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一刻的太阳

    ―――写给逝去的所有亡灵

同事的父亲去世了

在上一个星期五的下午

心肌梗塞夺取他六十六岁的生命

于是

亲人的呼唤汇成一队缓行的车流

此刻

多少的话语已成空白

多少的眼睛已经模糊

在这没有风的清晨里

我的车行在队列的最前头

一路的爆竹引领着车队

行进在稀疏的街道上

从两室一厅的家里开始

直到第二医院的南门

太平间里的冰冷将要从此运走

以为到了目的地却还没有

我的车靠在路边

静静等待后边的灵车

去把存放的遗体装上

等候是一份漫长的坚忍

正像我没有停止过的凝望

于是，我站在车旁

仿佛站在久远的梦中

虽然看不清后边的人影

却看得见前方的路程

因为

右边的老者告诉我前方的路如何去走

抬头间许多的迷惘

已掩隐在清晨的凉爽里

尽管气氛有些沉重

却在冬青的衬托下

露出一束束洁白的小花

正如晶莹的泪结在原野上

点点滴滴是晨露

形状不一的树型装点在两旁，

虽不能用粗细长短和高低贵贱来区分

但它们具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释放绿意和洁白

争先恐后为大众

我深信

每一束洁白里

还有许多蜜蜂勤劳的身影

自由舞动

等待里

升起的太阳开始温暖冬青

而此时叶片间的白花更加耀眼

不想收回远望的视线坐进车里

却怕听传来隐隐的哭声

缠着白色头布的送行者

每一声的感叹

都随爆竹的炸响成为碎片

正像我的心瓣

这是奇特的六点一刻

在通向灰烬的地方

我知道任何人的前往

都不能阻止默哀的悲伤

只是黎明的街道上

还有一束束细小碎花守在路边

那一定是冬青的相送

给亡灵

给那身后所有的生命

六点一刻的太阳升起来了

不管是光艳还是暗淡

是死亡还是新生

只要挺起胸膛装满坚强

和死者的对话就能相互感应

请不要诅咒了

生生不息的世界里

愿活着的我们快乐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