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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上的火光 (小说)
[楼主] 作者:岸雪  发表时间:2016/02/23 15:03
点击:5次


 

 

 废墟上的火光 

 

   一

 

今天是亡狗皮皮的忌日,我开车准备去宠物陵园扫祭,皮皮是一条纯种的松狮犬,一身棕色的皮毛,黑亮的眸子里透出驯良和忠贞,它安静而忧郁的模样不时浮现在眼前,我被它的气息罩住了,心里很是感慨,一边叹气一边暗自决定,呆会在追荐亡魂时,一定要让皮皮的在天之灵感知到我对它的依恋和不舍,想到这些,我的神情自然肃穆了起来,嘴里似乎也含着一口悲抑之气。

小车在途经一个拆迁废墟时,我特意绕行一圈,用相机拍了一些照片,因为皮皮生前喜欢来这里玩,每次放风,它都要在废墟上欢快地奔跑,追逐那些出没无常的鸟儿和老鼠。突然,在相机的取景框里,我发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人躺在瓦砾上,身旁有一堆木柴的残烬,一些细小的火苗挂在上面,老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脚上的鞋子裂着大口子,露出一动不动的脚丫,初冬淡白的阳光在他身上涂抹着,他肮脏的脸竟呈现出石膏像一般的光感,他身下的废墟仿佛变成了硕大的画框,瓦砾从画框的暗角里倾泻而出,在他身边排列成几何图案,无论光影和构图都妙不可言。我猛按了一阵快门,然后开始一张张浏览,删掉一些不如意的图片后,又举起了镜头。

不过这时我发现,废墟四周已围了一些路人,他们正在用手机对着老人拍个不停,神情专注,一声不吭。我拉长镜头看过去,他们不过是这座城市最常见的上班族,脚下跨着电动车和自行车,有打工仔,有办公室和写字楼里的白领,还有一些拉着货物的小商贩。围过来拍照的路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在老人身边摆出各种造型,咔嚓咔嚓地自拍了起来;为了拍出特殊的效果,另外几个人还专门拾来一些木柴和纸屑,小心地放在老人身边的残烬上,呼呼地吹了一阵,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映红了老人冷冰冰的脸,于是更多人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

 

薄薄的太阳升了一格起来,像孩子们画在纸上的圆圈,给人极不真实之感。我在相机的取景框里看得有些入神,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手机短信铃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是垃圾短信,这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惊动我的铃声,让我想起了今天出行的目的,皮皮的亡魂尚在候着我呢。于是我收起相机踩下油门,穿过一条小街后来到大街上,心里想着躺在废墟上的那个老人,有些神思恍惚,很难集中注意力。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灯时,突然有一条松狮犬,从我车前的斑马线上,旁若无人地走过,我吃了一惊,定神一看,没错,就是皮皮;我顿时傻了眼,赶忙右转跟了上去,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就仔细观察它双耳的间距,以及它行走的姿态。没想到,它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越走越快,最后竟在人行道上奔跑了起来,拐了一道弯后就无影无踪了,我追过去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度假酒店的停车坪附近,我倒车入位,一边四处打望一边思忖,觉得它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酒店的后面有一个很气派的花园,欧式园林风格,一尊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像掩映在翠绿中,在冬日的薄光下,显得格外地伟岸。我猜度它很可能去了里面玩耍,便下车进入酒店,穿过璀璨耀眼的大堂,来到一个巨大的花园里,扑面而来安静和整洁,让我冷静了许多,觉得刚才自己很可能看走了眼,也许它不过是一条与皮皮长得很像的狗,或者根本就是幻觉,但不管怎样,我得找找看。不过很显然,这里有极强的秩序感,我不能太随便了,就装成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眼光尽可能扫过那些阴暗的角落。就这样,在望不到尽头的葱翠的花木里转悠着,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竟来了一个恒温游泳池里,抬头一看,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穿比基尼的少妇坐在水池边,正偏着脑袋整理自己湿漉漉的秀发;我吃了一惊,退到了一株盆栽的热带植物后面望过去,少妇浑身水淋淋的,肌肤润滑光洁,双脚随心所欲地拍打着池水,温热的水雾缭绕过来,我嗅到了一股幽幽的花香,再仔细一看泳池,原来里面洒了好多玫瑰花瓣,红的白的都有;我的视线被粘住了,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拱动。

这时少妇钻入池水,缓缓游了过来,探出脑袋招呼我,让我帮忙把浴袍递给她。我震动了一下,她的浴袍就搭在我面前的一排椅子上,我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浴袍是丝质的,拿在手里润滑绵软,我有些拘谨地走近她,她伸出手示意我拉她一下,我的手搭了上去,没用多大力气就把她拉了上来,她鼓胀的胸脯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脸,我哆嗦着,后退了两步,慌忙向她解释自己无意中走错了地方,并比划了几个空洞的手势。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并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披上浴袍后,赤脚走入了游泳馆的深处。我呆立原地,举起手来嗅了嗅,留在上面的幽香是那样的回肠荡气。不过,就在我打算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了她忘记拿走的东西,那个搭浴袍的椅子上有一本书,我拿起来一看,是《查太莱夫人的情人》,装帧精美。应该把书物归原主,我顺着她的方向摸索了过去。一路上灯光幽暗,转过几道弯后,发现自己正在登上一个宽敞的大理石台阶,墙上的射灯下,挂着一幅幅硕大的油画;我屏住气息拾级而上,二楼有四五间屋子,有一间门半掩着透出了灯光。我来到门前,握住门柄推开了一点点,一眼就看见那个少妇穿着吊带裙,坐在梳妆台前涂脚指甲油,她如瀑的秀发倾泻在雪白的胸脯上,而她腿部的丰盈的曲线也裸露了一大半出来。我猛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妥,慌忙退了出来。

