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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流花谷主? 武馨芸眼中神光微闪,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呵,你们的眼睛倒也没瞎?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需要本座帮忙?" "你这个老妖婆!要杀要剐痛快点!别想从老子嘴里撬出话来!"王猛喷着血沫,面目狰狞。 武馨芸眉染寒霜,缓缓蹲下/身,直直盯着王猛通红的双眼。她轻叹一口气,声线柔和,那一字一句却偏似最锋利的针尖扎在人心上一般,让人由内至外止不住发抖:"杀?剐?你是傻瓜么?谷里十几条姑娘的命,你当是那么好拿走的么?傻孩子,既然知道本座是老妖,怎么还那么天真呢?" 一边说着,武馨芸一边拎着王猛的衣襟,将他拖着举到了自己眼前。话音顿了顿,她斜眼看向台阶上脸色发青、强作镇定的明岩王,挑眉问道:"王上,本座能随意处置这几个人么?" 明岩王咬了咬牙,恨声道:"请阁下适可而止!" 轻轻一笑,武馨芸拖着王猛站起来,把目光转回他脸上:"放心,死不了。" 话音刚落,她骤然将人往上轻抛,双手如电,在王猛身上点了十来处穴位,又在他惨叫出声前再次封住了他的声音。 王猛再次坠地,只是这次他全身痉挛扭曲着,裸/露在外的地方皆是青筋暴出,张大得几近脱臼的嘴巴无声嘶吼着,夜色火光下,简直比那在地狱里饱受酷刑的恶灵还要可怖! 看魔鬼一般看着悠然闲立的武馨芸,已经有侍卫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若不是顾及场合,恐怕就要掉头逃走了。 地上的一人失声惊叫道:"九......九脉极刑?!" 比起落刀断头来,这是另一种极刑--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刑的手法很特殊,能让受刑的人痛不欲生,却偏偏不会真的伤及肉身。待解开极刑,再高明的医者也探不出一丝骨肉损伤;可这般折磨只要持续一小段时间,就已经足够让人丧失神识,脆弱一些的人从此以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甚至彻底变成一个无意识的废人。 掌握九脉极刑,是灵星王朝时武者高手们最有效的震慑手段之一,可这种残忍的刑罚手法太过难学,自灵星王朝覆灭后,已经百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没想到在今夜会重现世间。 比扒皮、抽筋、断骨更甚的痛苦源源不绝,折磨着王猛的每一根神经,可他却无力抵抗,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已被疼痛夺去。 这副身躯仿佛已经不再属于他,每一次抽搐、每一次碰撞,都被无边无际比地狱更可怕的黑暗隔绝在他的意识之外。其实,即便武馨芸不封他的哑穴,他也是叫不出声的。 不知过了多久,王猛只觉眼前突然出现了火光,让人从灵魂上开始窒息的疼痛迅速消退,身体却麻木着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知觉。极刑竟然解开了。 待他的耳朵终于恢复功能,入耳的便是一个听起来十分沉闷、扭曲的声音:"......当时那孩子被世子带走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啊!谷主饶命!谷主饶命啊!" 又有一人哭声喊道:"谷主明鉴!小的是一直留在王庭的,听王猛的吩咐才进宫,连世子的面都没见过,真的没去过流花谷啊!" 听着这些话,王猛趴在地上奋力挣扎,终于软手软脚撑起身体,嘴里"呜呜啊啊"地吼着,想要往躺在地上涕泪横流的那几个人扑去,却只扑腾了一下,便又重重摔回地上。 武馨芸袖手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沉沉道:"你也不必折腾了,你们都是小卒而已,本座不屑杀。不过你这么忠心,想来该是南云晓文的得力助手?呵,他藏身天凌国,身边能用的人怕是不多?你一心为他,要不要看看他会不会舍不得你这枚好棋子,想办法来救你?" "呜......哇呜......"王猛瘫斜着嘴,喉音混沌,一双眼睛聚焦不到武馨芸的脸上,却盈满了屈辱和愤怒,灼得她心口发闷。 索性不再看地上的人,武馨芸转眼望向明岩王,好像已经玩尽兴了一般,慢声道:"这些人我处置完了,王上要是舍不得他们的身手,大可搬走好好照顾几天,待他们恢复了,说不定会真的投靠明岩?反正他们的主子也不会再要他们了,说不定还巴不得他们去死?呵呵......闹了大半夜,本座先走了,王上和皇妃继续休息吧。" 言罢,她转身朝来时的那面墙悠然走去。明岩王抬手一挥,围住那一面的侍卫忙向两边散开,毫不阻拦。事实上,就算明岩王不下令,又有几个人敢上前拦她? 眼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明岩王眸色深沉,沉默良久,才挥了挥袖,声音里压着怒火:"把他们分开关到牢里去!