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起 听 过 的 歌 文/遥远的笛声 . ============================== . 轻轻地,你走了,这样的夜晚,唯有绪风轻吹,临窗远思,心空如海。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那样,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唯有等待的悸动焚心似火;又仿佛一切也已经过去,在沧海桑田的时光之外萧然寂坐地老天荒。轻轻流过心田的,象一只灵猫的小脚,试探着打开记忆,任所有的时光消失,重叠为屏前的光与影,凝神细听,归于沉寂,借着隙微的光影,有一些音乐的片断,聚散弥合,裹挟着灵如空花的香与影,来到眼前。 轻轻响起,静水流深。哲人说,相爱的人,是与他一起去看更宽广的世界,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心灵,那么,听,又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呢? 《一》 这一曲班德瑞梦花园,在云端悬着。一张琴泣诉幽咽的情事,象走在暮色中的背影,有点让风吹冷衣衫般冷洌,于天光云影间泅染着,荡漾开去。携手,信步,在虫声中,在草香中,在藤萝间,在松林的边缘,寻觅自然的奥义。 微风乍起,轻轻吹动花香,如天国的香阵不小心放开了帷幕,也许那些天使们仙子们都放了假,这偌大的天国,就由我们来接管好了。虫鸣如炽,花香浮海,树影幽深,苔绿浸心,银色的蛛丝挂了凉雾,晶莹如自然之子颈间的挂饰,雪光下的松枝柏枝新绿欲染,仿佛要在衣上印下青痕,你不要扯起那些女萝,也不要踏碎这一地软花。那淙筝的不是水声,是自然之子的眼波低洄,细细的蝶衣轻挥,象极了你以手指轻扰柔发。 丫头,你都在找什么呀,一直低着头,在那里东张西望,又不理我了。拂过技头的积雪,深绿之外还是深绿,清香之外还是清香,如隔过亿万斯年的光与影,时光太久远,远得如一滴滴凝滞的松脂。不远处,你听呐,那里是松风,还是虫呤?我说,那哪是虫呤呐,分明是你唇间的暧暧轻啼,在唤我加快脚步,我们迎向的是什么呢,终究是快走的好,还是慢的好呢?拥子入怀,都是惊悸,你的心不要狂跳才好,眼前的自然是如此的宁静祥和。那树下绿草茹茵,也许流莺乍起,也许有流萤飞渡,梦的眼惺松欲睡,湿的露花香袭衣。 恍然间,乍起的一响,突然一阵惊慌,天地如张开的罗网,刹那间换了布景。这里是宁静的向晚,那水色不是池塘,那深绿却是青荇,在柔和的波光中,揉碎在浮藻间,万千里外的康河在今夜,宛如花窗外的小溪。水色如银,我们只在水中纠结如水草,随波逐流方能不枉此生,香梦沉酣才以免虚度年华。摇啊,摇吧,前面要到是什么桥呢?有人唱康桥送客,有人歌断桥伤别,你说,别去管它,也好,让我轻拂你的背,宁静的月华照着你的脸,鼻息微沉,丫头,你的梦在我的怀中。 《二》 微风,是了,伍佰清如湖心的嗓音,唱响这一脉宁静。是夜,夜已深了,黧黑的暮色下群峰的身影也渐黯渐沉,象不断下沉的梦。那上升的不是山峦,是歌手亢然的激越。慢慢吹呵,轻轻送呵,这一程,是你来就我,还是我送你归去?都不重要,执子之手,笑语盈盈,欢爱满心。那山路蜿蜒如带,绕成不断的心事,就这么一生走下去好了,没有尽头,只有轻松,只有夜风吹动柔枝,只有你在我的眼前。 众星喧哗,同行者的笑闹都远如天涯,我之心只与你同在。问你,丫头,你就要与我在一起,好吗?那有什么不同,不都一样朦胧,呵呵,行吧。回望东南夜空倾城明灯闪烁,粒粒盏盏都是笑意。当是时也,或我临崖一呼,你可曾听到,也敌得醉笑陪君三千场。我爱你北京,那里还有北京,只在北方的天空,写下誓言,写下一颗心的明证。