 

 

我来到停车坪拉开车门时,才发现手里仍然拿着那本书,正在踌躇之际,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久违的一个同事申君打来的,自从他辞职南下后就断了联系,所以我深感意外,而他在手机里口气却是兴致勃勃的,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疏远过一样,他说他已坐直升飞机过来了,他们公司搞房地产开发,要他来航拍一些照片,趁这个机会与我见见面。我有些惊讶和迟疑,但他高涨的热情是无法拒绝的,很显然他是要告诉我,当初他去南方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按照约定,我开车来到了国际会展中心,这里曾多次举办过航空展,可现在却人影寥寥,在一条毕直宽敞的跑道上,我一眼就看到了申君在直升飞机下向我招手。我上前与他握手致意,寒暄了几句后便上了飞机,看着申君轻松自如地把直升飞机开上了天,心里不免有几分诧异,想起了与他共事时,他的低调和失意,而如今,他已可以自由地翱翔天空了。整座城市就在我们的脚下,像一个围棋棋盘,把人世间的黑与白框在了里面。直升飞机迎着冬日的阳光节节攀升,申君的话匣子打开了;他说他们公司刚买了直升机,就让他学了驾照,这次来航拍就是做一些前期准备,他们公司要在这里开发别墅楼盘;他又说他们公司正在进军高铁项目,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他可以把直升飞机开到国外去呢。作为倾听者,我竭力保持着一种适度的微笑,也打心眼里为申君高兴。不知不觉中,飞机降低了高度,申君用手指了指:

你看,我们要开发的楼盘就在下面,那一大片废墟,看到了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下一看,震动了一下,因为下面正是皮皮喜欢玩耍的那个废墟,不过飞机还有点高,看不清楚下面的细节。

还可以飞得更低一点吗?

没问题,飞机上装有大画幅的自动相机,这里有一个屏幕,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况。

我偏过头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屏幕,我一眼不眨地盯着里面。

直升飞机在废墟上盘绕着,高度一点点降低下来,终于,我在屏幕上看清楚了,下面的废墟正是我刚才拍照的地方,那个老人仍然躺在瓦砾上一动不动,那些用手机拍照的人不见了,在离老人更远一点的地方,来了一些拍婚纱的人,无线引闪灯打在反光板上,亮闪亮闪的,那些穿婚纱的女孩子手里抱着鲜花,白纱裙拖得长长的。

申君也看得赞不绝口,多么奇妙的想像,废墟上拍婚纱,荒凉与美丽并存!

废墟上还躺着一个老人呢。我下意识地说。

嗯,看见了,回去做一下后期处理,把他PS掉就行了。

我默然无语,脑子里空荡荡的,申君把飞机拉升了起来,说是还要去拍一拍城市周围的自然风光,望着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打起精神来,不然就太对不起申君的一片诚心了。

 

在城市上空绕了几个圈子后,直升飞机钻入了薄薄的云层,一路向前飞去,我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地心的引力,像羽毛一样轻盈,申君哼唱起了《拉德茨斯基进行曲》,这首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的保留曲目,铿锵有力 ,我有点恍若隔世,索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阵子,突然听到他惊呼,到了,到了,多么巍峨的雪山啊!我睁开眼睛一看,直升飞机正翱游在群山的上空,踩在我们脚下的是终年积雪的山峰,我为之一振,心中生出了一览众山小的气概。申君选择了一个平坦的地方降落下来,下面覆盖的雪被强大的气流搅成了碎片,冒着白烟向上涌起来,直到螺旋桨完全停住,我和他站在了雪山之巅,但他比我要兴奋得多,仿佛登上了珠峰一样;他展开双臂,向群山大喊大叫起来,我也被他感染了,在他胸上擂了一拳,说申君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申君将我送回国际会展中心后,意得志满地飞走了,我回到车上,一眼就看见了副驾上的那本书《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想起了那个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池水里游泳的少妇,想起了她涂抹脚指甲油时的情形,当时我为什么不把书留下呢?这个问题让我颇费思量,却没有答案,我暗自摇头叹息,开车再一次来到假日酒店,在一家西式餐厅里,我要了咖啡和方糖,把书放在整洁的桌面上,从早晨心事重重出门到现在,我还滴水未沾,确实该补充一下精力了,尽管有点心神不定,但我的举手投足还是保持了必要的矜持。这时一个裹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坐在了我对面,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书上,我蓦然一惊,抬起头来一看,霎时怔住了。她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眼光幽幽的,淡淡地说:

先生,谢谢你替我保管这本书,我刚才一直在找呢。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竭尽全力保持镇定,我也一直在找书的主人。

噢,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身上的香气飘过来了,在我周围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这使我在说话时显得底气不足,差一点就露出了破绽:是啊夫人,两个陌生人能想到同一件事,这样事很少见。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她用神秘的眼光射住我。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我还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一看,不知是否感兴趣?

