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贰拾柒 到了C医院内科5号病房门口，尚盈盈停住了脚步，她示意苏小菲先进去。门开着，姚一淳躺在病床上，盯着输液瓶出神。苏小菲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姚一淳看见苏小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表情仿佛腼腆的孩子遇到大人时的羞赧。 尚盈盈走过来，对姚一淳解释道：“小苏去医院找你，正好遇到我，我只好把她带来了。”姚一淳对尚盈盈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说，我明白，不会怪你。 尚盈盈伸手拍了拍苏小菲的肩膀，道：“姚主任就交给你，我回去上班了。”苏小菲摆了摆手道：“小尚，谢谢你，再见。” 尚盈盈笑了笑便走了。走出内科病房的走廓，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委屈，好无耐，那么深爱的一个人却属于别人，就像小时候看见商店橱窗里漂亮的花裙子，好喜欢，好喜欢。等缠着妈妈去买，却发现花裙子已经被别人买走了。 尚盈盈打开车门，坐在汽车里，索性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到最后她竟然恍惚起来，搞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哭了。但一想到这件事情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不仅姚一淳前途会受到影响，很有可能连妇科主任也保不住了。她一下子止住哭声，脑海里迅速闪现公安局刑警支队副队长马小波的面孔。这位年轻有为的高中同学曾一度追求过她，最后莫名其妙被一名舞蹈演员俘虏，如今儿子都已经三岁了。为此，马小波总感觉对不起尚盈盈，欠了她的感情债。 尚盈盈打通马小波的电话，开车去了公安局。当尚盈盈从车上下来，马小波已经站在大楼门口迎接了。 上一次见到马小波还是在两年前的同学聚会上。那一天，马小波坐在尚盈盈旁边，除了席间和同学相互敬酒外，其余时间马小波都老老实实地守着尚盈盈。 两年没见，马小波的体态稍微发福，有了点将军肚，气宇轩昂，很有些小领导的派头。 马小波握着尚盈盈的右手，笑道：“欢迎老同学光临。”尚盈盈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马小波笑道：“猜到了，不然你来公安局干嘛？”尚盈盈下意识地挣脱开右手，笑道：“就不能来看你呀。”马小波笑道：“好啊，我巴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马小波说：“走，去我办公室。” 落座后，尚盈盈迫不及待地把姚一淳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最后问马小波这个案子能不能破？ 马小波听得很仔细，听完沉思了片刻，然后往沙发靠背上一仰，慢条斯理道：“这件事情还算不上是案子，因为没有人报案。没有人报案，公安机关就没有案件来源；没有案件来源，就不好查办啊。” 尚盈盈差点哭出来，情急道：“照你这么说，这件事情就查不了啦？” 马小波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向，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扳过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指着屏幕上的网页说：“是不是这个新闻？” 尚盈盈目不转睛地盯着网页，吃惊道：“这么快？竟然有人捅到网上去了？” 马小波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平静道：“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了。” 尚盈盈生气道：“真卑鄙！能查到这是什么人干的吗？”马小波犹豫了，一时无法回答，因为查IP属于技术侦察手段，不立案就查是违规甚至是违法行为，但望着尚盈盈面若桃花的脸，一丝温情从心底漫延开来。心想，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把这个IP归到他正在办理的案件中去审查。便柔声道：“这个……确实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就怕是无线客户端的随机IP地址发的，那样就麻烦一点。”尚盈盈恳求道：“你尽量给查啊！”马小波安慰道：“嗯，我会的。” 尚盈盈问：“你帮忙分析一下，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小波沉思片刻，把手中的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道：“这两个女人不仅没有报案，还消失的无影无踪，明摆着是一个圈套。但这件事情对姚一淳造成的影响很坏，后果很严重。”尚盈盈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们只是想整一下姚一淳，让他出出丑？” 马小波点了点头。 