挑灯当月,挂上梢头,挂上我们帷帐的穹顶。纸牌的游戏也可以当成歌来赏心,悦目的不必尽良辰美景,有你在眼前,已经足够。 就让我贴近你吧,就你的脚边,侧卧成最从容的姿势。也让我看到你吧,如果能肌肤之亲,就亲,怎么不呢?呵呵,大山可以作证,群峰无言,众柯举舞,如果此时风起。夜色在笑语里溶化,你在我眼中溶化,而我,就让我化在众山之巅,化而为风,为石,为秋深的叶红。夜深呼我,却是吹落珠帘,一笑。你听啊,丫头,慢慢吹啊,轻轻送啊,人生路哦,你就走哦。 伍佰唱的什么,你都可曾听到,我没有听到,尽耽于你的呼吸,怎敌它夜来风急。清晨起处,山风凄紧,如果能抱着你,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是谁唱的呢,都不记得了。还是回到伍佰,回到西山清凉的晨光里,回望山势如削,群峰对峙,万壑无言,唯有红叶满山,招招若袖。天地都仿佛远去,我之身何在,世间何曾就有秋天,突然的自我。 这一刻,你在哪里呢,在一粒砂的天堂还是在花的世界旋舞低徊?我要找到你啊,与你同看天高云淡,仰观三千大千,俯察众生有情,念念红尘若画,有你此生何惧,此生何憾,何必说相忘于江湖。那就让我们忘了伍佰吧,生身斯世,就在江湖里做比目的游鱼,哪管它地老天荒。你且听我说啊,我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三》 今夜,还吹着风。 今夜还吹着风,又是风在吹,风起处,风吹过,在我们的小路上,吹过小路两旁高大的乔木,吹过稻香湖畔庄稼的清香。仿佛回到年少时光,在盛夏季节里劳作后小憩般宁静,四围香稻只是旧纸的奢侈,沾满泥泞的双脚写满的尽是少年心事夺世豪情,关于土地,予欲无言,还是张开耳朵聆听吧。那时的月华,象极了今夜这一程,轻轻吹起,你的柔发在额前清扬,你的手在我的手中,这不关风的事吧,也许关于心事,丫头,你都在想什么呢,听听,呵呵,你什么都不要说才好,让我猜猜,想起你,好温柔。 想起你好温柔,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按捺不住内心的狂乱,温柔是窒息的甜,也是切肤的痛。多少次就想消溶于你啊,象宝玉那样的王孙公子,不也想在柔情的泪眼中化向大荒吗,我辈何必就拼葬荒丘?化吧,化而为烟,为雾,为微风,为禾香,在今夜,在你的每一口呼吸间出入,如果你知道,你会是微醉,还是惊慌?你当说,别闹了吧,你呀,呵呵,我要一直有你在这里才好呢,我要,我要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这是真的吗?你可以耽于睡一整个白天,我也不要你闭一会双眼,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臂弯,你舒展如一丛轻软的香茅,那醇香的不是馥郁,那是笼着轻纱的梦吧,谁管它雁字帘卷,谁管它被翻红浪。风静天清,月华如练,我们并排躺在天堂的草坪,一起听那向晚的祷钟,祈福也好,歌诵也罢,我就要在你的身旁,也不是依恋,也不是缠绵,你听听,有人在唱啊,也不是,无影踪。 也不是无影踪,丫头,让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你呢,美人如花,隔过天涯般沧海。寻觅的脚步太沉重,不唯苍老的心,颠簸疲累如风中不能自持的破旗。还是象那孩子时那样,在玩捉迷藏吗,还是学猫咪,因为追逐自己的尾巴迷失了方向,留下我在四顾凄惶的旷野。当时间都锈蚀成灰,土地复凝为石,为远古,为无涯,没有了你的影子,你可听到我凄厉的无言之伤,吶喊失声,柔肠百结,都只是,只是,想你太浓。 只是想你太浓。这一刻,我想你,我是真心的。又是许巍,仿佛唱到暗哑,不能为人懂的心事,莫可名状的曲子,撕扯一颗心,任往事汹涌注上心头,那些厉厉在目的,都是刻骨铭心的相思吧。