我沉吟着,而她却起身飘然而去,我还没有琢磨透她说的话,便跟了过去,可她已不见了踪影。我凭着直觉绕来绕去,不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大理石台阶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的油画像一扇扇幽暗的窗户,把我的脚步一点点吸上去;二楼的那一道门依然虚掩着,不过这一次我刚一靠近,门就开了,站在我面前的是穿貂皮大衣的少妇。

想看我画的脚指甲吗?她一边说一边脱掉貂皮大衣,露出了薄薄的吊带裙,她光滑的肩膀就在我眼前。

我把她抱到床上,开始吻她那涂着金色指甲油的脚,巨大的落地窗帘在阳光的映射下呈乳白色,这缓慢的光让室内的一切仿佛都停顿了下来,每一处都是寂静,只有床在寂静中震动,我们都在向死神冲刺,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了床头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画框,画框里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正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清朗的脸上挂着深沉的微笑,我深感震惊,问少妇画中的男子是何人。少妇叹了一口气,说是她的男人。我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少妇见我有愕然之色,便给我讲起了她男人的故事来,她说画中的男人是她的亡夫,在苏丹遭抢劫遇害,昨天才接到的电话,她男人在那里开了一个大酒店,在迪拜也开得有,一年四季都绕着地球飞来飞去的,根本没有时间回到国内来,这个假日酒店就由他的父亲代为打理。我听得惊心动魄,一脸疑惑,她光着身子下床,从一个大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来要我去看。我赤条条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目光投向了相册里的男人,那是他在世界各地的留影,俊朗洒脱,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身后的景物有金字塔,有卢浮宫,有自由女神,还有迪拜的世界第一高塔。这么鲜活的物象呈现在眼前,我不禁脱口而出:

他真的死了吗?

暴徒用冲锋枪对着小车扫射,法医都没有数清身上的弹孔。少妇的语气淡淡的。

你的男人很出色。

噢,是吗,世事无常,转眼间他就成了亡夫。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响动,转眼一看,发现一个男人正轻手轻脚地走来,我吓了一跳,呆若木鸡。少妇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轻语,说这是她亡夫的弟弟,是个瞎子,让我别出声,同时要我亲她,并不断挑逗我。我把她压在了身下,再一次向死神抵近。

嫂子,你在吗?

没有应答,我和少妇都憋住了气。

嫂子,我来找找哥哥最喜欢戴的那副墨镜。

一切都结束了,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从瞎子眼前绕过,夺门而出。这时少妇过来问我要去哪儿,我说宠物陵园,她说她也要去,让我等等她,她去收拾准备一下,可我哪有那样的定力和气魄。

我快步走出酒店,回到车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闭上眼,双手使劲搓揉有些麻木的脸,然后开车上路。

 

 

宠物陵园地处城乡交界处,在一座樟树环抱的山丘上,我买了一些香蜡钱纸,然后拾级而上。四处寂静无人,在这些百年樟树笼罩的深处,不时传出鸟儿寂寞的啼鸣。陵园内更是荒凉,坟头接着坟头,像一片沉寂的死海,我迎着阴凉的风向最高处登去,终于在一座居高临下的坟头,我蹲下来点燃烛火,用柏桠扫拂墓碑,碑上的一块白瓷上有皮皮的照片,在碑文字体的选择上,我花了一番心血,陵园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来这里有钱的富人一般都选宋体和楷体,有点文化的就选隶书,我再三斟酌后,要他们用行书字体,这很符合皮皮温润沉静又不失天真活泼的性格。在这寂静的深处,我开始烧纸钱,皮皮在废墟上撒欢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这时,突然有人碰了我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一看是假日酒店的少妇,有些惊讶,是你……你来干什么呢?

说不清楚,也许来寻找归宿吧。

归宿……我愕然地望着她。

她却不慌不忙地从手提袋里拿出相册来,投入到纸钱的火堆里,相册在火苗的牵扯下舒展开来,她亡夫俊朗的笑容一点点化为了青烟。

我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怎么都该留个纪念吧。

她冷淡地说,人是记不住那么多东西的,不然人一生都难得安宁。

你好像有点悲观。

噢,是吗?也许是你有一双悲观的眼睛,所以看到的人就是悲观的。

你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你不也一样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就顺口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去苏丹看你的丈夫?

上面说要等通知,看来一时难以成行,那边的局势不稳,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她凝视着火光出神,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冬天的日光已升上了顶空,像涂了一层白白的蜡,给人一种很远的感觉,阳光洒在她垂在胸前的秀发上,从貂皮大衣微露的领口处,我看见了她胀鼓鼓的乳沟。

在拾级而下的时候,脚蹬及膝皮靴的少妇崴了一下,多亏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顺势倒在了我怀里,我把她抱起来,她软软地勾住我的脖子向下拉,我的脸贴在了她的胸上,感受到了乳沟处的律动,不过我的心思还是定住了,稳稳地从山顶下到山脚。在陵园外,我们上了各自的车,静静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开走了。 

我原路返回,途经那个废墟时发现,老人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瓦砾上,只是他周围和更远一点的地方,已没有拍照的人了,他身旁那一堆柴火已完全熄灭,只有冬日苍白的阳光,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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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6/02/23 15:06 

读完了

在回味岸雪的这篇小说……

 [3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16/02/24 12:25 

一幅长卷水墨画
象诗一样的意境,令人回味深思!勤奋的岸雪,赞
 [4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6/02/24 14:16 

短短篇幅中,几个不同的鲜明形象——已逝的皮皮、刚逝的俊朗中年男、面临生命结束的废墟上的老人、跳出世界的空中俯瞰——躲不开的这生与死的主题本是如此沉重和悲情,两个经历着生死之痛的人却会在本该灰暗的处境里燃起情欲,那种原始的冲动真的是一种有效的压力释放吗?人们会因此放下一段段苦难经历,就像繁华将要从那些废墟中崛起,于混沌里觅求光亮,于毁灭里寻求新生,这是一种生的勇气。
岸雪的小说,思路总不肯亲民,我也依然在思考中。
 [5楼]  作者:儒帅哲师  发表时间: 2016/02/26 22:50 

生命与死亡,记忆与遗忘,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在时光中不停的翻转。

人们能在此世把握的,终究不过是激情燃尽的灰烬——虚空的虚空。

久违了岸雪,问好!

