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尊 重 渺 小 文/驼影润沙 一日，我看到了一段关于古希腊卓越的思想家赫拉克利特的小故事：波斯国王大流士曾捎信给赫拉克利特，表示“希望享受你的教导和文化。请你尽快到我的宫廷来见我。在我的宫廷里，保你一切方便自如，生活富足。”赫拉克利特回答说：“因为我有一种对于显赫的恐惧，我满足我心灵所有渺小的东西，我不能到波斯去。” 满足渺小，一种在当时狂热于权势和追逐于势利之人不解的心态，一种和我国2000多年前老庄学说清静无为、乐天知命有相通之处的超然思想，即便在今天轻咏细悟，也有含英咀华、品甘噙苦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如果没有一段融入社会体味人生经历、没有受过磕碰而一直顺畅于四季人生者，则无法深知其中饱含的意象和力量。它阐述了这种平和心理的出现，是源于生活那一串串踩得很深的脚印，和镜像着身后有限拖长的背影与无限思想的延伸。这种思考，不是天赋的不凡就可以获得的大智慧，而是你能否对于人生态度进行不断的拣拾舍弃、反复筛选之所得。而今天，我想谈谈另外一个话题：尊重渺小。 尊重渺小，因为它也是人生大起大落、沉沉浮浮阅历中萃取的思想结晶，是生活的蚌壳中茹血养大成思想的硕大珍珠，是理性思考与天籁和声的喁喁轻语、彼此温暖。这种思考，是实践在思维领域的升华，是从生活荆棘中走出的洒脱与惬意。而尊重渺小，只属于能够冷静于喧嚣、或将喧嚣的浮躁臣服于厚重生活的人，因为这种心态是主动的选择，而不是被动的屈服。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哪一个人不被自身的伟大所诱惑且被其征服。伟大固然可以最大化展示人生的价值，但渺小不一定会使人生有多大的贬值。对于渺小的思考，是一个广义上可以拓开的话题，也就是别藐视渺小，因为这个世界就是由许多渺小来成就的，所谓千古圣贤李耳语：“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重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如果哪天你有雅趣，那就在晴空月明的晚上瞅一瞅头顶的天空吧。那浩瀚的星空、那亘长的银河，不正是粒粒星斗在一座表演的舞台聚集而乐的壮景？明朗的夜空，因为星星的闪烁使得它是那样的安详和充满着活气，使得缺圆轮回的月亮在温暖中不再孤单寂寞、不再包裹于九霄的冷寂。有时候我静下来想：天空的丰富不仅是可以拥有光明、笑纳黑暗，同时还有既容得下日月伟大、也可以包容星辰渺小的胸怀。而回视身边熙熙攘攘的社会，其丰富多彩的资本也是，既有成功显达者翻云覆雨、也有碌碌无为者簇拥而行。对于人类，渺小不仅使我们拥有容易满足的感觉，也使我们有了轻松活着的精神依托，它可以使大家少了一味追求伟大的劳累，可以使我们随时随地对着一抹春风微笑、对着一盏山花吟唱。琐碎的生活中是不是常有这种感觉：当你清晨上班的时候，有人对你一个不经意微笑；当你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有人已替你擦净了桌椅；当你身心疲惫的时候，有人为你说上一段笑话；当你屡屡失意的时候，有人陪你倾吐一次胸中的牢骚；当你春风得意的时候，有人向你扬起一声喝彩——这些针头线脑的举止偶尔出现时，渺小就不输于“伟大”的厚重与崇高，他会让你觉得周围的氛围是多么的温馨、舒适和安逸！ 之于脚下这块生存的大地，又何尝不是？如果说，一元复始时将一切的新鲜看作是大地的粉饰和争媚中蓬勃的生机，那么如纤发般细小的草儿们就是大地润嫩皮肤上无法忽略的娇美。小草，使得大地在春天里鲜嫩，这种鲜嫩，是无数那微不足道的渺小所铺垫的底色，是大地春色满园的依靠。人们常习惯于把春的娇媚与希望的怒放寄托在姹紫嫣红的花朵上，而忽略了匮乏赞美、甘于清贫的小草，仔细琢磨，这竟是十足的不公平！记得有人说过：“一朵花是打扮不出春天的，只有百花齐放，才会春色满园。”而今天我要说的则是即便大地上百花齐放，也不一定能够打扮出春天，因为真正的春天，是由小草最先唤醒和完成的。也只有小草，宛如明星脚下的红地毯，引导着所有的艳丽莲步轻移至华丽的舞台。是它们最先感受着大地母亲从冬天的沉睡中苏醒，最先将种子的梦想顶破微寒的地表，替根植土地的生命开始了第一口呼吸。也是它们，最后一次在秋波的顾盼中将土地上所有的力量蓄势于冬眠的隐忍当中，如没有勋章的战士列装等待着春风的召唤，昂扬起昭示春光来临的头颅！对于大地，小草是最为忠实的。它甚至会忠诚到即便自己失去了生命的绿茵，也要用它干枯中挺立或匍匐的身体坚守着脚下曾经哺育过它的那一丁点土地。它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深入土地的根系，和叶尖中洒落的粒粒种子。尽管，它的根系有可能不再在风光中精彩，但那种执着的精神却可以感召并鼓励它的孩子——那一粒粒种子在它的身边汇聚，为土地母亲在复苏的春里天轻敷过冬的皲裂，鼓起生命对于生活美丽的渴望和奋发的意志！所以说，成就春天的还有小草，小草看似渺小其实非然。 当然，尊重渺小不是苟同卑微。卑微是一个人心理上出现了问题，是心灵的弱示与自卑的表象。这种弱示与表象，并不是由于社会地位、经济收入、成果贡献等诸多方面的高低大小所决定的生存状态，而是心理缺钙的具象。卑微它没有、或者鲜有自尊的生活方式，是自重、自省、自爱、自强等积极因素耻与为伍的媚世、媚权、媚钱、媚利益、媚虚荣的垃圾式生存状态，这种状态在任何时候都缺乏力量感，应该远离。而渺小就不一样了，因为渺小并不意味着心理出现了疾病，只是体现在形态上、客观上似乎微不足道的存在。而关于渺小的力量，则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蝴蝶效应”实验：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洛克兹教授用计算机编出了13个连续程序以测量大气，然后改变其中微小的一点，竟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于是他打了一个比方：巴西的蝴蝶扇动几次翅膀，美国便可能产生强烈的龙卷风。这个实验在证明渺小力量不容忽视的同时，也在告诉人们：渺小也不是个体的行为，会有无穷尽的载体传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此话放之四海而皆准，究因则是渺小不是阳春白雪、和者盖寡，失之与少；而是下里巴人、一呼百应，得之与众。 所以，渺小永远不是踽踽而行的孤旅者，而是熙熙攘攘的世界主宰。回顾人类的历史，我不否认如凤毛麟角般稀少的英雄和伟人对历史进步的影响，但更肯定亿万的小人物则是这个世界繁花似锦、千姿百态的精彩铸造者。 尊重渺小，因为渺小的不一定真渺小，标榜文明与成就的金字塔是一石一砖砌就；尊重渺小，因为伟大的不一定真伟大，一抔土壤，倘若零离便可以使标榜伟岸的泰山面目全非。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小到一个集体、一个家庭，如果没有对渺小的充分认识与敬畏，恐怕所谓的振兴、所谓的成功终究会成为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