尚盈盈一下子想到江海涛道貌岸然的脸，心想，这件事情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没有证据，说出来不合适。 从公安局出来，尚盈盈开车回医院。到了医院，尚盈盈停好车，掏出手机，调出江海涛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传来江海涛冷静的声音：“你好，尚大夫。”尚盈盈历声道：“姓江的，我知道那件事情是你干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海涛平静道。 “不懂是吧？那我告诉你。是你雇了两个女人利用妇查的机会诬陷姚一淳，其目的是搞臭姚一淳，让他身败名裂。”尚盈盈气愤道。 “我诬陷他干嘛？”江海涛问。 “因为你们有仇。”尚盈盈大声道。 “我们有什么仇？”江海涛问。 “夺女朋友之仇。”尚盈盈喘着粗气道。 “你有证据吗？”江海涛冷冷道。 尚盈盈没有证据，一时沉默无语。 “没有证据是吧？没有证据就是诽谤。诽谤是犯法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江海涛阴险道。 “卑鄙无耻！”尚盈盈骂完后扣了手机。
C医院内科5号病房里，苏小菲听完姚一淳的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事情的整个过程，心疼地哭了。姚一淳握住苏小菲的手说：“你相信我不会做那种事的。”苏小菲点了点头说：“我相信。”姚一淳又说：“我不是那种人。”苏小菲又点了点头说：“你不是。” 姚一淳伸手把苏小菲揽在怀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苏小菲把脸贴在姚一淳的胸脯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苏小菲有些累了，抬起头，坐正了身子。姚一淳又握住了苏小菲的手，好像不这样握着，苏小菲随时会消失似的。他们对话道： “那两个女人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又不认识她们。” “我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要对我。” “她们会不会是受别人指使？” “那会是谁呢？” 一阵沉默，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江海涛的名字。 下午，张凯和米小雪提着花篮和一些营养品来病房看望姚一淳。当米小雪知道姚一淳是被冤枉的，并且这是一起有预谋和计划的陷害案时，气愤道：“这是谁干的？不得好死！”想了想还是不解恨，又补加一句：“咒他生个小孩没屁眼。” 张凯一直沉默不语，当他听完事件过程心里就怀疑到了江海涛。但他不能说，怀疑是没有根据的，就是有根据也不能说，不为别的，还为那块地。但一想起江海涛平时趾高气扬的脸和自己平时对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骂道：“真他妈的不是东西，简直就是畜生！” 姚一淳自从像片事件暴露以后对张凯便有了隔阂。但姚一淳从来没有提起过，所以张凯也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姚一淳虽然不知道张凯和江海涛之间达成的默契，但能感觉到他们关系比较微妙。也许江海涛是政界人物，官场上有可利用之处，自己毕竟是个大夫，还是个妇科大夫，和江海涛比起来轻如鸿毛。再说，张凯终归是自己十多年最要好的同学，在学校里多亏了张凯的接济，也许是身在商场身不由已吧，姚一淳想到这里也便释然，把话题岔开道：“你新开的商厦效益还好吧？”张凯点头道：“效益还不错。我准备在开发区再开一家。”姚一淳笑道：“历害，买卖越做越大了。” 再看那两个女人，米小雪笑逐颜开地谈论她三个月的儿子，如何的淘气，如何的让人不省心，但那表情和语气俨然是身为母亲的骄傲与自豪。 半个小时后，张凯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张凯对姚一淳哈哈一笑，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等你出院以后，我们再好好聊。”
贰拾捌 姚一淳出院后的第三天下午，苏小菲背着姚一淳从医院要了尚盈盈的电话，打了过去，说：“尚大夫，为了感谢你救了姚一淳的命，我要请你吃饭。” 对于情敌，尚盈盈没有好感，淡淡地说：“姚主任是我的老师，我的领导，救他是应该的，不用谢。”苏小菲说：“我有话想对你说。”尚盈盈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苏小菲说：“电话里不好说，还是面谈吧。”尚盈盈想了想同意了。 晚上，两个女人在酒楼见了面。她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小菲从提包里拿出一只新款苹果手机，放在尚盈盈面前。 当时，苹果手机进入中国市场不久，谁能拥有一款苹果手机是很有面子的事情。这款手机是米小雪上个月送给苏小菲的。她一直没舍得用，今天出门的时候临时想起来送给尚盈盈。 尚盈盈把手机推回去说：“我有手机，也是新买的。”苏小菲脸微微发热，把手机又推了过去，说：“我没花钱，是朋友送的。”尚盈盈说：“那我也不能要。”