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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玫瑰

[楼主] 作者:青儿无语发表时间:2004/01/14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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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面对那么多的花，我却不知道为梅子选择哪一种。因为我没见过这女孩，更想象不出躺在病床上的她，是什么样子。
     去见梅子，是我突然的决定，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该去，我的身份是否适合去见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胆怯。
     长长的走廊里，是那种浓浓的来苏的味道，医院都是被这种味道笼罩着，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表姐夫告诉我，说梅子在2017房间。这地方我熟悉，也是在这长长的走廊里的某一个房间里，我生下了我可爱的儿子，那时候，功臣一样的我被大家簇拥着，公公、婆婆，老公，还有好多朋友，都忙前忙后，记的那时候老公说过一句话：“看着可爱的儿子，喜的合不上嘴，以至于连水都不能喝，怕漏。”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是，这也确实是他的心情。那在这走廊里的八天里，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切肤之痛也经历了初为人母的茫然欣喜，还有一种就是人生的完美得到诠释的幸福。还记的，当我们产下儿子的第二天早晨，护士就跑来告诉我，又产下一个女婴，叫雨婷，好漂亮，我就央求人家帮我儿子送一封情书过去。。。那些幸福的笑声，都在我的生命里都沉淀成了美好，每一次回忆，都面含微笑。。。
    “羽儿，你怎么来了？”当意识到有人叫我，我才知道我已经站在了2017的门口，我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叫我的是表姐夫。
     我尴尬的笑了笑，把手里的那束紫红紫红的玫瑰，插在花瓶里，花瓶里原来的花已经有些枯萎了，蔫蔫的垂在瓶口，我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那苍白的女孩，我这才意识到，从进屋我就一直在回避面对她，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眼神面对她，她没有表情，眼睛微闭着，精致的小脸上还流有泪痕。。。我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表姐夫对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掖了掖被角，对那女孩说：“梅子，我和羽儿出去走走，你休息一会儿，恩？”我获赦一样跟着表姐夫走了出来。
     还是那长长的走廊，我们两个通过它竟都没有说一句话。
     在老公家众多的亲戚里，和表姐夫最是相熟，他虽然已是一个39岁的男人了，但事业有成的他却更显一份成熟和自信，但今天看起来满是胡子剌渣的他却是那么颓废。
     我是被大家推举出来劝说表姐夫的人。还记得我给他打第一个电话时，也许是由于听了大家太多的七言八语，竟开口就是质问的口气：“你有一万个理由背叛表姐，但你没有一个理由背叛两个孩子，你知道吗？”在电话那端，他竟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语气沉重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我以为他要狡辩，以为他至少能说出好多理由，可是，他竟没有。电话那端沉默着，我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准备好的那些理由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在潜意识中坚信表姐夫一定有比这更充分的理由驳倒我，于是我又孱弱地说了一句：“你比她大整整20岁，你知道吗？”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久，他说了一句话：“明天，你有空吗？我给你解释”。我想我是说了有空的，电话那端响起了滴滴声。
                        （二）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还没走到楼门前，就远远看见表姐夫的车停在那里了，那时我正在想着手里提的鸡是清炖还是红烧，上午吃饭时他爷俩个一直在争着这个问题的。我赶紧收起思绪，整理自己准备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准备了好多博古论今的论点的，对大家拜托我的任务，我十分慎重。
    表姐夫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他能从一贫如洗做到现在这个一厂之长，自有他的精明和执着，如果不是由于这件事，我一直是崇拜他的，并且我们一直也比较谈的来，大家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我，也许正是因为我的话表姐夫或许能听，我摇了摇头，自己先笑起来，鼓励自己一定要站稳立场的。
   “海哥，早来了？进去吧？”我笑着招呼。我想也许表姐夫也是很慎重的，要想让他老实坦白首先应该让他放松警惕，我策划着。
    今天的表姐夫看起来有点尴尬，也有点也许是由于休息不好而造成的颓废，第一次见表姐夫如此邋遢，也就不自主地说了一句：“两个女人还怎么把你照顾成这样？”也许我是一脸坏笑的吧，表姐夫的脸腾地红了。