 [7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6/02/26 23:09 

 一份精彩的点评——

 

在没有精神底座的物质世界看躺倒的道德
                                              ——岸雪小说《废墟上的火光》

 

                        文/杨禅衣


    阅读结束后,那段老人形象的描写,为什么印象深刻?那个瞎子,荒诞得出现与存在,却合理地住在读者的脑中,唤醒着什么?瞎子的出现及其存在,对贵妇的谴责,应该大于,而却没有贵妇沉着,说明了什么?作者这样安排,反映了什么样的合理性?
   “,作为贯穿始终的第一线索,社会的中层人士,上,可以听着申君哼唱《拉德茨斯基进行曲》,乘直升飞机去终年积雪的山峰,谄媚地说申君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可以与贵妇人演绎《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吻她那涂着金色指甲油的脚;可以为自己的小狗皮皮,购置宠物陵园最贵的墓地,体贴地为死去的皮皮选择碑文的字体;下,可以欣赏下里巴人专门拾来一些木柴和纸屑,小心地放在老人身边的残烬上,呼呼地吹了一阵,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映红了老人冷冰冰的脸,于是更多人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的戏剧场面;可以开车追踪一只像皮皮的松狮犬,直到看到泳装美女,才可以忘记皮皮的事,甚至可以在一个盲人面前,颠鸾倒凤。是小说的主角,在读者的感觉里,这个很容易是自己,于是,在社会上的普遍存在意义,被作者挖掘并呈现了,批判,就是批判社会人,批判我们自己。废墟上的火光,废墟的意义是什么?指的是推倒的过去,还是未建的未来?作者使用这样一个转型期的颓废形象,在这里要用火完成什么样的涅槃?究竟燃烧的是什么?是物质的废墟?是精神的废墟?是道德的废墟?作者没有刻意描写废墟的境况,读者的心中却都有其概况,都有这样一片废墟,并在阅读后一直荒芜着心灵。受经济的冲击,道德的谴责功能,极速退化,在物质的废墟上,倒下来的,不仅是道德,人类最起码的怜悯等情感也躺下了,社会的互助与帮扶,被架高在物质之上,已经失去了精神底座。
   废墟上的火光,火,太小,烧不了这一片废墟,不影响这片废墟上的经济开发,用这冷漠的人心世道、荒芜的精神道德、荒谬的人情世界奠基,物质的高楼耸立,可以挡住更多的阳光,留下大片的阴影。进驻的人,应该有
   作品在讲好一个故事方面,用心良苦,过度串接,颇具匠心。情节的推进技巧,故意吊胃口的手段,都是值得称道的。用故事的不同情节,解析着作品的题目:废墟上的火光,从开头人狗颠倒的道德暗光,接着是欲望的火光,这时用一个电话,插入了经济的麻木,之后再续接前情,这时的欲望之火里,让读者捞起了物质的渣滓,后来又极力拉高着畜生皮皮死后的经济地位,彰显人狗颠倒的天壤距离,结束的时候,不仅社会太凉人性无光,连天光都暗!情节的行进里,也有荒诞处,给人虚妄的感觉,比如那个盲人的介入,就有明显的不真实感,他没有这时候能进入房间的道理,但是,作为细节,却停留在读者心里,细节的停,作品中很多,蝉衣在回帖与眉批里点出了一部分。

 

 

 

 [8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6/02/26 23:09 

   赏析岸雪小说《废墟上的火光》(作者:杨禅衣)

 

【编者按】读文,似在看一部电影,加注的赏析,似旁白,锦上添花,透过文字的热,看到背后的凉;透过细节的捕捉,看到人性的冷漠,道德的沦丧;透过故事结构的分析,看到作者的匠心独运,人性,思想性,文学>性,社会性编织成一首交响曲,附着在躺倒老人旁,废墟上的火光中,对比着道德和冷酷的暗夜。 赏析通过老人与狗,老人与其他人的对比,阐释了重物质而精神上荒如废墟的社会现象。环境描写烘托出那些人面对躺倒在废墟上老人的冷酷,自私,虚伪的本性,借用手法的象征意义,更衬托出主人公醉生梦死的麻木良知,反映出社会道德底座的丧失及怜悯情感的缺失,那仅存的一点良知的火光,讽刺了社会的冷酷和黑暗,但它太微弱,最终在老人旁熄灭,但我们精神废墟上的火光会燃烧起来吗,会燃烧多久?引人思索。这也是这篇赏析所阐释的小说>社会现实意义。赏析形式独特,语言生动自然,解析详尽犀利,具体,剖析深刻,全面,使读者顺着其思路,学会欣赏小说的深刻和作者表达的主题思想,享受到阅读独特的美。编辑:朔风

 