你们也都下去,不用守着。" "可是......"侍卫长正要劝说,却被他截住了。 "她如果要回来,你们能拦得下吗?!还不快退下!" "......谨遵王命!" 架着五个瘫软狼狈的中年男人,满园的侍卫如潮水退去,不消一会儿便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华霏殿原本就没设多少宫婢宫奴,入夜后更是只留皇妃的两名贴身宫婢在殿内,侍卫离开后,偌大的殿堂便只剩下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了,静得可怕。 "齐真,你能看出什么吗?" 随着醇厚的话音响起,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相依着出现在殿门,竟是另一个长着"明岩王"的脸、身上却只草草套着外袍的男子。他扶着一名肩披王麾的散发女子,并身跨过门槛,身后两侧有两名素衣宫婢执灯侍立,神色惊惶。 那衣冠整齐的"明岩王"单膝跪在二人面前,垂首道:"回王上,那人身手莫测,属下无能,看不出是什么来头。" 散发女子皱眉道:"难道她真是什么流花谷主?那几位高手果然......"
武宁然心中仍是不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头顶上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机会做手脚?王上未免太过自信了。" 一个黑衣人从屋顶飘然落下,正是去而复返的武馨芸。她扯开面罩,露出那张酷似秦可怡的脸,面沉如水。 先前扮作明岩王的齐真早已从地上弹身而起,摆开架势挡在白峰和武宁然的面前,目露防备。 武馨芸却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投向武宁然惊诧的脸上。 除了眼睛像秦可怡,武宁然长得更像武庆楠,五官比她的大哥武兆翔柔和,却又比一般女子更多几分英挺。眼角眉间,却再没有武兆翔书房里那几幅兄妹肖像上描记下来的活泼神韵,换上了人到中年、长居高位的沉稳优雅。 见武馨芸只顾着打量武宁然,再没有别的动作,白峰让齐真退到一边,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除却气质,武宁然的脸上并没留下多少岁月和风沙的痕迹,想来这些年她还是过得很不错的。武馨芸想到这里,心中对白峰的不满好歹退去了一些,意味不明地轻叹一口气,竟屈膝下拜:"侄女儿武馨芸,拜见三姑姑,三姑父。"顿了顿,又道:"馨芸鲁莽,刚才让你们受惊了,望姑姑、姑父原谅。" 除了武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激动:"你......桃源小筑旁边是什么?" 桃源小筑,潮城武宅的桃林里、建在内天阙河边上的一座小木楼,周围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桃树林。 可武宁然问的却不是这一个桃源小筑。武馨芸抬起身来,歪头一笑:"是竹山小径,通向涟水亭。"说的正是香茗阁后院"小武宅"里的布局。 武宁然眼中大亮,忙上前扶起武馨芸,握着她小臂的双手微微发紧:"你,当真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小侄女!快让姑姑看看,都这么大了......" 认了亲,武馨芸亦是心中欢喜,隔着衣衫却察觉武宁然的双手微冷,正想开口劝她先进屋,便听白峰道:"原来是亲非敌,怪不得......阿宁,外面风大,进殿再说吧。" 殿内的摆设多是大周样式,却又糅合了典型的明岩特色。比如那几张能并排坐下三四个人的乌木长椅,雕花精致,却铺垫着厚实的短毛兽皮,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武宁然牵着武馨芸一起坐在下首的一张长椅上,抓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跟在她们身后的白峰见状,只得独自一人坐上旁边的首座,看着她们的眼神隐约冒着酸气,想来平日里都是武宁然陪着他坐在那里的。 两名宫婢是武宁然来到明岩国后才跟在她身边的,虽然不知道她尚在武家的时光是如何快活,却知道她二十年来对家人是如何挂念,对从没见过自己的小侄女是何等遗憾。因而她们给武馨芸上茶的时候,笑得格外亲切,好像已经对她刚才使出的修罗手段见怪不怪,显然已是听说过她在大周闯出的"威名"。 "姑父,那几个人是怎么进宫的?您肯看着他们由我处置,想来也不是十分信任他们,为什么还放心放他们在身边?"被武宁然主仆热切地望着,武馨芸却无心于第一次见面的闲话家常,一开口便直入正题。 白峰和武宁然对看一眼,都肃起了神情。白峰解释道:"新年大典那晚有人进宫行刺,差点伤了阿宁,后来我虽然加强了守备,却还是拦不住那些武林高手潜入宫中,要不是身边有几个暗卫......" 武馨芸凝眉:"行刺?是冲着姑姑去的?"她看看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齐真,又抬眼四周望了望,"暗卫......