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酒量即销量

    我给自己冲了杯茶，一边坐在阳台上看风景，一边等着宋宝库。茶中，自有人生百味。

    等待是需要耐心的，可多少人还有着发自内心的耐心呢？君不见，无数的恋人都是在万般等待中，打磨掉爱情的华丽表面。男的说，请等我三年，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做我的新娘。女的说，今夜我是你的人了，今生也就是你的人了。有点像琼瑶式的剧情，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开始，却最终收获了一个不圆满的果实，三年后，已是物是人非，曾经多么感人的承诺，如今已作一缕清风，飘远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男人们挥汗如雨，当然也顺便挥霍着过剩的荷尔蒙。女人们要美容，要名牌包包，要鲜花，要一切形式上的美感的物质。

    白一帆曾经一语天机地说，女人在以爱情的名义，要的是上帝，而不是男人！

    这话儿看似很深奥，但不难理解。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把握机会，做爱做的事儿，我做故我在。宋宝库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有那种内心的忧伤，有的只是身体上的不适；文然则不行，以理想主义为内存，配上渊博知识的硬盘，以残酷现实作为系统，所以他的运转速度很慢。

    现在都是信息化时代了，速度就是金钱，速度就是一切。一台老掉牙的386电脑，硬件与软件不匹配，面临的命运只有一个——被淘汰。

    想到文然，我的心就隐隐作痛，他蜗居在佛山，此刻在作什么？是否还是那样地忧伤满怀，身怀精忠报国之志？

    记得刚来佛山时，我，宋宝库，文然同住一室，日子很苦，但很快乐，一根烟可以掰成三段分着抽。

    是笑话？还是故事？抑或记忆片断的回放。

    有天，宋宝库很认真地说，小浪把你内裤给我穿下。

    我骂道，宋宝库你大爷的，你的意思我替你说完吧，穿完了还要我来洗。

    宋宝库光着大腚，优哉游哉地翻出了我前一天买回的内裤，穿上还挑逗地问，性感不？

    我装做很严肃地回答，性感谈不上，不过从前面看很"内蒙古"，从后面看很"白洋淀"。

    我和文然笑作一团，宋宝库则赶紧穿上裤子，一边郁闷去了。

    还是打个电话吧，好久没有联系了，有些东西因为不联系，就会疏远。文然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小浪哥，找我有事呀？"

    "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你了，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放心吧。"

    "那就好。"

    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人相处久了，并没有叫感情变深，而是出现了隔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

    一只老鼠在桌子底下窜了出来，我赶紧擒拎起拖鞋去打，从阳台追到了客厅，又跑到了洗手间，最后从抽风口逃了出去。

    我突然意识到好久没有做家务了，便开始打扫卫生，谁说男子只扫天下，一屋都不扫，那是扯淡。我要用实际行动，给李明月一个惊喜，最好的结果是她一回到家里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尽而再惊喜得忘记刚刚吵架带来的不快。

    有一刻儿，我自己都险些被这个计划所感动，拿起手机打电话问她晚上是否回来吃饭？

    她说，不回来吃了，晚上约了夏果果去吃麦当劳。

    不回正好，岂不快哉？

    宋宝库准时来到楼下，站在楼下伸个脖子用公鸭似的嗓子喊我赶紧下楼，接完我，还要去接客户。

    我边穿上衣服打上领带，边冲下了楼。

    宋宝库倚在车门旁边，递给我一支软中华，说，先抽着烟吧。

    他告诉我今天是他的一个大客户，要想尽一切办法陪好。

    怎么个好法？我重重地吸了口烟问。

    还不是那一套，吃好喝好玩好，找个靓女陪。

    这套少点创意，要想点新花样，你也知道这样的大老板可以说阅女无数，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你有啥好办法？

    我狠狠地吸了一下烟屁股，然后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上车说。"

    宋宝库打开汽车音响，播放的是歌曲《北京一夜》。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这首歌很像我们的心情，只不过这里不是北京，是佛山，无论爱与不爱，都已经留下了许多情。