  今天是亡狗皮皮的忌日,我开车准备去宠物陵园扫祭,(想起废墟上的老人还没有死,更没有忌日,死了也不会进入人的陵园,更不会有人扫祭。)皮皮是一条纯种的松狮犬,一身棕色的皮毛,黑亮的眸子里透出驯良和忠贞,它安静而忧郁的模样不时浮现在眼前,我被它的气息罩住了,心里很是感慨,一边叹气一边暗自决定,呆会在追荐亡魂时,一定要让皮皮的在天之灵感知到我对它的依恋和不舍,想到这些,我的神情自然肃穆了起来,嘴里似乎也含着一口悲抑之气(谁应该对废墟上的老人”“依恋和不舍?没有!不如一条死过的狗?!可以被狗的气息罩住”“很是感慨,对活着的老人,却没有一口悲抑之气。)
  小车在途经一个拆迁废墟时,我特意绕行一圈,用相机拍了一些照片,因为皮皮生前喜欢来这里玩,每次放风,它都要在废墟上欢快地奔跑,追逐那些出没无常的鸟儿和老鼠。(这是看到废墟上的那个老人的理由,多么充分而又合理!)突然,在相机的取景框里,我发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人躺在瓦砾上,身旁有一堆木柴的残烬,一些细小的火苗挂在上面,老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脚上的鞋子裂着大口子,露出一动不动的脚丫,初冬淡白的阳光在他身上涂抹着,他肮脏的脸竟呈现出石膏像一般的光感,他身下的废墟仿佛变成了硕大的画框,瓦砾从画框的暗角里倾泻而出,在他身边排列成几何图案,无论光影和构图都妙不可言(这里的描述,是艺术需要的眼光,不是社会同情与救助的角度。)。我猛按了一阵快门,然后开始一张张浏览,删掉一些不如意的图片后,又举起了镜头(浏览的是艺术的,删掉的是的人情,人情得超过了结冰。)
    不过这时我发现,废墟四周已围了一些路人,他们正在用手机对着老人拍个不停,神情专注,一声不吭。我拉长镜头看过去,他们不过是这座城市最常见的上班族,脚下跨着电动车和自行车,有打工仔,有办公室和写字楼里的白领,还有一些拉着货物的小商贩(这一段证明了不是例外,是社会的正常温度)。围过来拍照的路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在老人身边摆出各种造型,咔嚓咔嚓地自拍了起来;为了拍出特殊的效果,另外几个人还专门拾来一些木柴和纸屑,小心地放在老人身边的残烬上,呼呼地吹了一阵,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映红了老人冷冰冰的脸,于是更多人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这里证明的,在面对老人冷冰冰的脸时,,却是例外的。废墟上的火光再一次呈现,满足拍照的需要后,很快就会恢复成老人身边的残烬,即使如此,也吝啬于拾来一些木柴和纸屑。)
  薄薄的太阳升了一格起来,(作者笔下,老人的周围,所有的温暖,都是吝啬的,太阳也不例外。)像孩子们画在纸上的圆圈,给人极不真实之感。我在相机的取景框里看得有些入神,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手机短信铃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是垃圾短信,这早就习以为常,(老人的存在,对于他周围的人们,只是习以为常垃圾短信,对这个老人不会存有什么印象,头脑一片空白。)不过惊动我的铃声,让我想起了今天出行的目的,皮皮的亡魂尚在候着我呢。于是我收起相机踩下油门,穿过一条小街后来到大街上,心里想着躺在废墟上的那个老人,有些神思恍惚,很难集中注意力。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灯时,突然有一条松狮犬,从我车前的斑马线上,旁若无人地走过,我吃了一惊,定神一看,没错,就是皮皮;我顿时傻了眼,赶忙右转跟了上去,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就仔细观察它双耳的间距,以及它行走的姿态。没想到,它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越走越快,最后竟在人行道上奔跑了起来,拐了一道弯后就无影无踪了,我追过去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度假酒店的停车坪附近,(匠心的过度,看似自然的衔接,却让人想起:谁重要?阅读结束,读者才能排行。)我倒车入位,一边四处打望一边思忖,觉得它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酒店的后面有一个很气派的花园,欧式园林风格,一尊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像掩映在翠绿中,在冬日的薄光下,显得格外地伟岸。我猜度它很可能去了里面玩耍,便下车进入酒店,穿过璀璨耀眼的大堂,来到一个巨大的花园里,扑面而来安静和整洁,让我冷静了许多,觉得刚才自己很可能看走了眼,也许它不过是一条与皮皮长得很像的狗,或者根本就是幻觉,但不管怎样,我得找找看。(这里不是闲笔,证明与皮皮,过去也经常到这样的地方,而不仅仅到废墟附近遛弯。)不过很显然,这里有极强的秩序感,我不能太随便了,就装成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眼光尽可能扫过那些阴暗的角落。就这样,在望不到尽头的葱翠的花木里转悠着,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竟来了一个恒温游泳池里,抬头一看,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穿比基尼的少妇坐在水池边,正偏着脑袋整理自己湿漉漉的秀发;我吃了一惊,退到了一株盆栽的热带植物后面望过去,少妇浑身水淋淋的,肌肤润滑光洁,双脚随心所欲地拍打着池水,温热的水雾缭绕过来,我嗅到了一股幽幽的花香,再仔细一看泳池,原来里面洒了好多玫瑰花瓣,红的白的都有;我的视线被粘住了,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拱动。(皮皮,已经退居次要地位。更忘了那废墟上的老人是死是活。)
  这时少妇钻入池水,缓缓游了过来,探出脑袋招呼我,让我帮忙把浴袍递给她。我震动了一下,她的浴袍就搭在我面前的一排椅子上,我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浴袍是丝质的,拿在手里润滑绵软,我有些拘谨地走近她,她伸出手示意我拉她一下,我的手搭了上去,没用多大力气就把她拉了上来,她鼓胀的胸脯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脸,我哆嗦着,后退了两步,慌忙向她解释自己无意中走错了地方,并比划了几个空洞的手势。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并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披上浴袍后,赤脚走入了游泳馆的深处。我呆立原地,举起手来嗅了嗅,留在上面的幽香是那样的回肠荡气。不过,就在我打算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了她忘记拿走的东西,那个搭浴袍的椅子上有一本书,我拿起来一看,是《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有明显的暗示作用),装帧精美。应该把书物归原主,我顺着她的方向摸索了过去。一路上灯光幽暗,转过几道弯后,发现自己正在登上一个宽敞的大理石台阶,墙上的射灯下,挂着一幅幅硕大的油画;我屏住气息拾级而上,二楼有四五间屋子,有一间门半掩着透出了灯光。我来到门前,握住门柄推开了一点点,一眼(小心与急切,毕现。极富动感的文字,让读者把这个人看得真真的。一点点时的一眼,这里足见作者在细节上的文字功夫。这里的与在废墟拍照的,判若两人,心动、心细、心情、心热、心机,都令人称妙!绅士、谦恭、好色等,与废墟面前比,吻合处在于道德的卑下,可以点赞的是欲望之火的烈焰。)就看见那个少妇穿着吊带裙,坐在梳妆台前涂脚指甲油,她如瀑的秀发倾泻在雪白的胸脯上,而她腿部的丰盈的曲线也裸露了一大半出来。我猛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妥,慌忙退了出来。