苏小菲有点急了：“我知道一个手机表达不了你对姚一淳的救命之恩，但总能代表一点我的心意吧？”尚盈盈坚决道：“谢谢你，但我真的不需要。” 苏小菲红着脸把手机放回提包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饭菜陆续上来了，两个女人开始吃饭。过了一会儿，苏小菲试探地问：“你和江海涛有联系吗？”尚盈盈点了点头道：“我们打过电话。”苏小菲提高了嗓门道：“你们见面了？”尚盈盈平静道：“他去过我家很多次，我们早就认识。”苏小菲问：“那你对他感觉如何？”尚盈盈盯着苏小菲片刻，反问道：“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苏小菲说：“当然是真话。”尚盈盈一针见血道：“江海涛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苏小菲笑了笑，从心里佩服她的爱憎分明，真诚坦荡。嘴上却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这会轮到尚盈盈糊涂了，不明白道：“什么你就放心了？”苏小菲也说：“我担心你和他谈恋爱。也是我这次想和你谈话的目的。”尚盈盈不屑道：“世上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两个女人哈哈大笑，气氛缓和了，感情也就拉进了。她们聊了江海涛的所作所为，以及对他的一些看法，最后一致确定，他就是这次“妇查事件”的幕后指使者。两个女人开始研究对付江海涛的办法，但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有研究出一个好办法。
自从出了“妇查事件”后，姚一淳不仅暂时停止了工作，就连每星期一次的大学讲课也被迫取消了。这次事件带给姚一淳的是心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和折磨。十多天的时间，姚一淳瘦了好几斤。苏小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姚一淳坐在电脑前写论文。苏小菲将一杯热水放在姚一淳的面前。姚一淳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继续打字。 苏小菲并没有走开，而是搂着姚一淳的脖子，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姚一淳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但此时结婚不可以。主要是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落实清楚，没心思结婚，他不能委屈了心上人，传出去嫁给一个不清不白的丈夫，让苏小菲很没面子。 姚一淳停止打字，伸手揽住苏小菲的腰，轻声道：“宝贝，等等好吗？”苏小菲说：“我一天也不想等了，我就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姚一淳温情道：“我也想，但现在不是时候。”苏小菲蹲下身子，看着姚一淳的眼睛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所以我不在乎那件事。”姚一淳认真道：“你不在乎，我在乎。这件事必须搞清楚，不然我心不安。”苏小菲叹了口气，说：“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消息，啥时想才能搞清楚啊！”姚一淳半天没有吭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组织上在调查此事，能不能调查清楚，什么时候才能调查清楚，这都是一个未知数。但嘴上还是安慰道：“会的，会搞清楚的，放心吧。” 苏小菲仍旧抱着姚一淳的脖子不肯离开，姚一淳哄道：“乖，我写完这一段再陪你玩。”苏小菲撒娇道：“我们出去旅游吧。你不是想去西藏吗？”姚一淳摇了摇头说：“没有心情。以后再说吧。” 此时，苏小菲的手机响了。苏小菲站起来，电话里传来米小雪的声音： “小菲，你在哪里？” “我在姚一淳家里。” “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丽江玩几天吧。” “哦……我问姚一淳去不去。” “别问了，张凯怕姚一淳不去，飞机票都订好了。” 苏小菲举着电话，把米小雪说的话对姚一淳重复了一遍。姚一淳接过苏小菲的手机，道：“谢谢你们俩口子的好意，我就不去了。” “去吧，出去散散心。” “我想明天回老家，回去陪陪老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时间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真的不去？” “不去！” 挂了电话，苏小菲问：“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姚一淳说：“不用了，你上班挺忙的。再说，我想在家多待几天。” “我妈妈明天叫你回家吃饭。” “改天再去吧。对了，你爸妈知道我的事情吗？” “他们听说了。” “惭愧，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们了。” “他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谢谢他们的信任。” “一家人还客气？” 