思念太久远,记忆太清晰,奔来眼底,夺人心魄。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争。萧三的延水送别,儿时的记忆般乍现,太浓,太醉,太狂,太乱,无处不在你的啊,无迹可寻的你啊!怎不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怎不会无时无刻把你梦。梦啊,醒啊,醒里听之,梦里听之,都是你的呼吸,都是你的款款耳语。柔情万千不是诗人噙香的梦话,是真真切切的在我的眼前,这不都是你吗?真美,呵,我要你就在我的身边,不想听那些伤别离分,殊可恨佛说的世间万有都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我不信啊,我不信,我要留你沾湿的眼波低徊,这一巾衣香,让我从梦中带回,可好?子夜梦回,堪珍重,何惧此生往后的风雨羁途,万水千山的寂寞长途,此心安处,即是吾乡,我唯念,爱的路上,有你。 爱的路上有你。一路走来,如同没有放开的牵手,如同往生比翼的彩蝶。拥子入怀,此生何憾。这一程到你的身边,是上天之手的垂悯,还是我们曾经千载万世结过的俗缘?我们注定会遇见,再度重相逢,且由歌者唱去好了,且行且听,我的手在你的手中,你的怀在我的怀中,我,并不寂寞。 我并不寂寞,象所有的祝愿都兑现,象所有的美梦都成真,没有心事,没有怨尤,一切都淡定在有你的因缘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让永远复归永远,让心事了却心事。你就在眼前,我何曾寂寞。珍惜你,就是珍惜自己啊,让我懂得这就是安宁平和,让我懂得这就是地老天荒,因为,你对我,那么的好。 你对我,那么的好。丫头,这一切,都是真的,可好吗? ………… 《四》 唱给谁听? 别哭,我最爱的人。 轻轻的,你走了,当此时,在哪里,你也会轻轻,轻轻,为我唱起这歌吗? 其实我没有听到过。是天渐渐地黑下来,该沉寂下来的都沉下来了,光影不是在慢慢变黑,而是在慢慢地垂下来,渐渐地,缓缓地,象音乐终要渐逝时的余音般那种消遁的无声,无法挽留,终于,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瓶里的开水是微温的,比冰冷还凉的那种微温,那因为过往的烫热,而益显的寒凉。因为习惯而顺手为你加了茶叶,看着它们也终于沉下去了,象落向宇宙深处的微尘,却在视线之外清晰着,谁是笑的呢,含着泪的茶,心苦不苦? 我想,是我不够爱你吗? 一只蚂蚁爬过书桌的边缘,象落水般悬着,轻轻吹一口气,放它一条生路吧,不要跌伤才好。不知又过了几世几劫,世间又几经生死,于劫难轮回之外,我只是在一旁的看客,看着那些过往,看着那些为我所不曾见不能见不忍见的你的来路。 屋静的太大,灯亮得太白,水滴得太响,而心中蕴含的巨大的风暴,让周遭的墙弯曲了。 突然的嘤咛,劫难,如同不期而至的内伤,恰是一只蚊子,停向委屈的位置,瞬息暴发的毁灭来临,摧毁的力量让一本诗经发出巨大的轰响排山倒海般袭来,对于一只蚊子,也只有直面世界未日的来临,仓皇的逃奔是绝望,无路可逃恰似歌者于沙哑悲凄惶恐伤楚般唱过的绝望,无地自容,别无选择,未日之后还会是未日吗?没有永生之必要,没有安慰之必要,没有引向永生安慰之必要,就让一切归于沉寂好了,也只有归于沉寂,好了。 象必须面对的此生的往生,就象必须面对的渐成的习惯,就象必须面对的你说过的那般截然决然的离开。轻轻的,你走了。你说,原则上,只能这样了。那好吧,就象面对那些过往和将来,不管是极乐的,或者,极苦的,都,不再重要了。 唱给谁听的歌,谁又曾唱过,谁又曾,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