    当车子驶到中国陶瓷城时，我说，宋哥先停下车，你不是有靓女的电话吗，莫不如叫几个过来，喝酒时活跃一点气氛。

    宋宝库不解地问，只陪喝酒有啥意思？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喝花酒，自古有言，酒色不分家，是人就逃不过这个，至于接下来事情，看情况决定。

    宋宝库嘿嘿地笑，好主意，他娘的，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这就打电话。

    对方好久才接电话。

    香香在哪呢？宋哥想你了。

    宋哥呀，好久没见，是不是有了新的忘了旧的，还说想我了，是不是下面又痒痒了？对方的声音很甜，甜得发腻，透着一股骚气，凭想像应该是很解风情，吹风摆柳类型的女人。

    哈哈，上下都想，里外也想。我去接你一起吃饭吧。来了个朋友，一起热闹一下，对了再约上你的二个姐妹。

    对方很快同意，看来是个熟手。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说是请香香吃饭，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跟到夜总会找小姐没什么两样，陪吃饭是要给钱的，如果有特殊服务，另算。

    轻松搞定，挂断电话，宋宝库似有顿悟地问，那喝酒地点得换个安静点，高明西岸怎样？

    可以，环境优雅，令人舒畅，人一舒畅，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了。

    就这样定了。宋宝库一踩油门，车子在初降的夜色中轰色而去。

    我们坐在车子里漫无目的地聊着天，宋宝库说这么多年也玩累了，这次找到小蛮腰，开始计划结婚成个家。

    "宋哥，你真的是动了心？"

    "小浪，不是动不动心的问题，我最近也总结出了个道理，总是红尘过客的也不是个办法，人活着真得有个精神寄托。"

    我陷入沉默，心想现实也挺好的，它能改变人，人难以改变人，那么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现实这位老人吧，它能办得到，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还不打折。

    接到了香香三姐妹，一阵礼仪式的寒喧后，我与香香她们打车，宋宝库开车去酒店接客户。

    兵分两路，杀向高明西岸。 一路上，我与三朵金花不停地贫嘴，拿自己开涮，我说我的第一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进去，可一进去就射了，当时感觉特没劲，可过后却上瘾了。我还说，看你们的屁股，就知道晃是功夫高手，还是死鱼一条。

    三朵金花听了咯咯地笑，白皙的胸脯有节奏地起起伏伏。司机却听得惊讶不已，张着大嘴巴，流下了口水，心想哥们你可真敢说啊。 

    宋宝库的客户腆着大啤酒肚子，走进包间时，我停住与香香三姐妹的打情骂俏，立刻站起来握手，递名片，客户也连说多多关照。

    我心想，关照个屁，一会儿我们男女轮翻上阵，先让酒把你关照好。

    小浪在此，就把这个客户称之为啤酒肚。

    客气过后，大家纷纷落座，啤酒肚坐正位，左边是是香，右边是宋宝库，我们则男女间隔而坐。

    开始时，大家都很拘束，话儿特少，无外乎聊些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佛山可比北方热呀。

    无聊，特无聊。

    我提议说，不如在菜上来之前，先打几把牌吧。

    啤酒肚来了精神，爽快劲也上来了，这个主意好，就打牌。香香真是个高手，附和着说，我陪你玩老板，输了一会就喝酒。

    啤酒肚中了毒药似地说，好，够爽快，谁输谁喝酒。看来今天真是个意外收获，无心插柳柳成荫，啤酒肚也是个爱玩的主儿，爱玩不怕，就怕不爱玩。

    香香啊，此刻的你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你就是男人的肚里的蛔虫，你就是可爱的小精灵，一点点地蚕食着男人的心。你身上的SK香水味与体香，混杂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主动地投怀送抱。

    看看有人已经开始为你心生摇荡了，招架不住了。

    那边开战，宋宝库作陪。我当然知道宋宝库在这个时候，会知道让谁赢，让谁输。他手中的王牌，就像炸弹，肯定全部投向香香。这是酒引子，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边，我与香香的姐妹开战，谁输谁往嘴巴上粘纸条。不一会功夫，我就粘上了二个纸条，晦气，难道还能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吗？