姚一淳笑了笑，站起来，捧着苏小菲的脸，吻她的嘴唇。苏小菲搂住姚一淳的脖子，两个人尽情地吻了起来。姚一淳搂着苏小菲，把她抱进卧室。他们躺在床上，姚一淳脱掉苏小菲的衣服，很温柔地进驻苏小菲的身体。这还是自姚一淳出事后他们第一次做爱。姚一淳做的很认真，也很动情。苏小菲忘情道：“我要给你生个儿子。”姚一淳说：“生个女儿吧，和你一样漂亮。”苏小菲笑道“我说了可不算。”姚一淳道：“我说了算，我让你生啥你就生啥。”苏小菲兴奋道：“那太好了！”姚一淳噗嗤笑了，道：“骗你的，傻丫头。” 做完爱，他们偎依在床上，姚一淳说：“今晚住下吧，别回家了。”苏小菲说：“不行，妈妈不让。”姚一淳说：“我不想动，懒得去送你。”苏小菲说：“那你给我妈打个电话，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姚一淳捏了一下苏小菲的鼻子，笑道：“那还不如去送你呢。”
贰拾玖 米小雪和张凯的生活看似风平浪静，但却暗潮汹涌。以往的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甜蜜日子，早已被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所替代。这不是，明天张凯要去深圳出差，米小雪像每次一样，仔细盘查询问：和谁一起去，去见什么人，去干什么。这次也没有例外。张凯被米小雪问烦了，恼怒道：“你有完没完？我现在连秘书都换成男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米小雪不依不饶道：“你现在不包小蜜了，但不代表你不会包“二奶”，不会养情妇。”张凯睁着眼睛珠子道：“你说话不要太过分。”米小雪生气道：“我过分？你自己不要脸在外面搞女人还说我过分。”张凯气愤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抽你。”米小雪大声道：“我就得寸进尺了，你抽抽试试！”米小雪边说边往姚一淳身边凑。张凯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道：“别给你脸不要脸。”米小雪指着张凯的鼻子骂：“你才不要脸，你这个臭流氓！” 张凯忍无可忍，抬起手臂煽了米小雪一个大嘴巴子。米小雪哇的一声哭着扑向张凯，张凯躲避不及，脖子被米小雪抓出两道深红的血印子。 张凯把米小雪推了一个趔趄，愤怒道：“这日子不过了，离婚！”米小雪哭道：“离婚就离婚，谁怕谁！” 张凯一摔门走了出去。走在大街上，怒气仍旧在心胸徘徊。说实话，这日子张凯也过够了，不是不想离，是不敢离。一想到那张协议书上写着离婚后要赔偿米小雪10%的股份，心就像被刀剜了似的疼，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儿子将归米小雪哺养。儿子是老张家的血脉，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能允许骨肉分离？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叫别人老爸？ 张凯走进附近的一家酒吧，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香烟，点上。烟雾缭绕，在指间盘旋。当抽完一支烟时，想起了姚一淳。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位老同学了。自从他那天出事，在医院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约他去丽江散心他也不去，整天憋在家里还不憋出毛病来？ 张凯打过电话去，姚一淳在山东老家。张凯想了想又打通江海涛的电话，江海涛一改往常的大架子，很痛快地答应了，并说正准备找他说那块地的事。张凯一听来了精神，刚才的怒气一下消除了一大半。 酒吧里浓厚的酒精气味与优雅的萨克斯乐曲混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张凯重新选了一个靠近墙角光线较暗的位置坐下。半个小时后，江海涛一进酒吧，张凯就看见了，站起来冲他招手。 张凯问江海涛要一杯什么酒，江海涛说路易十三吧。张凯要了一瓶路易十三，又点了两盘干果，两个大男人喝了起来。虽说光线较暗，但江海涛还是一眼看见张凯脖子上的伤痕，笑道：“又被小雪虐待了？” 一提这个，张凯立刻耷拉了脑袋，掏出一根香烟，摆了摆手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娘们越来越过分，早晚休了她。” 江海涛眯着眼，呲牙坏笑。少顷，端起酒杯，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慢条斯理道：“过几天那块地就要开始拍了，就目前竞拍的几家企业，你的实力不算大，中标的可能性不大。”张凯心想，废话，我实力大还用着找你帮忙？他点着手里的香烟，沉着气道：“你准备怎么搞，有计划吗？” 江海涛举起酒杯和张凯的杯子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沉默片刻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和我表姐夫打过招呼，但这事还得靠你去办。”