  我来到停车坪拉开车门时,才发现手里仍然拿着那本书,正在踌躇之际,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久违的一个同事申君打来的,自从他辞职南下后就断了联系,所以我深感意外,而他在手机里口气却是兴致勃勃的,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疏远过一样,他说他已坐直升飞机过来了,他们公司搞房地产开发,要他来航拍一些照片,趁这个机会与我见见面。我有些惊讶和迟疑,但他高涨的热情是无法拒绝的,很显然他是要告诉我,当初他去南方的决定是多么正确。(用一个电话,引出又一个人物,过去的同事申君,比更上档次的绅士,作者为什么把他拉进来呢?作品需要这个人物吗?而猎艳结束了?)
  按照约定,我开车来到了国际会展中心,这里曾多次举办过航空展,可现在却人影寥寥,在一条毕直宽敞的跑道上,我一眼就看到了申君在直升飞机下向我招手。我上前与他握手致意,寒暄了几句后便上了飞机,看着申君轻松自如地把直升飞机开上了天,心里不免有几分诧异,想起了与他共事时,他的低调和失意,而如今,他已可以自由地翱翔天空了。整座城市就在我们的脚下,像一个围棋棋盘,把人世间的黑与白框在了里面。直升飞机迎着冬日的阳光节节攀升,申君的话匣子打开了;他说他们公司刚买了直升机,就让他学了驾照,这次来航拍就是做一些前期准备,他们公司要在这里开发别墅楼盘;他又说他们公司正在进军高铁项目,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他可以把直升飞机开到国外去呢。作为倾听者,倾听者?如此谦卑!)我竭力保持着一种适度的微笑,(放不下的架子)也打心眼里为申君高兴。不知不觉中,飞机降低了高度,申君用手指了指:
  你看,我们要开发的楼盘就在下面,那一大片废墟,看到了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下一看,震动了一下,因为下面正是皮皮喜欢玩耍的那个废墟,(不是老人躺着的废墟?!对皮皮的重与对老人的轻,强烈对比着;皮皮玩耍对应老人将死,这里可以看出作者的文字张力,真是大无边!)不过飞机还有点高,看不清楚下面的细节。
  还可以飞得更低一点吗?
  没问题,飞机上装有大画幅的自动相机,这里有一个屏幕,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况。
  我偏过头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屏幕,我一眼不眨地盯着里面。
  直升飞机在废墟上盘绕着,高度一点点降低下来,终于,我在屏幕上看清楚了,下面的废墟正是我刚才拍照的地方,那个老人仍然躺在瓦砾上一动不动,那些用手机拍照的人不见了,在离老人更远一点的地方,来了一些拍婚纱的人,(这里不是老人推远了拍婚纱的人,而是拍婚纱的人推远了老人,因为作者随后就作了说明:荒凉与美丽并存!有意味的是,荒凉也不是属于老人的,是废墟的荒凉,那老人在这个语句里是不存在的!)无线引闪灯打在反光板上,亮闪亮闪的,那些穿婚纱的女孩子手里抱着鲜花,白纱裙拖得长长的。
  申君也看得赞不绝口,多么奇妙的想像,废墟上拍婚纱,荒凉与美丽并存!
  废墟上还躺着一个老人呢。我下意识地说。
  嗯,看见了,回去做一下后期处理,把他PS掉就行了。(对申君,作者是下了刀子的:把他PS掉就行了,轻描淡写的语言背后,还有温度吗?只有凉透了又结冰很厚的冷度!即使之前的申君也看得赞不绝口,多么奇妙的想像,废墟上拍婚纱,荒凉与美丽并存!同样透出作者对申君的冷冷眼光!)
  我默然无语,脑子里空荡荡的,(是因为有良知?!)申君把飞机拉升了起来,说是还要去拍一拍城市周围的自然风光,(申君作为有钱人的代表,其对老人的冷血,在这一句里再一次特写,其心里不是对老人的存在太过漠然,而是根本就没在心里,这个生命没有他的玩重要,不能影响他欣赏自然风光。)望着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打起精神来,不然就太对不起申君的一片诚心了。(读到这里,感到作者太辛辣了,申君对生命都冷漠,居然会对有诚心?!而纨绔子弟形象的,不怕对不起良心和良知,居然打起精神来,怕对不起申君的一片诚心!这也太讽刺了!)
  在城市上空绕了几个圈子后,直升飞机钻入了薄薄的云层,一路向前飞去,我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地心的引力,像羽毛一样轻盈,(作者一直把尚有余温的一点善根,时不时的拿出来晾晒一下,的轻是不能承受那个老人的生命之重吗?)申君哼唱起了《拉德茨斯基进行曲》,这首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的保留曲目,铿锵有力 ,(一首可以让我们团结奋发、展示心中无限的快乐、对未来充满信心无尽憧憬的管弦乐曲,一首歌颂英雄的世界名曲,老约翰·施特劳斯献给奥地利民族英雄拉德斯基将军的赞美,用在了不是英雄的人物身上,用在一个投机的商人、二道贩子式的商人身上,是在赞美他们不管不问那废墟上的老人的选择正确?!作者的笔墨,在这里是铿锵有力的,用世界名曲,一点不酸,就是太辣!)我有点恍若隔世,索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阵子,突然听到他惊呼,到了,到了,多么巍峨的雪山啊!我睁开眼睛一看,直升飞机正翱游在群山的上空,踩在我们脚下的是终年积雪的山峰,我为之一振,心中生出了一览众山小的气概。(两个为富不仁不如老人身边灰烬的人,不渺小,反而有高高在上的气概?!而且在他胸上擂了一拳,说申君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作者给我们画漫画呢?漫画家的讽刺手法,常常是这样的:图下方是废墟与穷死的老人,图上方的私人直升飞机里飘出世界名曲……申君选择了一个平坦的地方降落下来,下面覆盖的雪被强大的气流搅成了碎片,冒着白烟向上涌起来,直到螺旋桨完全停住,我和他站在了雪山之巅,但他比我要兴奋得多,仿佛登上了珠峰一样;他展开双臂,向群山大喊大叫起来,我也被他感染了,在他胸上擂了一拳,说申君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申君将我送回国际会展中心后,意得志满地飞走了,(意得志满?完成了在面前的炫耀,满足了虚荣心,就实现了全面升值?!没有一点掉价的地方?)我回到车上,一眼就看见了副驾上的那本书《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想起了那个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池水里游泳的少妇,想起了她涂抹脚指甲油时的情形,当时我为什么不把书留下呢?一眼!突出了回车上最重要的事。