   “羽儿，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有个应酬必须得去，该说的我都写在上面了，你看完我们再找机会说好吗？”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表姐夫就是表姐夫，他竟想起用这种办法来回避面对，我所有的策划都泡了汤，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拦他的回避呢？
   “今天这初一先放过你，至于十五就不要再找理由了，恩？”我歪着头一脸坏笑的望着他，这似乎告诉他我是看透了他的伎俩的，他的笑极不自然。望着他的车远去，我竟长长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我首先把鸡炖在高压锅里，是清炖，就依了儿子吧，想起谗猫似的儿子，我笑了笑，还有一封信要读呢，我哪有时间再给你烧鸡哦，老公，嘿嘿。
     。。。。。。
     我知道我背叛了一切，我知道我该象所有的人说声对不起，可是，所有情感的付出，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的。
     算起来，我和英结婚已经有十八年了。依稀还记得十八年前英不顾所有亲戚朋友指责和刁难依然和我出走，我真的很感动很感动。那时候我家很穷，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家里连一双象样的碗筷都没有，也就在那时候我发誓无论今后我去杀人放火，都不会让英受一点苦，作一点难，事实上也是这样的，结婚18年来，英一直是一个大家公认的幸福的女人，就是英自己也说她终于由丑小鸭熬成了阔太太，这个熬字写着好简单，但是十多年来的同甘共苦绝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我的所有的艰辛和成果都是我和英共同挣来的，至少陪我走过了，我爱她，就是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不忍心责怪她，我一直顺着她，我说过要她做幸福的女人，我从没想过在这种事上我会背叛她，从没有这么想过。
     是的，这几年生活好了，孩子也大了，都去了外地读书，我在外面的场面也不再需要英和我出生入死，可是我的来来去去也渐渐不再是她的生活主题，她学会了麻将，只要坐在麻将桌前，她就忘记了她还有一个家，有时她身上的烟味比我的还浓。家里的气氛也随着她的输赢而在急剧的变化着。
    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有埋怨她，她苦了这些年，应该享享福了，我发过誓要给她幸福的，我时刻提醒着自己。后来我就决定给家里找个保姆，当我在老务市场把梅子带回来的时候，交代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无论英在哪里玩，在忙什么，都要保证她的每一顿饭要按时吃。
     我以为这一切只是英一时兴起，她总有玩厌的时候，毕竟我需要她，家需要她，我多希望在外面商场上奔波了几天后回家能看到她的笑脸，能感觉到她的温柔。
     可是，无论我暗示了英多少次，英却一直一如既往，对麻将桌的执着和当年对我一样。就算这样，我也没有忍心责怪过英。
     接下来的日子，英一直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奋战在麻将桌上，这个家里好象换了女主人一样，梅子细心而执着的料理着这个家，阳台上开始开起了一盆盆的花儿，我的衣服也不再是皱皱的东掖西放了，让我一直感到奇怪的是，我书房的桌子上永远有一杯无论浓度无论温度都正好的茶水，梅子那轻轻柔柔的动作让我一直怀疑，是不是上苍怜我才派来的仙女儿，就连梅子那常有的叹息也是那样温柔和多情，我开始依恋梅子，有时也有刹那的罪恶感，但是一想到她还是一个19岁的小女孩，我就摇摇头苦笑：就把她当做孩子吧。
     有一次我出差4天，梅子说家里有事也要回家，家里就剩下英了，我叮嘱英要照顾好自己，英应的很好，我放心的去了。
     四天后当我兴冲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餐着上依然放着我离开时的碗筷，碗里竟长满了绿色的毛，床上放的还是我走时放的衣服。。。
     英在这几天里竟没有回过家，我的头蒙了，抓起电话打英的手机，电话里是英沙哑而又柔弱的声音，还有那不得不有的问候，那一刻我颓废的蹲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怨她还是恨她，那天晚上英是十二点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象鬼一样瘦弱，我没有忍心责怪她，但她哪里又象是我曾经爱过的那个叫英的女人呢？在那一刻，我疯狂的想梅子。
     第二天，我就以英不舒服为理由，开车接回了梅子，也见过了梅子好老好老的父母，心里不仅怀疑，这么老的父母怎么会有梅子这么小的女儿呢？
     日子一天天过着，因为有了梅子的悉心照顾，家象个家了，我在心里感激梅子，也依恋梅子。
     不记的具体是哪一天了，我在沙发上看电视，梅子在拖地，电视上正在演一部日本电视剧，内容是一个小女孩在雪地上哭着寻找遗弃她的妈妈，我听到了梅子的哭声，很压抑但很伤心，我以为梅子受了什么委屈，问她，她哭的跟个泪人样，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原来，她现在的爸妈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尽管现在的父母一直都在回避这件事，但是她还是记着许多年前她哭着被带走的那一幕，但是为什么她记不起了，她心里一直有一种疑惑，还有一种莫名的委屈，这种情绪折磨了她好多年，她常在噩梦种惊醒，每一个梦境都是那一幕，她哭着被别人带走，带走。。。
