包括都是红彤彤的,保留着草花一种特有的清香。指甲的颜色不会黯淡,只是随着指甲的生长而消退,一直褪到指间只剩一弯柔和的红月牙,叫人心里生出更多的欢喜与爱惜。
豆架
凉沁沁的花泥堆在指甲上,一般用豆叶包裹起来,再缠上丝线固定。染指甲的那两三天里,夜里睡觉都小心地翘着手指。 那个时候还没有荆河公园,出了家门,一条直路通往南河的沙堤。路两旁,是人家的菜地。最多的是豆架。在奶奶的故事里,七夕那天晚上躲在豆架底下就能听见牛郎织女的悄悄话。从来没去听过,但是只要想到就对豆架充满了好感,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诗情画意。做的最多的是夏天的黄昏,小心地越过路边的铁蒺藜,到菜地里摘取豆叶,拣那些大而肥壮的,兜在衣襟里回家,以便完成染指甲的浩大工程。戴斗笠的老头拿根长竹竿,撵着一群雪白的鸭子下河归来,呷呷着喧嚣一路。西天是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抹浓丽的晚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