两个想起当时我为什么不把书留下呢的答案)这个问题让我颇费思量,却没有答案,我暗自摇头叹息,开车再一次来到假日酒店,在一家西式餐厅里,我要了咖啡和方糖,把书放在整洁的桌面上,(这里的已经指向内心肮脏的意图,与整洁的桌面已经是天壤对比。)从早晨心事重重(在这里强调心事重重,已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因为还没有得手,所以才心神不定出门到现在,我还滴水未沾,确实该补充一下精力了,尽管有点心神不定,但我的举手投足还是保持了必要的矜持。(不仅是在申君和贵妇人面前,还有面对废墟上的那个老人这时一个裹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坐在了我对面,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书上,我蓦然一惊,抬起头来一看,霎时怔住了。她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眼光幽幽的,淡淡地说:
  先生,谢谢你替我保管这本书,我刚才一直在找呢。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竭尽全力保持镇定,我也一直在找书的主人。
  噢,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身上的香气飘过来了,在我周围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这使我在说话时显得底气不足,差一点就露出了破绽:是啊夫人,两个陌生人能想到同一件事,这样事很少见。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她用神秘的眼光射住我。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我还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一看,不知是否感兴趣?(两个心照不宣的人,把戏做足了。都故意以书为线索、用书暗示对方,书里有双方的灵犀,有大段的故事需要彼此倾心演绎。这其中的起始与进展的步骤,彰显次序之好!而对于此时的不仅皮皮的事是小事一桩废墟上的那个老人自然更是不足挂齿。虽然一张无形的网,使我在说话时显得底气不足。)
  我沉吟着,而她却起身飘然而去,我还没有琢磨透她说的话,便跟了过去,可她已不见了踪影。我凭着直觉绕来绕去,(写意两人的互相勾引,真绝!连读者都勾进去了。)不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大理石台阶出现在眼前,上面挂的油画像一扇扇幽暗的窗户,(真是草木皆兵啊!心怀鬼胎的写照。)把我的脚步一点点吸上去;二楼的那一道门依然虚掩着,不过这一次我刚一靠近,门就开了,(活脱脱一段视频!心急的不是一个人,真默契!)站在我面前的是穿貂皮大衣的少妇。
  想看我画的脚指甲吗?她一边说一边脱掉貂皮大衣,(贵少妇继续着急不可耐的挑逗)露出了薄薄的吊带裙,她光滑的肩膀就在我眼前。
  我把她抱到床上,结束了序幕的艰难和忐忑,去吻她那涂着金色指甲油的脚,垂涎已滴的丑态,速描得线条太清晰了!)开始吻她那涂着金色指甲油的脚,巨大的落地窗帘在阳光的映射下呈乳白色,这缓慢的光让室内的一切仿佛都停顿了下来,每一处都是寂静,只有床在寂静中震动,(只是作死的节奏,废墟上的那个老人,才是真正的向死神冲刺。)我们都在向死神冲刺,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了床头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画框,画框里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正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清朗的脸上挂着深沉的微笑,我深感震惊,问少妇画中的男子是何人。少妇叹了一口气,说是她的男人。我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少妇见我有愕然之色,便给我讲起了她男人的故事来,她说画中的男人是她的亡夫,在苏丹遭抢劫遇害,昨天才接到电话,(昨天!让读者眼亮的词!)她男人在那里开了一个大酒店,在迪拜开的也有,一年四季都绕着地球飞来飞去的,根本没有时间回到国内来,这个假日酒店就由他的父亲代为打理。(原来是老板娘,老板养的金丝雀。)我听得惊心动魄,一脸疑惑,她光着身子下床,从一个大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来要我去看。我赤条条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目光投向了相册里的男人,那是他在世界各地的留影,俊朗洒脱,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身后的景物有金字塔,有卢浮宫,有自由女神,还有迪拜的世界第一高塔。这么鲜活的物象呈现在眼前,我不禁脱口而出:
  他真的死了吗?(心虚的人惊魂未定!)
  暴徒用冲锋枪对着小车扫射,法医都没有数清身上的弹孔。少妇的语气淡淡的。(极言移情别恋的速度之快!)
  你的男人很出色。
  噢,是吗,世事无常,转眼间他就成了亡夫。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响动,转眼一看,发现一个男人正轻手轻脚地走来,我吓了一跳,呆若木鸡。少妇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轻语,说这是她亡夫的弟弟,是个瞎子,让我别出声,同时要我亲她,并不断挑逗我。我把她压在了身下,再一次向死神抵近。
  嫂子,你在吗?
  没有应答,我和少妇都憋住了气。
  嫂子,我来找找哥哥最喜欢戴的那副墨镜。(意外进来一个瞎子?!代指什么?难道整个社会对此都是瞎子?!是!不仅对于生活作风乱、生活腐化,看不见,对废墟上的那个老人也都要戴上墨镜。作者的笔尖,直接挑着整个社会的道德底线。于是从瞎子眼前绕过,夺门而出的,已经不仅仅是,是更多的失去道德水准的人,可以自由地在瞎子一样的社会里行走。接着的是伏笔与过度,后面如何精彩承接呢?)
  一切都结束了,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从瞎子眼前绕过,夺门而出。这时少妇过来问我要去哪儿,我说宠物陵园,她说她也要去,让我等等她,她去收拾准备一下,可我哪有那样的定力和气魄。
  我快步走出酒店,回到车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闭上眼,双手使劲搓揉有些麻木的脸,然后开车上路。