    酒菜上来，收拾牌局，开始另一种酒战。

    酒倒满，大家纷纷举杯，碰杯，说着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话，一饮而尽。

    为了迅速把气氛活跃起来，宋宝库打开了话匣子，问香香，你今天可是输了五把，五杯酒要补上，你今天可是赌场失意，情场会得意呀。

    啤酒肚色咪咪地望着香香说，就是，就是。

    香香深明其意，端起酒杯，站起来凑到老板身边说，我把刚才输的补上，老板你如果中意妹子，就赞助一个。

    咣咣当当，酒开始越喝越痛快。

    这边，我们也没有闲着。我对着旁边的小靓女说，给你讲个笑话，如果你不笑，我喝酒，如果你笑了，你喝酒。

    小靓女噘着嘴巴，故作撒娇地说，切，我偏不笑，你肯定输。那边啤酒肚和宋宝库也来了兴致，鼓着掌说，好，小浪给讲个段子，乐合一下。

    我说，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那我就讲了。

    有一个女子走进派出所，向办理户口登记的同志问"同志，我想给我孩子入户口，请问怎么办？"

    一位同志说："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呀？"

    那位女子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

    "有啥困难？请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上忙。"警察同志问。

    "嗯，是这样，那天晚上我跟三位男人上过床，一位姓高、一位姓李、一位姓陈。我也搞不清楚孩子是谁的，该姓啥？这怎么办？"女子急得原地打转。

    警察同志说："别急，别急，姓好起，我帮你起个姓，就姓‘郭'吧。"

    "干吗姓郭？"那位女子不解地问。

    警察同志说："姓高的取上面‘一点一横一口'，姓李的取下面‘子'字，姓陈的取‘左耳旁'，不就是一个郭字吗？，三人都有份，谁都不生气。"

    "嗯，有道理，这公平，但有了姓，名怎么起呢？" 那位女子问。

    "我帮你起一个字，就叫‘春'吧。"另一位警察插嘴说。

    "干吗叫‘春'呢？" 那位女子又不解地问。

    为了吊吊他们的胃口，我故意喝口茶，停顿了一会儿。

    小靓女也糊涂了，急切地问我为什么呢？你快说呀。他们也跟着附和，小浪快点说，别在那卖关子。

    我继续说道。

    警察同志说："你不是同一天跟三位男人上过床吗？‘春'字拆开来就是三人同一天、三人日的意思。"

    "嗯，有水平，很吻合当时的情景。但能不能再帮忙起一个字？"那位女子有点得寸进尺的说。

    "好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就帮你起个‘海‘字。"有一位看热闹的警察说。

    "‘海'字又是什么意思？" 那位女子又不解地问。

    警察同志说："‘海'拆开来是每人一点，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每位男人都有一点贡献。"

    那位女子红着脸说："姓名能全面慨括事情来龙去脉，总算交待清楚了。谢谢，孩子的名字就叫‘郭春海'吧。"

    未等我讲完，啤酒肚、宋宝库、香香他们已经是笑弯了腰，刚刚进口的茶水喷了出来，刚刚进口的肉也吐了出来。

    小靓女还真能忍，一阵花枝乱颤，拍打着我说，你真坏，你真坏，就在像复印机一样重复到第五遍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

    乐了，那就喝酒吧，小靓女也真够鬼精的，端起酒杯时，把啤酒肚也带上了，酒喝到这种程度，真是境界。

    这样来来回回，每人十小杯茅台已经下去了。

    宋宝库知道火候还没到，还不能用话去点破生意上的事情，还要烧把火，彻底把啤酒肚这堆干柴用香香这把烈火点燃，于是坐在那里微笑着打着圆场，劝着香香与啤酒肚喝酒。

    别看宋宝库平时在我们面前挺能装逼，今天却把拍马屁功夫做到家了。他很一本正经地，快要声泪俱下地说，这位老板可是个文化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人师表，一个聪明的脑袋，一颗慈善的心......