张凯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给我表姐夫送一辆汽车，价格嘛……”江海涛突然停住，看着张凯。张凯脑筋一转，迅速道：“沃尔沃XC90 4.5V8，行不行？” 江海涛点了点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张凯很是心疼，这车要人民币100万元左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舍得也得舍得。 张凯把两个杯子里倒上酒，说：“这事我明天就办，放心好了。”江海涛又端起酒杯，笑着碰了碰张凯的杯子，说：“好，干杯！” 张凯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十二点了。阳春三月的夜晚寒风料峭，他裹紧西服的衣襟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太冷，虽然那个家已经让他厌烦，但还是要回去的。 张凯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摸索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啪地一声，水晶灯亮如白昼。他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走进卧室，床是空的。此时，从另一间卧室里走出睡眼惺忪的保姆。这位五十多岁的乡下妇女，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打着哈欠告诉张凯，小菲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张凯嗯了一声，回到卧室。脱了衣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明白，米小雪又使出一贯的伎俩，拿儿子来要挟他。和前几次一样，如果他不亲自去丈母娘家赔礼道歉，米小雪是不会带着儿子回来的。
从“妇查事件”之后，苏小菲和尚盈盈成了好朋友，她们经常在一起逛街，聊天。这一天是周末，她们逛完街找了一家酒楼吃午饭。尚盈盈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传来马小波的声音。马小波说：“TP地址已经查到了。”尚盈盈兴奋道：“马小波，你太伟大了。”马小波说：“你先别高兴，我们追踪IP地址，找到那个发消息人的住址，但早已人去楼空，她所有的个人信息都是假的，连她的身份证也是伪造的。”尚盈盈失望道：“怎么会这样？还有别的希望吗？”马小波说：“没有，只能查到这里了。” 挂了电话，尚盈盈告诉苏小菲找同学马小波帮忙调查“妇查事件”的事情。苏小菲很感动，说：“谢谢你了。”尚盈盈瞪了苏小菲一眼说：“谢什么呀，又没有查出来。”苏小菲说：“查不出来又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尚盈盈无不遗憾道：“我把希望都押在查IP地址上了，看来得另想别的办法了。”苏小菲气馁道：“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啊！”尚盈盈也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没有什么好办法！” 经这件事一搅和，两个女人都情绪低落，匆忙吃完饭，各自回家了。
姚一淳在老家待了半个月，这天上午，姚一淳正在麦地里锄草，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医院人秘科打来的，通知他明天回医院上班。姚一淳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回A市。临走前，姐姐拉着他的胳膊，悄声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忍一忍就过去了，如果实在忍不下去，就回来吧。你有那么高的学历，不怕找不到工作。” 原来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姐姐的眼睛，姚一淳眼睛湿润了，他低着头说：“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姐姐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忙工作，从来没有在家里待这么久过。看你闷闷不乐，知道你有心事。”姚一淳道：“没事的，姐姐，医院叫我回去上班了。” 姐姐点了点头，说：“小菲是个好女孩，早点结婚吧，咱爹还盼着抱孙子。” 姚一淳柔声说：“知道了。” 翌日一早，姚一淳到X医院，首先去了王院长的办公室。王院长看见姚一淳，发现他瘦了许多，很是心疼。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笑着招呼道：“小姚，快坐。” 姚一淳和王院长并排坐在沙发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王院长会告诉他一个什么样的调查结果。 王院长收敛笑容，道：“医院党组织经过调查了解，确认那起“妇查事件”证据不足，事实不成立，决定恢复你的工作及职务。