除了你们,还有别人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吗?" "只有我知道。"白峰见武馨芸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四周,不由微沉了眸色,"莫非贤侄女能探出来?" 武馨芸勾勾嘴角,并不回答白峰,却道:"方才我假扮流花谷主审问那五个人,姑父应该听得清楚,他们是南云晓文的爪牙,在天凌流花谷掳走了一个男孩,又隐瞒身份潜入明岩王宫,必定没安好心。" 白峰压下心头不悦,点头道:"三番两次被人行刺后,国舅说他结交的几名武林高手恰好逗留王庭,劝我将那几人请入宫中帮忙防卫,毕竟武林人克武林人。虽然我觉得太过凑巧,不可尽信,但王宫内人心惶惶,有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实在不是办法,我便让他们进宫来,又派人暗中监视,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动。" "让他们守宫,可有成效?" "后面再来的两拨刺客都被击退了,宫中也安稳了许多。" 武馨芸一边听着,一边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中细看白峰和武宁然的脸色,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问道:"他们进宫后,你们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白峰心中一跳:"我是没有,可是......"他看向武宁然,眼中渐显不安。 武宁然眉头微蹙:"自从新年大典被行刺以来,我时有心悸,可是太医说只是被惊吓到了,加上受了些春寒,并无大碍。" 武馨芸心下一惊,反手捏住武宁然的手腕:"心悸?姑姑莫急,且让我看看。" 把了一会儿,武馨芸却发现指下的脉象正常得很,太医说的受寒,恐怕也多是安抚的话。可她心中仍是不安,想了想,便放出内力再为武宁然细细查探。 经过天狐泉的那一遭,武馨芸的修为恢复了六方之境,内力也尽数换成了木道元力,加上碧心木的空间特效,倒不惧那些会被寻常内力引发的毒性。 白峰也是习武之人,看得出武馨芸不加掩饰的运功状态,神色一急,刚要出声阻止,却被她一个清冷的眼神噎了回去。若是武宁然有什么不妥,引狼入室的他难辞其咎,怪不得武馨芸一开始就对他这个姑父没什么好脸色。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面前吃瘪?待他反应过来想板起脸重振君威的时候,却见武馨芸已经闭起眼专心探脉,与武宁然有五分相像的眉头竟是越皱越紧,武宁然的表情也是渐渐沉重。 良久,武宁然脸上渐渐显出痛色,看得白峰揪心不已。待他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只见武馨芸猛然睁眼,伸手将武宁然的袖子往上一撸,露出她光洁的手臂,只是那滑腻的肌肤下竟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在小臂内侧一寸方圆内不住挣扎游走,仿佛被什么困在了那一小块地方,逃脱不出。 盯着那一条诡异的黑线,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白峰失声叫道:"这是什么?!" 武馨芸轻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沉着脸在那条黑线周围疾点几处,才缓缓松了手,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盯着黑线,良久,才抬眼看向脸色煞白的武宁然。 "这是蛊,潜在你体内有一段时间了,我现在只能揪出这么一条。" "一条?!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白峰站在她们面前,庞大的阴影投在她们身上,压得人呼吸困难。 武馨芸抬手轻揉眉心,掩不住疲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开极特殊的几种蛊,别的蛊虫都是会在寄宿者的体内不断繁衍的。" 一直盯着自己手臂的武宁然终于开口,声线微哑:"这是什么蛊?有办法除掉吗?" 武馨芸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张了几次口才涩声道:"蛊术乃蛊铃族秘术,我对此知晓的并不多......方才试过了,强行将蛊虫全部引出怕会伤及性命,我只能抽这么一条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她紧了紧掌中微颤的手指,安抚笑道:"不必太过担心,你们看,我能将蛊虫困住,只要能拖住时间,我就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白峰见武馨芸握住武宁然,自己才敢捏住她的肩膀,虽然听武馨芸说并非无解,却仍是焦急不已:"这样困着,恐怕也拖不了太久?你对蛊术了解的不多,能及时找到办法吗?" 武馨芸抬眼看他,淡淡一笑:"我要是解不开,就去找能解开的人来解。" |