     梅子说着，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洗了毛巾给她，并在心里发誓一定帮梅子，梅子还告诉我，她隐约记的，蓟县和火灾，就这几个字是她唯一的线索。
     那个晚上的第二天，我就开车跑了800多里路，凭着这简单的四个字，竟奇迹地找到了梅子唯一幸存的姐姐，她姐姐说，15年前，她们的家在一次意外的火灾后就留下12的她和4岁的妹妹，姐姐处于无奈才把妹妹送给了一对经过的夫妻，她也一直在找妹妹。
     当我把梅子的姐姐带到梅子面前时，梅子一直以来藏在眼里的忧愁好象一下子消失了，刹那间姐妹两哭成一团，也许梅子这些年以来一直活在她演义的故事里，一直在为自己的身世在做着各种假设，但是这一切她又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怀疑过现在的父母是不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梅子哦，她的世界里有多少疑惑啊。
     当梅子的姐姐离开时，梅子哭倒在我怀里，也许由于梅子那醉人的清香，也许由于梅子那淡淡的忧愁，也许由于我已经爱上这个小女孩，那天，我吻了她，她竟没有反对，一下子昏厥在我怀里，当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要我吧……那一刻，一切的伦理和道德都离我远去……
     ……
     后来，我怕英知道这事，就在外面给梅子找了房子，让梅子出来了。
     纸包不住火，英终于知道了，英的不顾一切的愤怒让我日夜提心吊胆。正在这时，梅子又告诉我一个让我更震惊的消息，她有了，看着梅子满脸的幸福，我不忍心再给她一点压力。在英面前我是罪人，在梅子面前我乔装镇静，没有人能理解这个时候的男人有多么为难。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用说了，反正一夜之间我成了没有良心的罪人，梅子也成了大家通缉的罪犯，我多想保护她啊，让她孤苦的人生不再孤苦，可是。。。
     我亏对了两个女人，跟了半生的英，我伤了，信赖我的梅子，我也照顾不了，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唉……
     终于读完了这封信，我使劲往沙发上依了依，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
     读表姐夫的信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读了那封信，我就想了好多好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婚姻。
     爱情是什么？两情相悦？还是彼此包容？还是这样或者那样的需要？
     如果是两情相悦，那个性是什么？如果两个相爱的人一定要两情相悦，那自己呢？什么时候做自己？难道只要爱了，那对方的悦就成了自己的行为准则吗？人类是脆弱的，也是善变的，不知道谁说过，要让一个人爱上自己容易，但是要让一个人一生都爱自己难，这句话说明了什么？不记的哪首歌上有一句：只要你无怨我就无悔，我敢肯定，这样美丽的承诺肯定没有经历过婚姻的锤炼，（一个苦笑）。
     如果爱情是彼此包容，那这爱情爱的多么勉强，谁欠谁的？谁有责任一生一世包容一个人呢？
     如果爱情是为了这样那样的需要，那更没有意思了，难道一个人一生一世只有一种需要吗？
    如果这一切都这么经不起推敲，那么婚姻又是什么？是坟墓？是牢房？从这意义上来讲的话，这人类是比动物高级了还是低级了？难道所谓的高级动物就是学会了压抑情感？其实，人类是无奈的，是最无奈的动物。
     当我想起这些时，我是苦笑的。
     我决定去见见表姐，我想我该试图对表姐说点什么，其实也想不好我该说什么的。当我见到歇嘶地的表姐时，看着哭的天昏地岸的她，我才知道我所有准备的那些话都再无法启齿，毕竟，婚姻途中，把一个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半老女人扔在路上，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悲伤就是悲伤，痛苦就是痛苦，再开明的道理都抵不过一个人的心碎。我对表姐说了一些我认为一点也不管用的话，然后离开了。我想我无能为力。
     两个月过去了，再次接到表姐夫的电话是昨天，表姐夫对我说了一件令我震惊的事，表姐夫出差一周，表姐就在计生委举报了梅子，在一个有着佼好月亮的晚上，一群拿着政府文件的人，把无助的梅子强送到医院，做了引产手术，无论梅子怎样哭喊，竟没有一个人救她，并且当大家听到她是一个情妇的身份时，她所经过的路上，都是白眼和骂声，当表姐夫赶回来时，什么都晚了，表姐夫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静静地陪伴着梅子，梅子也没有一声埋怨，只是不肯说一句话，无论表姐夫怎么呼唤。
     接到他电话后，我一夜没有睡好，碾转反恻，深深地凝视着酣睡的丈夫，双手合十，祝福自己的婚姻吧。
     一大早，我就请了假，我想我该去看看梅子他们，但是我想不出我该送梅子什么？路过一家花店，最后我为梅子选择了一束紫红紫红的玫瑰，我想在梅子的生命里，除了这紫红紫红的玫瑰，还能有什么呢？
     表姐夫在我对面沮丧又无奈地吐着烟圈，我不知道对他说什么……

                         （完）

（故事还没有结束，但文章完了，因为我没有力量再写下去了，写下去会让你失望的，就象现实一样。）
  附：
     生命就象树的年轮
     一圈圈地充满疲痕
     而你，无奈地站在
     决定你命运的掌心
     除了玫瑰你还有什么
     你有权利埋怨吗？
     你又力量抗争吗？
     捧起你的破碎的心情吧
     在寂寞无依的午夜
     涂一张红红的唇
     把你苍白的梦境
     印满你苍桑的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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