    总之，什么好听的，能想到的，都被宋宝库给说了出来。香香听得如醉如痴，频频点头。

    我都为此感到脸红，心里想，宋宝库啊宋宝库，我现在真想念叨下你老母，你可不知道害臊，幸亏你读书不多，要是读书多，你还得为他吟诗作赋，立碑做传吧？最好再立个牌坊，上面写道：本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吃，不喝，不嫖，不赌。

    是人就知道这是假话，客套话，吹捧话。可是，啤酒肚还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端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哼哼哈哈地配着宋宝库。

    看来真验正了那句话，越没文化的人，越希望别人说自己有文化。可文化人也要来点俗的，这不啤酒肚站起来说，来，我今儿个敬大家一杯酒，再讲个笑话，绝对比刘小浪的笑话好上上百倍。

    我连说，是，肯定好，要好上上千倍。

    众人酒尽，鼓掌。我把手搭在了小靓女的肩上，双眼迷离，似醉非醉。

    啤酒肚点燃一支软中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讲。

    说有一排女人在街边拉客，一位八旬老妇见到了，好奇的问：你们在等什么？一个女人没好气的说：等棒棒糖！老妇也就排队加入队伍等糖，结果被抓。一人问老妇：你牙都没了也能干？老妇笑着曰：我可以舔的！

    众人哄堂大笑，当然没有忘记了再次鼓掌，当然也不会忘记了趁此机会举杯频频敬啤酒肚的酒，气氛被彻底地搞沸腾了。

    沸腾的不仅仅是酒桌上的气氛，更是人的精神与肉体，还有欲望。

    香香边笑，边用双手向上提了提紧绷绷的胸罩。我知道，这时候的女人开始怦然心动了。宋宝库不失时机地再次推波助澜，鼓动香香与啤酒肚喝交杯酒，交杯，交杯，一交就要两杯。当香香靠上去后，啤酒肚顺势粗暴地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香香开始变得像个婊子，顺势坐在了啤酒肚的大腿上，时不时用双胸蹭着啤酒肚的肚子，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很夸张地辟开。

    自己的小兄弟也开始不听话地上翘，我喝了一口茶，强硬地将之压了下去。

    啤酒肚看来是个酒场高手，突然提出了提了个建议，不如我们来"深水炸弹"吧。

    闻听此言，我酒醒了大半，险些从椅子上直接溜到桌子底下，这哪是喝酒呀，这分明是在拼命。

    深水炸弹为何物？大凡去过北方喝过酒的人，都会对此有所了解，就是两种不同的酒混着喝，在大杯啤酒中投入一小杯白酒，喝的时候，大杯小杯要一饮而尽，啤酒与白酒同时进入体内，酒量很一般的人，很容易就被一个炸弹放倒在酒桌之上。

    怕归怕，还得硬着头说那就来深水炸弹。

    香香三姐妹很是好奇，不知其物，拍着手说快点来深水炸弹，给我们也一人来一个。

    不知者不怪！可妹子呀，你们这是玩哥呢！一会儿就有你们好看的。

    宋宝库见时机已到，给众人派了一圈烟，自己又点上了一支，往椅背上一靠，优雅地吸了一口，装逼犯开始说话了。

    "老板，马上一年又要结束了，现在销售任务还没完成呢？这个月帮冲下任务吧。"

    宋宝库的意思很清楚，酒也喝了，妞也被你摸了，就差上了，总该给我点回报吧。如果你同意了，就来深水炸弹，妞也可以上，如果不同意，立马买单，打道回俯，酒也别喝了，妞也别想上了。

    啤酒肚的表现出乎意料，很不痛快地回应，操，宝库你可真扫兴，正喝着酒呢，说吧，你说个数。

    宋宝库差点高兴得叫妈，但还是装作很平静，弹了弹烟灰，右手颤颤微微地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二十万？

    不，二百万！

    二百万？

    是的，二百万！

    操，宝库跟你说，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好，就按你说的数，喝酒，喝酒。

    宋宝库将一杯酒干掉，转头对服务员喊，翠花，上深水炸弹。

    东风吹，战鼓擂，深水炸弹面前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