但由于你违反了妇查时必须有两个大夫同时在场的规定，决定对你进行单位通报批评。希望你吸取这次经验教训，再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姚一淳很是感动，因为从这个调查结果来看，医院党组织还是充分信任他的。至于单位通报批评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坐直了身子，望着王院长的眼睛，诚恳地点了点头。王院长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领导和同志们都是信任你的，希望你能够正确面对。” 姚一淳由衷道：“王院长，您就放心吧。”说完，站了起来说：“那我去上班了。”王院长站起身，关心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我看小尚不错，工作认真，人又长的漂亮。她对你也有那个意思，要不要我帮忙撮合一下？” 姚一淳笑了笑道：“王院长，我有对象了，她叫苏小菲，是个编辑。”王院长高兴道：“是吗，好啊，那我就不用操这个心了。”接着摆了摆手说：“去上班吧。” 姚一淳说了一声好,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在这三个月里，张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块地，这其间与江海涛的暗中协助和那辆沃尔沃车有着直接关系。再就是，姚一淳和米小雪结婚了。婚礼是在山东老家举行。那一天，老姚家院落里摆满了饭桌板凳，宴请了全村的男女老少，欢天喜地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盛大婚礼。那天苏小菲身穿大红色丝绸旗袍，云鬓高耸，端庄秀美。全村人都羡慕老姚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儿媳妇。 四月底，X医院提拔新院长。由于“妇查事件”的影响，一直做为后备干部推荐的姚一淳被取消了选拔资格，由另外一名外科主任当选。王院长虽然心生遗憾，但也无能为力。 半年后，X医院在上海筹建分院，尚盈盈听到消息后主动找到王院长要求去上海工作。王院长很是看好尚盈盈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考虑到她和姚一淳的感情，不适合在一起工作，决定派她去上海分院担任妇科副主任，算是提拔重用。 尚盈盈走的那天傍晚，姚一淳夫妇去机场送行。当时下着濛濛细雨，尚盈盈的心情如同阴霾的天空一般低落。苏小菲搂着尚盈盈的肩膀说：“到了上海来个电话，我们好放心。”尚盈盈点了点头。苏小菲又道：“回A市的时候通知我，我们一起去逛街看电影。”尚盈盈笑道：“一定，肯定，必须的。” 尚盈盈离开苏小菲的怀抱，仍旧伸着胳膊转身冲着姚一淳笑。姚一淳一时不知所措，苏小菲推了丈夫一把，姚一淳张开双臂。尚盈盈搂紧姚一淳的同时，眼角蓄满了泪水，她怕眼泪掉下来，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安检方向走去。进了安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蹲下身子，趴在行李箱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飞机像一只巨大的鲲鹏，呼叫着划天而过，最终消失在雾茫的夜幕里。姚一淳夫妇相拥着往回走。此时，透过夜色隐约可见远处灯火阑珊的高楼大厦。 姚一淳驾驶着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雨水滴打在挡风玻璃窗上，迅速被雨刷刮掉。姚一淳看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妻子，打开汽车音响，是一首抑扬顿挫的小提琴曲。乐曲伴随着雨滴，随风飘荡。
后缀： 一年以后，苏小菲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那可人的小模样简直就是母亲的翻版。 一年半以后，张凯和米小雪协议离婚，张凯赔偿米小雪人民币二千万元，别墅一座，儿子归张凯哺养。 两年后，江海涛升任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但飞黄腾达不到一年，李亚东市长因作风问题牵涉出经济问题被双规了。做为李亚东当年生活秘书的江海涛理所当然被列入重点审查人员之列。审查中，江海涛交待了全部违纪违法事实，其中包括雇人诬陷姚一淳的犯罪经过。姚一淳的“妇查事件”终于真相大白，但也时过境迁，姚一淳不论在名誉还是仕途中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和打击。 三年后，尚盈盈结婚了，老公是上海市某集团经理，作风正派，为人谦和。 五年后，王院长内退，内退前准备将姚一淳提拔到领导岗位，担任X医院副院长，但被姚一淳谢绝了。他说，他只想当一名大夫，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别的什么也不想。（完）
写于2014年4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