  宠物陵园地处城乡交界处,在一座樟树环抱的山丘上,我买了一些香蜡钱纸,然后拾级而上。四处寂静无人,在这些百年樟树笼罩的深处,不时传出鸟儿寂寞的啼鸣。陵园内更是荒凉,坟头接着坟头,像一片沉寂的死海,我迎着阴凉的风向最高处登去,终于在一座居高临下的坟头,我蹲下来点燃烛火,用柏桠扫拂墓碑,碑上的一块白瓷上有皮皮的照片,(极言狗之坟墓的高贵,更凸显废墟上的那个老人死后还不如狗的事实,现在的社会上,人狗可以颠倒的现实,已经不是个案。)在碑文字体的选择上,我花了一番心血,陵园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来这里有钱的富人一般都选宋体和楷体,有点文化的就选隶书,我再三斟酌后,要他们用行书字体,这很符合皮皮温润沉静又不失天真活泼的性格。在这寂静的深处,我开始烧纸钱,皮皮在废墟上撒欢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废墟上的那个老人却没有浮现在眼前,这是什么样的世道?)这时,突然有人碰了我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对皮皮的追思,如此投入!废墟上的那个老人不在的入神之中,这样的人心,成就一个荒谬的世界。)
  我一看是假日酒店的少妇,有些惊讶,是你……你来干什么呢?
  说不清楚,也许来寻找归宿吧。
  归宿……我愕然地望着她。原以为提上裤子就结束的露水姻缘,却被缠住了。怕被缠住的现实心理,也许是不能对那个老人伸手援助的真实原因。)
  她却不慌不忙地从手提袋里拿出相册来,投入到纸钱的火堆里,相册在火苗的牵扯下舒展开来,她亡夫俊朗的笑容一点点化为了青烟。
  我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怎么都该留个纪念吧。
  她冷淡地说,人是记不住那么多东西的,不然人一生都难得安宁。
  你好像有点悲观。
  噢,是吗?也许是你有一双悲观的眼睛,所以看到的人就是悲观的。
  你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你不也一样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就顺口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去苏丹看你的丈夫?
  上面说要等通知,看来一时难以成行,那边的局势不稳,不过,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一段情缘如此轻易,没有顾念与留恋,经济支配的婚姻,应该如此,但是,贵妇对待亡夫还不如对待亡狗,有什么样的意味?)
  她凝视着火光出神,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冬天的日光已升上了顶空,像涂了一层白白的蜡,给人一种很远的感觉,(这里的意思可能指向贵妇的婚姻感情以及去苏丹很远的现实)阳光洒在她垂在胸前的秀发上,从貂皮大衣微露的领口处,我看见了她胀鼓鼓的乳沟。
  在拾级而下的时候,脚蹬及膝皮靴的少妇崴了一下,多亏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顺势倒在了我怀里,我把她抱起来,她软软地勾住我的脖子向下拉,(由此知道,之后会继续二人的浮生偷欢,的本我天性在发挥最大作用,欲望之火熊熊,远远大于废墟上的那个老人身边的火光。)我的脸贴在了她的胸上,感受到了乳沟处的律动,不过我的心思还是定住了,稳稳地从山顶下到山脚。在陵园外,我们上了各自的车,静静地(这里的静静地,一直刺激读者的眼睛,能平静对待彼此关系,平静通过那片废墟,就变得自然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开走了。
  我原路返回,途经那个废墟时发现,老人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瓦砾上,只是他周围和更远一点的地方,已没有拍照的人了,他身旁那一堆柴火已完全熄灭,(面对老人的最后时光,听任其走向死亡,不是个案,更不是偶然,而是社会的普遍,这个之一还有必要自我谴责?也不可能如此,因为心安理得的不是某一个人,是普众的社会群体,一个冰冷的世界,一个人的温度能够改变?做梦!无家可归的废墟上的那个老人的生命之火,只能熄灭。)只有冬日苍白的阳光,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这是老人最后的生命色彩,除了已经很远的人心,很远的这个社会,很远的这个世界,连太阳也在远离着他,彻底的凉已经冷得彻底,让读者也只能无语,因为读者也是这个社会的一分子,也许你有太阳般远远的目光,或者一声叹息,温度却已经是很低。)


 

 

 [9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16/02/28 19:04 

岸雪的坛庆第三金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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